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殿之內,寂靜無聲,唯有秦凌天的話語落下,衆人的眸光也都落在倆人的身上,使得這片空間變得壓抑起來,似讓人難以喘息。
“反秦…”綰柔聽到此話,眸子看着上方的身影,面容瞬間就變了。
作爲王朝的公主,她比世外之人更加明白君王的喜怒無常,看似無心之言,但未必就不是這樣想的。
若是秦王君對她們起疑,或以此話直接將她們父女給定罪,那麼,將來的時日…纔是最可怕的。
“我沒有。”綰柔下意識否決。
不說她沒有這個想法,即便是有,她也不可能承認,也不敢承認。
君王一怒,伏屍百萬!
此話絕不是一句讒言,更不是用來開玩笑的。
“有與沒有,是用來做的,而不只是用來說的。”秦凌天高坐於王臺,隨意伸手翻看着之前擺放在案桌上的竹簡,口中平靜的說道。
“我…”綰柔面容驚慌,又有一絲不解之色,有與沒有,是用來做的?
要怎麼做?
而且,她真的沒有這個想法。
“你要怎樣才願意相信我?”綰柔看着上方的少年,她隱隱明白若是解釋,可能解釋的會越發麻煩。
何況她也解釋不清楚。
這位王臺之上的少年君王,壓根就不會相信她的話。
不過,此時的秦凌天眼神平靜,淡淡的看着手中的竹簡,並沒有開口之意…
一時間,這片空間變得越發的微妙起來,讓得綰柔白皙的玉手緊了緊,顯示她內心的緊張。
“唉!”一旁的魏王君看着這一幕,內心不由發出一聲感嘆,雖然他如今失去了魏國,也不再是君王。
所幸,女兒還依舊是他的女兒,也算是一種喜悅吧。
然而話說回來,他的這位女兒即便是自幼身處王國,識人不凡,閱歷也遠勝於常人。
但她現在面對秦國的君王,還是直接落入了下風。
這根本不是信與不信的問題,秦王君,從來就沒有放他們倆人離開的想法。
一直都沒有。
“綰柔。”魏王君開口示意,眼眸看向那曾經屬於魏國君王的王臺之上,這座歷經了一代又一代君王的寶座,今後,不再屬於魏國。
他的心情很是複雜…
隨後又將眼眸落在秦王君的身體上,只聽他開口說道:“我與綰柔不會離開,想來秦王君應當不至於不讓我歇息吧。”
他的內心很清楚,秦王君是不會讓他們倆人離開的,正如秦王君所言,他們倆人一個是魏王君,一個是魏國的公主…
即便是魏國滅亡了,哪怕這個機會不足百之一二,秦王君也不會給他們重來的機會。
若是今日的裁決之人換做是他,他會比秦王君做的更狠,因此,又豈會不明白話中的含義。
“父親,您…”綰柔聽到此話,眸子看着她的父親,魏王君見此拍了拍她的肩膀。
與此同時,王臺之上。
“這樣啊。”
秦凌天翻看着竹簡,眸子都不擡的額首:“也好!不過,如今北荒再無魏國,而魏地註定是要成爲我秦國的所屬地域,魏地也必將融入我秦國之版圖。”
“然,你魏朝宣如今既修爲已失,終究是一代君王,若是漂泊在外,世人定會說我秦國無道義,寡人於心何安。”秦凌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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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朝宣,乃是魏王君真名。
聽到此話,魏朝宣心頭一沉,似明白了什麼,“秦王君之意是…?”
秦凌天見此,沉吟了片刻,方纔回道:“這樣吧,待魏地之事處理完畢,便隨寡人至我大秦國都,屆時,寡人定賜你一庭院,以解在外漂泊之苦。”
此話一落,魏朝宣面容微變。
作爲一代君王,聽到此話的瞬間,他便是明白了其中的含義,更深知一旦到了秦國王都,那時一舉一動都在秦王君的視線之下,毫無秘密可言。
不過如今,他已不再是魏王君,也沒有什麼秘密…是不能讓秦王君知曉的。
何況秦王君說出此話,也帶着不容否決的意思。
一時間,他心頭浮現一個個想法,眼眸也變得鋒銳,
“父親…”一旁的綰柔似察覺到了這一幕,扶着他手臂的手指收緊,悽楚的眸子看着他。
魏朝宣自然是感受到了,眼眸看向旁邊的女兒,沉思了片刻,心中終是嘆息了一聲,迴應道:“那便勞煩秦王君了。”
女兒的想法,他豈會不知。
眼眸看向上方的少年,這秦國的君王,真不是一個簡單的後生,更不會給他一丁點機會。
難怪曾經那險些支離破碎的秦國,在他的手中卻被打造成鐵桶一般,坑殺諸國數十萬兵馬,後滅燕國,
如今就連他魏國也無法避免,也成爲了第二個被滅國的王朝。
“不勞煩。”
秦凌天自是不知對方的想法,一揮手,迴應道:“既然魏朝宣你如今傷勢在身,便下去好生歇息吧,屆時迴歸國都之日,寡人再派人去喚你。”
