在拓跋的右手靠近左邊一點,一顆黃金色光粒恰好停留在那裡,這光粒璀璨卻並不刺目,而且好像還散發着一股溫熱。
不多時,整個天殿便充斥滿了溫暖的氣息,這讓拓跋好似置身於春天的明媚陽光下。
這時羽天化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傳承就要開始了,拓跋,凝神靜息,抱守歸一,準備接受‘天地印記’!”
拓跋聽到此話也不敢大意,即刻便按照以前羽天化教他的方法斂息收神,準備着這個三年前還讓他覺得荒誕的“天地傳承”。但他此時內心中的的確確是有些興奮和緊張。
忽然,拓跋感到全身的毛孔一陣收縮,天殿內的黃金色光粒開始繞着莫名的軌道緩緩移動起來,並與下方地面上的正在旋轉的圖案上下呼應。而天殿內四面八方卻散發出了一種迫人心絃的威嚴氣息。
“拓跋,待會兒‘天地印記’的傳承過程會很痛苦,但這是一種對意志力的磨鍊,我希望你能堅持。‘天地印記’乃是天地裁決者力量的本源,擁有了他,也就代表你屬於天地裁決者的一員,擁有天地裁決者的一千年壽命,並且可以在必要時刻與蒼天溝通!”
話到這裡,只見天殿穹頂處的那隻“蒼天之手”突然向下伸去,一直延長到拓跋的頭頂處才停下來,接着便見到它在拓跋的頭頂虛空處強勁地一拽,一道灰色的身影生生被從拓跋的體內拽出,竟是拓跋的靈魂。
拓跋的灰色半透明靈魂露出一副痛苦兼恐懼的神情,接着他又求助般地看向羽天化,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羽天化擡頭望着他,安撫道:“不必驚慌,守住元神即可!”
果然,拓跋聽到這話後多少平靜了些。卻見蒼天之手扯着拓跋的靈魂迴歸了原位,而這時,空中的一部分黃金色光粒快速向這裡靠攏,很快便凝聚成了一個尺餘寬的黃金蒲團。接下來不用羽天化多說,那隻手便強行使拓跋的靈魂盤腿坐到了蒲團上面。
這時,羽天化忽然雙手各自結了個法印,然後印向自己的眉心。隨着法印的印入,羽天化的頭部驟然綻起一片奪人眼目的金色光芒,一個形如蝌蚪文的拇指指頭大小的金色印記從他的頭頂“引天穴”升騰而起。
羽天化雙手再次連連翻轉,呼吸間便已經結出了數百道不同的法印。數百道法印同時被羽天化打到了金色印記的表面。接着,金色印記竟如同流星一般劃破虛空,鑽進了穹頂的透明方塊物體裡面的銀色火焰中。在金色印記進入火焰的一刻,銀色火焰突然壯大了一分。
再看羽天化,卻見他的臉色蒼白無比,彷彿消耗了極大地元氣,而他的形貌,此刻又蒼老了幾分,他擡起頭看着對面白色圓臺上雙目微閉眉頭微皺的拓跋的本體,眼中滿是希冀。
正在羽天化出神的時刻,空中的黃金色光點的運行軌跡突然亂了起來,無盡的光點此刻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飛,天殿內一時內金光凌亂,映得人眼花繚亂。
這些光點都很輕盈,羽天化看到撞到自己身上後又彈開的光點,眼神卻忽然慌亂了起來。按照他的記憶,歷代的天地裁決者,從未在經受傳承時遇到今天的這種怪象。
但羽天化又擔心拓跋的安全,忙向拓跋的靈魂出看去。卻見到拓跋此時的表情猙獰無比,看上去像是痛苦所致,只是連羽天化也不明白拓跋此刻到底因爲什麼而疼痛,畢竟“天地印記”還沒有開始印向拓跋的靈魂。
然而下一刻,羽天化發現上空被八條鎖鏈所牽引的透明方塊物體中的銀色火焰竟然前所未有地猛烈搖曳起來,彷彿就要掙脫而出。
羽天化看到此景心中沒來由地一顫,對莫名的銀色火焰竟然生出了些許的恐懼。對於這個火焰,他只知道這是在天殿建成之日,由蒼天親自安置進來的。
由於天地印記乃是一種極爲特殊的能量體,不可能使用其他的方法對它進行鑄造,所以歷任天地裁決者進行傳承的時候,都會先將自己的天地印記送入銀焰中熔化,再重鑄,成爲下一代天地裁決者的專屬印記。
關於銀色火焰的事情,他也就知道這麼多,再多就沒有了。然而根據他的記憶,這個火焰從前都是靜靜地,怎麼此刻卻搖曳的如此劇烈,難道真要跳出來不成?
