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摘下蒙面巾,飛揚默默無語地掃視着地上,牆上四處凌亂地躺倒在那裡的屍體,血早已將院子裡的地浸紅,有的地方甚至還冒着騰騰熱氣。林鈺臉色有些蒼白,第一次參與這樣與屠殺無異的行動,她心裡一陣翻騰,幾乎嘔吐了出來。飛揚一伸手,一面小小的旗幟哧的一聲自袖間飛出,奪地一聲插在大廳裡的正中,小旗舒展開來,一頭猙獰的虎頭張着大嘴,似乎正在仰天咆哮,嘴角邊,幾滴鮮血正自淌下。
走出大廳,飛揚仰天長出了一口氣,終於有了一個好的開始,今天可以說是大獲全勝,對方駐紮在這裡的所有的人手沒有一個漏網,全部伏誅。看着八大胡同天鷹堡的總部所在地,飛揚暗自道:“歐陽天,你等着吧,終於有一天,我會讓你成爲歷史中的一個名詞。”
回到院中的飛揚看着臉色煞白的林鈺,心裡不由一陣憐惜,可憐林鈺一個大小姐,何曾見過這種血流成河的場面。伸手將她輕輕地擁進懷裡,輕拍着他的背脊,愛憐地說:“鈺兒,不要緊吧?過一段時間你就會感覺好多了!”環視了一眼院中,感慨地說:“這就是江湖,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真正能把握自己命運的又有幾人呢?也許說不定哪一天,我也會和這些人一樣,就這樣倒斃在地,暴屍荒野。”
林鈺一隻玉手猛地堵住了飛揚的嘴巴,嗔怪地道:“飛揚,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我要你答應我,不管遇到什麼樣的情況,你都要爲了我,好好地活着!”一雙美目眨也不眨地凝視着飛揚,滿眼都是企盼的神色。
感受着林鈺溫暖的體溫,耳中聽着林鈺的溫言細雨,飛揚不由一陣感動,一股暖意自心間升起,摟在林鈺腰間的左手一緊,右手抓住對方的一雙柔夷,溫聲道:“哪是自然,我還要和我的鈺兒一齊白頭到老,生下一大堆的娃娃,共享那天倫之樂呢!”林鈺不禁羞紅了臉,心中卻是一陣甜蜜,將頭緩緩靠在飛揚厚實的胸膛上,側耳傾聽着他哪激烈的心跳。
天劍絕刀知趣地將頭轉向一邊,一邊的宛兒眼中閃着奇異的神采,斜靠在一根柱子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二人的背影,一對小巧的飛刀不斷地手中翻上覆下,幻成了一片幽藍的光網。
就在天鷹堡碼頭堂口被飛揚掃蕩的時候,他們的最高首領歐陽天正自坐在一間佈置幽雅的書房內,與一人低聲密議着。
“裴公,想必你已知道這幾天發生的事了吧?”歐陽天沉聲道。
伸手捻着鬍鬚,裴遠達微微點頭,道:“歐陽愷和金戈的事我已是知道了,倒是想不到已成喪家之犬的猛虎幫在京中尚有如此大的實力,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歐陽天搖搖頭,道:“我懷疑這根本不是猛虎幫的所爲,而是另一股極有實力的勢力所爲,若有猛虎幫竟然有實力悄無聲息地做成這兩件事,那他當初也不會這麼輕易地就被我們逐出上洛了。”
裴遠達沉吟片刻,道:“歐陽先生也不可大意,這猛虎幫自從那雲飛揚小賊接手後,已是大爲不同,你只看那笑傲天也爲他效力,就可知他們還是有一定實力的。”一想起雲飛揚讓自己的愛子變成了不男不女的太監,裴遠達就不由得咬牙切齒。
歐陽天點點頭,道:“那倒是,雲飛揚假以時日,必定是我的大敵,但據我的探子報告,在京中根本就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他們根本就沒有到上洛來呀!”
裴遠達大爲驚訝,“你可探查仔細了?”
“我不僅動用了探子的力量,還利用的堡中在官府中效力的各種人等多方探查,但都沒有發現他們的蹤影。所以我懷疑是不是另有一股力量摻合了進來。”歐陽天苦惱地道。
裴遠達腦中一陣靈光閃過,但有緩緩搖搖頭,字斟句酌地道:“要說在京中的確還有另外一股實力是有能力做到這件事的,但他沒有理由這麼做,因爲他們從來沒有在江湖中稱霸的想頭,他們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歐陽天失聲道:“他們是誰?”
裴遠達搖搖頭,道:“他們的主事之人我也不曾見過,但有幾人你應當非常熟悉啊!他們就是這股勢力中的重要人物。”
“慕容傑,蘇彤,吳新鵬?”歐陽天試探地問道。
點點頭,裴遠達道:“對,你應當知道他們屬於那一股勢力吧?”
歐陽天至此已是渾身冒汗,在神劍山莊那神秘的白衣人石破天驚的一擊已深深地烙在他的心間,“與他們合作過一次,就是剿滅神劍山莊一役,當時慕容傑找的我!不過到現在爲止,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他們太過神秘了,那一役之後,他們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我也只是偶爾能見到那妖女蘇彤幾次。”
裴遠達笑道:“江湖上將你們列爲四大山莊之一,聲名顯著的有三家,還有一家一直神神秘秘。哪就是他了—————明月宮!”
歐陽天霍地站了起來:“明月宮?”
裴遠達道:“是的,明月宮,不過他並沒有必要對付你們啊!據我所知,他們滅掉神劍山莊,是因爲另一件事。”嘴裡打了個突,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總之,這明月宮對於江湖稱霸是沒有任何心思的,所以你並不要擔心他們。倒是另外一件事,你要小心了!”