魏朝宣沒有迴應,而是看了看這座王殿,他明白從今以後,魏王朝便是徹底消散在歲月長河之下了。
世間,再無魏國。
他眼眸看向旁邊的女兒,“綰柔,我們走吧。”
“是,父親。”綰柔眸子從秦凌天身上收回,來到魏朝宣的身邊,扶着他虛弱的身體離開了這裡。
待倆人離開之後,王臺之上的秦凌天方纔擡起眸子,從竹簡內收回眼神,看向下方的諸人,開口道:“說一說戰況吧。”
話落,江南侯走出,躬身一拜:“回稟我王,上將軍穆清羽率領我秦國數萬精銳,一路馬踏聯營,攻破一座座城池,距離這魏都已是不遠亦…”
“至於韓元、杜虎、李明三位將軍則分別率領兩萬之多的鐵騎,力爭以最快的速度徹底掌控魏地,決不給齊王朝以及東嶼十六王國反撲的機會。”
江南侯之前便已收到回信,自信的道。
“甚好。”秦凌天點頭回應。
手指在案桌上輕輕的敲擊着,帶起獨有的旋律,口中說道:“既然前方戰報大捷,你們也不能閒着,清查魏都所有資源,逐其統一在冊,帶回王都入國庫。”
“臣,明白。”江南侯躬身。
秦凌天又將眸光看向上官龍五等人,吩咐道:“至於你們,則帶領部分先鋒軍將這魏都給徹底血洗了,切忌不要傷及無辜平民,其餘反抗之人,一律殺無赦。”
“尤其是權貴世家等宗族,若有帶頭反抗者,夷滅全族,以儆效尤。”
秦凌天淡漠的道。
“是。”
一道道身影隨之離開,轉眼之間,整座大殿只剩下了倆人。
秦凌天眸子看向璃花姬,“如今正是平定魏都之際,事情必然不少,你不下去辦事,留在這裡做什麼?”
“妾身一個小女子能做得了什麼啊!反而留在這裡,還能照顧我的王,也能避免我王孤獨、無人陪伴啊!”璃花姬掩嘴。
她嫵媚的眸子泛起絲絲笑意,筆直的雙腿邁出,緩緩走向王臺…
……
魏王羣宮。
此時,正有兩道身影走來,赫然曾是魏王君的魏朝宣,以及曾經的公主綰柔。
一路上,都有秦軍駐守。
或許可以說整座魏王羣宮,都佈滿了秦國軍士,將魏王羣宮控制,讓人插翅難逃。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人在清理戰場,打掃因爲戰爭而導致的血跡…
畢竟在之前,上官龍五和江南侯率領數千先鋒軍殺入都城,死傷之人自是不少。
不久之後,倆人的腳步停在一處行宮前,綰柔強忍着心頭的不忍,稍微平靜下來之後,方纔看着身旁的父親,
便聽她開口說道:“父親,我們到了。”
“嗯!”魏朝宣點點頭,眼神看向周圍,雖然如今他修爲盡散,但也不是平凡人就能比擬的。
因此,自然是發現有不少人在暗中監視着他們,除此之外,就連不遠處,在這座行宮的十步開外,就有秦國數位軍士鎮守。
這樣嚴格的佈局,莫說他如今修爲盡散,即便是王侯境時期想要悄無聲息的離開,也有不小的難度。
何況如今這魏王羣宮之內,還有數位王侯級人物,尤其是秦國的那位大統領,其實力高達六等,感知力必然可怕至極。
稍微一點風聲響起,就會引起警覺,想要逃脫其感知,基本上沒有這個機會。
“我們進去吧。”綰柔道。
扶起父親的手臂邁步進入行宮,裡面的裝飾簡潔,並不是以往魏國君王的安寢之殿,而是羣宮內的一處偏僻行宮。
“綰柔,你也去歇息吧,父親沒有大礙,只是休息一下便好了。”魏朝宣看着眼前這位女兒臉頰上的淚痕,伸手將之擦拭,說道。
雖然江山已經不在,而他這位君王,以後也將成爲他人口中的談柄。
不過所幸的是,這秦國的君王並沒有斬盡殺絕,只要女兒安好,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這…!”綰柔有些擔憂,她很清楚魏國滅亡,對於父親而言意味着什麼,最痛苦的人,也一定是父親。
但她也明白此時的父親,最需要的就是安靜,以及修養因爲道宮破碎致使的傷勢。
想到此處,她點點頭回應:“女兒就在隔壁,父親若是有什麼話就說一聲,想來,他也不至於太過刁難我們。”
魏朝宣聽到此話,看了這位女兒一眼,片刻後,方纔額首示意。
“嘎吱。”
綰柔起身走出,關上了殿門,看着無數軍士打掃的戰場,美眸中泛起許多血絲,心情很難受。
然而這一切,她根本無法挽回。
……
此時此刻,魏都城內正在經歷最殘酷的血洗,上到王權高貴,下至官兵士卒,只要是反抗秦軍之人,俱被羈押帶走。
尤其是許多的權貴世家,全族都被扣押,無一倖免。
一時間,魏都城內人人自危,每家每戶俱都閉門不出,不敢做出絲毫反秦的舉動。
不過像是普通平民,很少有反抗之人,因爲對於他們而言,只要能安穩地生活就好。
與此同時,魏都城的內庭。
這裡是東嶼十六王國使者的暫居之地,而在房間裡,十六使臣都已齊聚一堂,似在密謀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