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昏迷不信的飛揚,衆人有些垂頭喪氣地回到聽濤居,心頭都是窩了一肚子的火,真有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的感覺,馬維將飛揚交給林鈺和宛兒,看着二女進去安頓自己的首領,自己則是一肚子的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一雙牛眼在廳中掃來掃去,滿眼盡是憤怒之色,終於,眼光釘在一個人身上,緩緩地站了起來,向這人走了過去,一雙骨節凌巡的大手捏得噼啪作響。
上官行蜷縮在大廳的一角,雙手抱着頭,內心如刀絞般疼痛,他不敢擡起頭來,他知道此時的大廳內,必然有無數的眼睛正恨恨地看着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幫主就不會冒險前去攻找天鷹總部,也就不置於傷成如此模樣,生死不知了。他痛恨自己太過於輕敵,太不小心了,竟然輕易地就相信了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假象,現在想來,那個出城而去的歐陽天必定是一個西貝貨了。
一陣腳步聲向自己走來,上官行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不用看,這人必定是幫主的老兄弟馬維,其它人縱然痛恨自己,恐怕也不會這樣明顯地跑來找自己的麻煩。
“站起來!”馬維壓低了聲音,低沉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痛恨。上官行垂下雙手,緩緩地站起身來,兩眼直視着馬維,卻是一言不發。
砰的一聲,馬維揚手一拳,正正地擊中了上官行的鼻樑,將上管行打得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大廳的一根柱子上,順着柱子慢慢地滑下地來,上官行扎手紮腳地爬起來,鼻子中鮮血長流,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又直挺挺地站在了馬維的面前。鮮血流過嘴脣,流過下巴,一滴滴地掉將下來,啪啪有聲地掉在地上,廳中衆人看着這一切,面露不忍之色,但卻無人作聲,上官行的確做錯了,那他就必須要承擔責任。
轟的一聲,馬維飛起一腿,徑直掃在上官行的雙腿上,上官行呼的一聲,竟然從大廳內飛了出去,四腳朝天跌在院子裡,半天沒有爬起來。院子裡擔任警戒的猛虎幫衆猛地看見一人從廳內飛了出來,不由大驚,一聲呼哨,呼啦啦一聲從四面八方一下涌過來一羣人,定睛一看,卻又是愣住了,跌在地上的是幫主的弟子上官行,而緊跟着殺氣騰騰地走出來的竟然是幫中的重要首領馬維,衆人一時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早有機靈的人一溜煙地向內宅跑去。
小心地將飛揚放在軟榻上,林鈺搬過一牀棉被,塞在飛揚的背後,讓他半躺在上面,自己斜身坐在牀邊,輕舒左臂,將飛揚半抱在懷中,宛兒坐在軟榻前的一張凳子上,大食中三指輕輕地搭在飛揚的左手脈搏上,微閉雙眼,仔細地替飛揚把着脈搏,林鈺則是緊張地看一眼宛兒,又瞧一眼仍伸昏迷不醒的飛揚,滿臉皆是焦急之色。
半晌,宛兒鬆開手指,緩緩地站了起來,卻是一臉的奇異之色,在房中踱不踱去,嘴中唸唸有詞,卻是聽不清在說些什麼。林鈺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宛兒妹子,飛揚到底怎麼樣了?”宛兒瞧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道:“林姐姐不要着急,雲大哥卻是沒有什麼大事,只是內腑受了極大的震盪,看來這是與歐陽天的最後一拼上,內力不敵對手而造成的。我奇怪的是按道理說雲大哥脈象強健之極,斷不會象現在這樣昏迷不醒,而此時他的外表體溫並不顯高,但看其呼吸和症狀,體內卻是如同一盆熊熊烈火在燒烤他,如此反差,是我生平僅見,就是師父也從未聽他說過這樣的症狀。”說罷沉默不語,在房中轉來轉去,搜腸刮肚地想着各種可能性。
“宛兒妹子,是不是與笑前輩給飛揚服用的那一枚千年保首烏有關呢?”林鈺提醒着宛兒。
宛兒眼睛一亮,道:“着啊,那千年何首烏的火性之物,而飛揚大哥偏偏練的也是極爲陽剛之內力,這兩者一旦碰在一起,不就是在熊熊烈火上再澆了一壺油嗎?這個笑傲天老前輩,人倒是大方,但卻不通藥理,這藥要是配以其它的陰性藥品,再給飛揚服上,這樣一股腦地喂將下去,卻是大大不妥了!”