歐陽天鬱悶之極,來這裡就是想打探一下情況,沒想到卻是越聽越糊塗,“還請裴公明示!”
“說來這事還是小兒牽連了你呀?”裴遠達搖搖頭,道:“小兒立志在邊疆手握重兵,偏生他又是你的得意弟子,這不在朝中有人非議,對你們掌握着京城的地下力量很是不放心,我倒是擔心是另外一些人。”手指了指上邊,道:“想要給你一個警告,要將你逼出上洛。”
歐陽天驚道:“朝中有人懷疑立志?”
“那倒不是,這不過是一種制衡之道罷了!”
“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退出上洛的,這可是我們天鷹堡弟兄們流血流汗打出來的江山,若真是輕易地退出,只怕堡中立刻就會譁變。”歐陽天道:“何況現在天鷹堡可說是日進斗金,弟兄們在北邊過那種若哈哈的日子也夠久了,現在剛剛有所好轉,就要退出去,任誰也不會甘心。”
“那你自己就要小心了,我也會在朝中爲你們說說話的,但願這次襲擊真得是猛虎幫所爲,那還好說一點,若真得是上邊有人存心要爲難你們,那可就難辦了!”裴遠達道。
歐陽天站了起來,伸手從袖中掏出一疊東西,放在桌上,道:“裴公,這是本月的分紅,我這就告辭了,不管是不是猛虎幫做的這事,總之,我在最近要對揚州發起總攻,徹底將這顆釘子拔掉。一上試探一下對方真正的實力,另外也是給另外一些對我堡有野心的傢伙一個警告,我天鷹堡可也不是那麼好惹的。”
裴遠達點頭道:“也好,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看着歐陽天消失在門口,裴遠達慢慢地坐了下來,伸手一拍,屏風後轉出一人,裴遠達淡淡地道:“楊公,你看怎樣?”
一個儒雅老者微笑着坐在裴遠達的對面,道:“下手之人看來不是猛虎幫中人,說不定是秘宮中人,想要將天鷹堡逼出上洛,畢竟二公子擁兵在外,這京師重地中又讓公子的師門擁有如此之大的勢力,的確是讓那人放心不下。”伸手指指頭頂。
裴遠達會意地點點頭,道:“如果真是這樣,那說明朝廷還真是對老二有疑心啊!”
楊公笑道:“這也沒什麼奇怪的,當初朝中有意讓公主下嫁,現在公主神秘失蹤,這根維繫雙方關係的繩索就不存在了,上面有所疑慮,也是非常正常的。”
裴遠志點頭道:“你想法去見一見蘇彤或是幕容傑一面,看看能不能掏出點什麼。另外,我明天去拜訪一下我那位老岳父。”
楊公點頭道:“裴公這是一個好注意,總要未雨綢繆纔好,免得到時措手不及。”
西域邊陲,連綿不斷地軍營中,一身便衣的裴立志正自迎來了一位客人,他在天鷹堡習武時的師兄史成俊。靜靜地聽完師兄的敘述,裴立志笑道:“師兄,這只是小事一樁,如果真是那猛虎幫下的手,我想以我天鷹堡的實力,必定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但如果真的有什麼其它勢力摻雜其間,師父如果覺得事不可爲,退回北方也可,來我西域也可,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建功立業。倒也不必侷限一地。”
史俊成本來算是裴立志的師兄,但此刻在裴立志面前,卻總是感到一股無形的威壓讓他有些擡不起頭來,心中不由有些感慨,當初這個小師弟進堡之時,還純碎是一個拖着鼻涕的娃娃,沒想到這些年過去,他已是國這上將,而自己卻仍是在江湖上廝混。
“師弟,那師父想要的那些東西?”史成俊試探地問道。
“這有什麼?師兄倒不用急,難得來一次我這裡,總得讓我儘儘地主之誼,想到當年在堡中之時,立志還得多謝師兄對我的多方照拂啊,師兄儘管多玩一玩再回去,那些東西我自會爲師父準備好,走之時師兄就可以帶回去了。”裴立志爽快地道。
“那就多謝師弟了!”
伸手一指身邊的一位偏將,裴立志道:“這段日子就由李可將軍陪着您到處玩玩,李可,這可是我的大師兄,從小對我那是沒得說了,你儘管帶着大師兄去爽快,所需費用都有我來出!”
李可笑道:“大帥說笑了,能招待史大俠是我的榮幸,那是請都請不來的,這點錢我李可還拿不出來嗎?”衆人皆都大笑起來。
葛松陽看着消失在大帳門口的史俊成,正色對裴立志道:“大帥,這事有些蹊蹺啊!”
裴立志失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不外乎幾種情況,一是猛虎幫突然之間勢力大漲。確實是他們下的手,猛虎幫的雲飛揚一身武功的確厲害,我是曾與他交過手的。二是朝中有人不願意我的師門在京城上洛擁有如此之大的勢力,想將他們趕出去,這猛虎幫不過是人手中一把刀而已。”
“看來朝中還是對我們心存疑懼啊?”葛松陽不由臉上變色。
“這有什麼,說到底,這不過是一種制衡手段罷了,我倒還真希望天鷹堡被人逼得走投無路,那我們就多了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了!哈哈哈……。”裴立志大笑起來。
葛松陽不由身上冒出一股寒氣,望着笑得正歡的裴立志,臉上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心裡卻想到:“無毒不丈夫,這裴立志可算是深得其中五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