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水清在熊族大展口才的同時,佑字營也在草原上肆意縱橫着。
這次的行動,被後人稱爲佑字營的第二次瘋狂。
是的,淺水清瘋了。
整個豐饒草原瘋了。
整個帝國東部都瘋了。
繼天風帝國富豪大掃蕩後的又一個大行動,在淺水清的指揮下就此轟轟烈烈地展開,如風暴一般漫卷整個草原地區。這一次,佑字營的行動目標更廣,行爲也更加激烈起來。
洗劫富豪,收那些少爺們去當兵,還是佑字營打着國家大義的旗號去幹的事,可以說還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
而這一次,佑字營連這層羊皮都甩脫不要,徹底幹起了沒本錢的買賣。
繼各地大官大豪之後,草原匪幫們也跟着受到了佑字營的禍害。不過這一次,他們損失的不再是親人,子女,和財產,自由,而是……自己的生命了天風歷106年8月18日,那一次軍事會議之後,確定了所有的行動步驟和計劃,沐血親自帶領三千士卒,一夜奔襲四十里地,趕赴長風山一帶,在那裡設伏襲擊了那裡最出名的匪衆血手團。激戰半個時辰後,斬敵三百八十六人,不要降虜。
次日,佑字營兵分四路。
沐血率領一千士兵,北上深入草原內部,四處尋覓草原馬匪。首日便碰到馬匪四百餘人。激戰之後,斬敵一百六十餘人,餘者皆望風而逃。
雷火領着五百兄弟去了附近的馬家堡,將那裡的江湖魁首馬天龍一刀斬於馬下,橫行鄉里的馬家堡只用了半天時間便告土崩瓦解,不復存在。佑字營士兵在將整個馬家堡洗劫一空後,沿着東南路線一路滾滾開去,沿途搜索各地豪強匪霸的信息,見一個攻一個。
方虎帶一千新兵沿東北方向行進,他先是去了小澤湖一帶的蘆葦蕩。當地水匪總計八百餘人,分散藏匿,不易尋找。方虎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分兵合圍,來了個火焚蘆葦蕩。大火整整燒了三天三夜,佑字營一箭未發,卻活活燒死水匪七百餘衆。其後,方虎沿着這條路線也是一路血途,大開殺戒。
無雙則帶着剩下的士兵,沿着東路行進。
富貴兵團一千少爺兵,也全部打散跟隨四支隊伍共同前進,他們曾經少爺習氣,在連場征戰中迅速消退,開始了顯著的成長……
在淺水清不在的這段日子裡,佑字營的士兵們在血腥殺戮中迅速成長,他們一路作戰,在蕩平了各地的惡勢力的同時,也大大提升了本身的戰鬥能力。
在以前,他們很多人可能連死人都沒見過,但是現在,他們卻個個成了屠夫。
在他們還沒有正式進入戰場之前,淺水清就先把他們變成了見血不會恐懼的劊子手,他們殺人殺得多了,也便不再害怕死亡,不再恐懼鮮血。
尤其是方虎所帶領的那支千人隊,那場滔天大火,徹底改變了所有新兵的心態。當他們看到水面上漂起的一具具焦枯屍體時,整個人都麻木了。
富貴兵團被打散後的四個部分,他們跟着佑字營一起東奔西討,每天經受着殺戮與血腥的歷練。他們雖不要上戰場,但在這每天的血火生涯中,心腸卻變得堅硬起來。
開始有少數人隨着林躍一起,每天接受固定的軍事訓練了。
因爲他們意識到,也許某天,自己也會被逼到上戰場的地步。
佑字營分成了四把無堅不摧的鋼刀,就象是做外科手術般,在帝國東部狠狠地劃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他割除了帝國內部的一些囊腫毒瘤,但他肆無忌憚的行爲,卻也激發了當地地方長官們的憤怒和不滿。
彈劾淺水清的文報,如雪片般飛往蒼天城,斥其私軍亂法,殘害百姓,血屠無辜,擾亂民生,紛紛要求皇帝懲治淺水清。
然而蒼野望甚至還沒來得及拿淺水清治罪,兩封極其重要的書信卻同時擺在了這位皇帝的案前。
第一封,是來自烈狂焰的信,信中力保淺水清,稱其天縱將才,可堪重用。值此大戰關頭,止水止日可下,正需要皇帝予以機會。
還有一封,則是淺水清本人在臨出發前寫來的。
淺水清對他現在所做的事供認不諱,卻只是說了兩句辯解的話。
第一句是:“所殺者,皆帝國該死之人,收繳髒銀四十萬兩,已奉。”
第二句是:“一個月後,我爲陛下拿下京遠城。”
看完這兩句話,蒼野望大袖一甩:“傳旨,命淺水清代天巡狩,所到之處,遇有不法,可先斬後奏。所有訴狀一律壓後再提!”
這一道旨意,爲佑字營大開了方便之門。佑字營繼續出擊,黑風堡,沿邊城,李家寨,雞鳴坡,但有豪強匪霸所在之處,佑字營揮起屠刀,雞犬不留。殺人,劫財,無所不爲。
佑字營所到之處,聞者喪膽,衆皆逃逸。
在佑字營殺到兇名最盛的時候,甚至流傳出過這樣一個笑話來。
花洲一帶有富家大豪,逢馬匪行劫。該富戶人家家主生性暴烈,自恃家有私兵,訓練有素,敢與馬匪對抗激戰。家主本人武功高強,更是百戰生威,傷而不退,其威風凜凜處,令匪首大感欽佩。
激戰多時後,尚未分出勝負,忽聽流言說“佑字營兵至!”