林鈺俏臉一紅,這何首烏卻是她奪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全給飛揚灌了下去,卻哪裡知道這裡面還有這麼多道道。
“那現在怎麼辦啊?”
宛兒看了一眼林鈺,道:“這就要着落在你的身上了,林姐姐練的是極爲陰寒的內力吧,這就要勞累姐姐每日運功一個時辰,以冰寒之氣緩緩地將這股火氣壓下去,只要撲滅了他,雲大哥自然也就恢復如初了,至於歐陽天的給飛揚大哥的震傷,那根本不是問題,我年飛揚大哥倒像是因禍得福,武功又上了一個新臺階呢!”
林鈺一聽卻是大喜,空着的右手手掌一揚,房中已是一股冷氣漫出,寂滅心經的確不凡,伸手一按,一股冷氣頓時沿着飛揚的脈穴向體內攻去。她的這種寒氣,換了一個正常的人,五臟六腑早主被凍得冰棍一般,偏生飛揚的混元神功卻是至陽至剛之物,與那寂滅心經正好相生相剋,再加上那千年何首烏,這一股陰寒之力在此時的飛揚看來,不諦是三伏天中喝了一杯冰水一般爽快,體內正火燒一般的飛揚得此之助,一時之間呼吸立馬順暢多了,緊閉着的眼睛也是艱難地眨了幾下,緩緩地睜了開來。
看到飛揚醒過來,二女都是又驚又喜,林鈺眼中不由又流出了喜悅的淚水,宛兒則是滿臉喜色地坐到桌邊,笑走龍蛇,龍飛鳳舞地開着一張藥方。飛揚艱難地擡起一隻手,輕輕地替林鈺擦去兩腮上的淚水,笑着道:“傻丫頭,哭什麼,我不是好好的嗎?你看有我們的宛兒大神醫在此,我就算想死只怕也不容易呢!”
聽到飛揚說到自己的名字,宛兒不由轉過頭來,看着二人親密地樣子,嘴角露出一絲苦澀地微笑,道:“這個我可不敢居功,首先是笑傲天老前輩的千年何首烏救了你一命,然後又是林姐姐的寂滅心經替你療傷,我只不過是替你開個養補的方子而已!”
飛揚笑笑,正待說些什麼,房間的門砰的一聲被打開了,一個幫衆神色驚慌地站在門前,大聲道:“董副幫主,不好了,馬堂主和上官堂主二人打起來了,您快去看看吧!”說完一看牀上飛揚正自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不由心中一喜,道:“啊,幫主已經大好了!”
飛揚一聽這二人打起來,心中立時明瞭這其中的緣由,掙扎着從牀上坐起來,道:“想必是馬維怪上官行情報不準,而遷怒於他,走,我必須去看看,這怎麼能怪上官行呢?”
一年飛揚要爬起身來,二女都不由有些慌張,宛兒道:“你安心地養傷吧,這事我去處理就好了!”
林鈺也是道:“是呀,宛兒妹子的能力你還不相信麼?你還是乖乖地躺在這裡養傷的好!”伸手輕輕一按,已是又將飛揚按了回去。
“不!”飛揚執着地又爬起來,道:“這不是怕宛兒處理不好的問題,如果我不親自去的話,只怕上官行從此會背上一個大大的包袱,從此在幫中擡不起頭來做人!”
目光一轉,眼中已是露出嚴利之色:“將我扶起來,我一定要去!”二女對望一眼,無奈地一左一右將飛揚架起來,向外面走去。
外院,猛虎幫的幫衆已是越聚越多,大家圍成了一個圈子,默默地看着馬維和上官行二人。此時的上官行已然滿臉是血,每一次被重重地擊倒在地,但卻總是倔強地堅難地爬起來,又一次地直直地站在馬維的跟前。血自濃密地黑髮下流將出來,擋住了他的視線,皮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了!