彷彿是要印證羽天化的想法似的,那一苗銀色火焰果真就在狠狠地擺動了幾下後,突然朝下鑽了出來,困住它的方塊物體空留下了一道圓滑細長的通道——是被銀色火焰給燒灼出的。
火焰鑽出的一剎那,蒼天之手不知爲何,突然一陣顫慄。
鑽出的銀色火焰彷彿有靈性一般,停頓了一下,環繞着天殿轉了一圈後,又滴溜溜地飛向拓跋的靈魂。讓人覺得驚異的是,銀色火焰所過之處皆會留下一道黝黑的軌跡,雖然之後又會恢復原狀,卻不知這能阻絕一切光線的黑色軌跡是何物。
拓跋什麼也不懂,靈魂一臉迷茫,可羽天化卻是實實在在地被那火焰給嚇壞了。畢竟靈魂是脆弱不堪的,此時的異常景象更讓他擔心銀色火焰會不會傷害到拓跋。
可就在他欲飛身上前阻攔的時候,一幕混沌罩忽然出現在了他的周身,困住了他。與此同時,一道滄桑的聲音在天殿中想起:“休要魯莽!” “此銀焰危險無比,不可靠近。”
這個聲音出現的很突兀,但是羽天化卻感覺很熟悉,他整個眼神都變了,驚疑不定地問道:“您、您是……”
不等他說下去,那個如同古稀老人話音般的聲音再次想起:“吾乃蒼天!”
聽到這句話,羽天化先是楞了一下,然後突然直直向下跪去:“蒼天在上,受弟子一拜!”但沒想到的是他跪倒一般的時候腿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架住了,無論如何也跪不下去。
“不必如此繁縟,爾等天地裁決者與吾雖有師徒之名,卻無師徒之實,你且起身罷!”那聲音又道,但此時卻多了一股不容侵犯威嚴。
任羽天化先前有多狂傲,此刻面對蒼天也不得不循規蹈矩。畢竟天地裁決者對於蒼天是絕對尊敬和服從的。
羽天化站起身後,目光忍不住又被飛向拓跋的銀色火焰給吸引住了。無形無質的蒼天又說道:“吾此番前來,亦是被這銀焰所牽引。當年吾耗心竭力纔將這銀焰封住,不想它此刻卻逃了出來,吾亦無可奈何,或是天命使然,且靜觀這小子的造化吧!”
聽到這句話,羽天化不禁疑惑道:“掌控天命的不是您嗎?怎麼……”
蒼天聽到羽天化這麼問,嘆了一口氣道:“唉!汝等僅知其一,不曉其二。五界六道雖爲吾所創,但吾之力量亦是有限,並非真正的掌控一切,就連吾的命運,也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操縱,只知今生,不明來世!”
聽到這麼一說,羽天化更加疑惑了,在他的心中,歷來便有“蒼天無可代替”這種念頭,可在真正的蒼天口中,竟還有比蒼天更爲強大的力量。難不成真有“命數叵測”一說?
“啊~~~!”