匪首大駭,撒腿就跑。
沒想到半路上,竟遇到了那強悍家主也在逃命中。
匪首大奇,問那家主:“淺水清一路所向,專殺強人。吾聞名而遁,是爲常理,汝見吾不逃,卻聞佑字營之名而逸,是爲何故?”
家主頓首而泣:“匪故可怕,佑字營更可畏,家中男丁有三,爲後代計,不得不逃啊!”
兩人頓感同命相憐,抱首對泣,恩怨反因淺水清而化解,結爲好友。
這個故事,自然只是人們編出來的一個笑話。但是由此亦可看出淺水清和他的佑字營,其名頭之恐怖已經大到了什麼地步。
這個世界,從未有一個將軍,一支部隊,行事張揚膽大到如此地步。偏偏淺水清就這麼做了,而且他還成功了。
對他來說,從他愛上雲霓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得罪了這世界最有權勢的家族。
既然如此,那麼就再得罪更多些也無所謂了。
他只想在自己被更多的仇人撕碎之前,將自己的實力壯大到一個足夠的程度。
當然,他給天風皇帝的那封信,也的確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天風軍已經在進攻京遠城了。
但是擁有抱飛雪親自坐鎮的京遠城,又豈是如此容易被人拿下的?偏偏在南北兩關大捷後,就只剩下京遠城這最後的阻擋天風大軍腳步的門檻了。
可以想象,蒼野望對京遠城是如何的迫不及待!
淺水清給了蒼野望一個明確的信號——你支持我,我給你你想要的。至於前面什麼“所殺之人都是該死之人的話”,全部都是放屁,只是用來遮掩耳目而已。
那些人該不該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京遠城。
淺水清的那封信,等於是把自己壓在了賭桌之上。
他用今天來賭明天。
這種做法,用淺水清的話解釋就叫做:“透支。”
身爲世紀來客,他不懂得怎麼造玻璃,也不會冶煉鋼鐵,他所擁有的唯一能超出別人能力的那個部分,就是自己那完全解放不受約束的自由思想。
擁有這種思想的人,他可以看得比別人更遠,想得比別人更深。
假如說當初他是在用功勞抵消罪名。那麼今天,他就是在用未來的戰功來爭取現在的特權。
而這份特權本身,就是未來成功的基本保障!
然而,對淺水清來說,他這一生,都幾乎沒有過一帆風順的日子。總有些時候,生活充滿了波折。
而這次的波折出現時,卻顯得尤其險惡……
老鴉窩,位於草原東部的一片小山溝裡。
村子裡一百多號人,幾乎人人都是馬匪,他們披着良民的外衣,行的卻是打家劫舍的勾當。
草原東部,象這樣的羣落並不在少,但是老鴉窩,卻是最特殊的一個。
它是草原馬匪們最愛的銷髒之地。
今天,在老鴉窩的那幢別院裡,數十名身穿黑衣拿着馬刀的悍匪正謹慎的把守觀望。
三匹快馬從遠處趕來,帶起條條塵煙。
爲首的一個,是個滿面虯髯的的大漢,在他的身後的兩人,其中一個身形瘦削,一張長臉如死人般慘白難看,另一個卻是個蒙面人。
三名騎客到了別院旁,一名守衛抱刀鞠躬道:“見過大當家的。”
那虯髯大漢悶哼一聲:“恩,他們都到了嗎?”
那守衛忙回答:“已經全到了,差不多等了有小半個時辰,有人已經開始不耐煩了。有幾位老大差點鬧了起來,還是二當家的勸住了他們,讓他們耐心等候。”
虯髯大漢不齒道:“沒點耐性怎麼做大事?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他身後的那個蒙面人,微微咳嗽了幾聲,那虯髯大漢忙回身對蒙面人道:“都是一幫粗人,沒見過什麼大陣仗,還讓先生見笑了。”
那蒙面人輕輕笑了幾聲:“沒有關係,我這趟來,不正是幫你們見見大陣仗的嗎?”語氣裡透着傲慢。
那虯髯大漢哈哈一笑:“正是正是,先生此話有理。”
“既然這樣,我們先進去吧,讓他們久侯,總是不太好。”
“請先生跟我來。”那虯髯大漢恭敬地說。
看着那大漢帶着那蒙面人進去,一名守衛忍不住說了一句:“媽的,鬼鬼祟祟的還蒙什麼面,一看就是見不得人的貨色,還擺什麼臭架子。另一個就跟個死人一樣,沒準也是從墳墓裡爬出來的貨色。”
那時蒙面人和那死人臉已經跟着那大漢進入了院中,那守衛說得話,聲音又極輕,照理是該聽不見纔對。可就是這樣,那一直沒說話的死人臉卻輕輕一聲冷哼,他回過頭來看了那守衛一眼,那守衛只覺得就象是被什麼鬼魅附了身體一般,渾身一涼暈迷過去。
他再沒能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