馬維又一次地舉起了拳頭,一些幫衆已是將頭掉向一邊,有些不忍看下去了。正當馬維一拳擊到中途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卻清晰而又堅定地傳入了衆人的耳中。
“住手!”
衆人轉頭一看,卻是飛揚在二女的扶持下,正自一步步向這邊走來。衆人看見幫主無恙,都是歡呼起來。
“馬維,你在幹什麼?”飛揚神色俱厲地問道。宛兒在飛揚的示意下早已幾步走到上官行面前,伸手自懷中掏出一包金創藥,小心地替上官行收拾起滿頭滿臉的傷痕來。此時的上官行,再也緊持不住,雙腿一軟,主向地上滑去,早有兩個幫衆踏上一步,一左一右將他扶持住了。
“什麼時候我們猛虎幫的弟兄竟然自相殘殺起來了?難不成在敵人手中沒有受傷,反而在自己人手下要吃虧了麼?”
馬維大聲道:“幫主,要不是這小子沒用,我們怎麼會吃這麼大虧,你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這樣沒用的東西,不給他一點苦頭吃,怎會記得住今日的教訓!”
飛揚沉默片刻,忽然道:“你說得不錯,但第一個錯的不是他,而是我,所以,要說到懲罰,這第一個就應當是我了!”
馬維不由大吃一驚,“幫主,你……”
四周的幫衆也都是呆若木雞。
飛揚掃視了周圍的人一眼,緩緩道:“自從我們來到上洛,輕而易舉地就打了幾個大的勝仗,於是我們就昏了頭,就迷了眼,就認爲對手不過如此了,大家都這樣認爲,而我更是你們之中帶頭的一個,正是我的觀點影響了你們中的許多人。天鷹堡叱吒江湖數十年,哪是這麼好相與的,而且他們的堡主歐陽天更是一代嫋雄,他精心設計的這一個圈套,別說上官行沒有看破,我們中的每一個又何曾看破了。特別是我,身爲一幫之主,肩負着大家的希望和信任,但卻險些將衆弟兄帶入死地,所以我說要懲罰的話,我就是第一個!”
馬維低下頭去,默然不語。上官行在飛揚說得數句的時候,已是肩頭聳動,無聲地哭了起來,等到飛揚說完,上官行已是號淘大哭起來,不顧身上的傷痛,幾步竄到飛揚的跟前,撲通一聲跪倒在飛揚的面前,雙手抱住飛揚的雙腿,號哭道:“師父,是我沒用,你處罰我罷!”
飛揚彎下腰,輕輕地將其託了起來,道:“我早就說過了,這事要有過錯,也是我第一個錯了,於你有什麼關係,不過這一次也給我們好好地一個教訓,讓我更是懂得了得意之時莫忘形,失意之時不放棄,只要我們堅持到底,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的,大家說是嗎!”
“是,勝利總會屬於我們!”衆人齊聲吼叫起來。馬維一臉歉然地走到上官和的面前,道:“上官兄弟,我是爲幫主的傷急紅了眼,你可別放在心上,要是對老哥哥有氣,你儘管打我一頓好了!”
上官行握住馬維的雙手,真誠地道:“我那會怪馬大哥,要是我能精細一點,又哪會有今日之呢!”二人相視一笑,一發盡在不言中。
經這一翻鬧騰,東方已是露出了魚肚白,天色已是快大亮了,略感疲乏的飛揚回到房中,已是沉沉睡去,剩餘下兩女雙眼通紅地守在一側。
“宛兒妹子,你也去休息吧!”林鈺道:“這些天想必飛揚是不能處理幫務了,幫中之事就只能勞煩你了,你還是去休息一下,這裡有我就夠了!”
宛兒默不作聲地站了起來,幽幽地道:“有什麼事林姐姐儘管叫我!”看着林鈺微微點頭,宛兒轉身出門,走得幾步,透過薄薄的窗紙,卻見林鈺將一顆玉首正自靠在飛揚的胸前,嘴裡喃喃地說着什麼。心中不由一陣難過,大步地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回到自己的居所的宛兒眼光一下子凝住了,幾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六王妃正自站在自己的門口,笑意吟吟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