拓跋突然的慘叫將失神的羽天化拉回到了現實當中,他看到銀色火焰飛臨到了拓跋靈魂的頭頂裂葉穴處,一道微不可見的纖細靈絲詭異地貫入裂葉穴內,然後它如同舞者一般上下飄搖了起來,閃爍間自身光芒卻是越來越明亮。銀焰每經歷一次飄搖,形狀便被拉長一分,漸漸形成絲狀,看起來頗是詭異。
但在拓跋說來,卻是另一番感受。就好像數萬根長針紮在了他的腦部神經上,而銀焰的每一次跳動,都像是數萬根長針一起從頭部拔出又刺入。其疼痛之劇烈,簡直非常人所能受,更何況此時是靈魂之身的拓跋。
眼見拓跋的魂魄之體幾乎就要潰散開來,羽天化大爲着急,忍不住向虛空處問道:“蒼天,您真的沒有辦法嗎?拓跋他……再這樣下去就要魂飛魄散了!”
蒼天道:“此時急也無用,吾雖能碰得那銀焰,卻奈何不了它。然此銀焰屬有靈之物,雖非五界六道中的生靈,但也不像兇邪之物,應該不會傷害這小子。”
說罷,蒼天又向拓跋警示道:“小子,如若不想喪命於此,就再堅持個一時半刻!”
拓跋不知道蒼天身在何處,而且口不能言,只好艱難地衝羽天化點了點頭,以示自己還能堅持。然後他便開始摒棄一切雜念,專心去抵抗讓人痛不欲生的疼痛。
倏爾,拓跋還在心中不停地問候着銀焰父母祖輩的時候,銀焰已然已經化成纖絲並停止舞動,那股不可抵擋的痛楚在這時消於無形,兩者轉換之快,令拓跋錯愕不已。
接着,還不等拓跋反應過來,那銀焰竟然就順着拓跋的裂葉穴鑽了進去。拓跋全身一震,忽然感到每一寸的神經都彷彿被撕裂了一般,一絲絲的裂紋以裂葉穴爲中心出現在魂體的表面,瞬間遍佈全身。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羽天化見此一景,甚至都忘了自己正身處蒼天設的結界中,提身便向拓跋飛去,但一下就撞在了結界上,強大的力道將結界撞得一陣晃盪,羽天化自己也被震飛到一邊。
而虛空中的蒼天卻發出了一聲驚疑:“怎麼回事?這下子的命運之線明明未斷,爲何靈魂卻幾乎要潰散了!”
話出,拓跋的頭部已經如同雲霧一般四散開來,潰散於空中。頭部的這一潰散,拓跋的魂體就彷彿是千里大堤在面對爆發的山洪時出現了一個缺口似的,也跟着破碎消散開來,然後消失於無形。
羽天化不可置信地看着上方,可惜空空如也!沒想到一個不算艱難的傳承竟然會生出如此多的變故,他臉色頹然的自語道:“一切都結束了麼?”
這時,空中傳來蒼天的聲音:“果然有趣!看來一切無恙。羽天化,那小子命運頗奇,靈魂並沒有真正的潰散,你倒是不用擔心。等他傳承後,你便可以赴往仙界靈隱園了。吾先走一步!”蒼天的聲音越來越渺遠,話畢,他似乎也已經遠去。
聽聞此言,羽天化忙道了一句“恭送”,便又向拓跋消失的地方看去。雖然聽到蒼天這麼說,但他還是驚恐不已,畢竟方纔拓跋的靈魂可是在他的眼前潰散掉的。
羽天化和拓跋相處了三年多,也嬉鬧了三年多,羽天化早就視其爲己出,雖然兩人經常鬥嘴,卻是把這當成了枯燥生活的調節劑,兩人早已便有了感情。
別看拓跋答應了接受傳承,他內心處還是不大舍得離開羽天化,之所以決定接受傳承,他只是不想讓羽天化有所遺憾罷了。
然此刻他命數未知,怎能不讓羽天化感到焦慮。
又過片刻,空間突然輕微地動盪了開來。而從羽天化的視角看去,就連他自己的身體也在隨着空間的動盪而左右晃盪者,彷彿產生了移位一般。一片靜謐的黑暗出現在拓跋消失的地方,渾圓的形狀神秘而悠遠,彷彿亙古便存在一般。空中的混亂的黃金色光粒在靠近這一片黑暗的時候,全部都被彈開,無法靠近。
(下午一章,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