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回到荊門,衆人自然要來問安,金童明白,如果再遮掩只有更丟人,於是把經過源源本本講了一遍。呂鳳聽說海雲被秦正陽救走,心裡暗笑金童枉費精神,求榮反辱。玲瓏夫人臉色頗不自然,發牢騷道:“秦堂主也太不念舊情了,不給聚風堂留一點顏面。”金童忙止住道:“夫人不要這麼說,秦堂主把這麼大一片基業交給我,此情比天還高,不可胡言。”話是這麼說,其實心裡卻擔心秦正陽得到消息,追究此事。此時金童已經明白,江湖上的風吹草動,聚風堂的所有情況秦正陽一清二楚。玲瓏夫人又道:“絕塵子練成什麼九天風雷動,我們還沒得到消息,秦堂主怎會知曉?”段金剛與彭元濟對視一眼,彼此心照,這樣的事都想不明白豈能統領如此龐大的幫會?金童嘆氣道:“秦堂主果真神出鬼沒,行事滴水不漏,如此龐大的行動竟然瞞過了所有人。當時秦堂主曾言,離開聚風堂,還是江湖霸主,此言不虛。”呂鳳心道:這纔是江湖霸主的手段,你可差遠了。段金剛問道:“堂主,海青的事如何處置?”金童思索片刻發話:“實話實說,何去何從由他自擇,願意留下我們歡迎,如果要離開我們也不差這一個人。”呂鳳於是把經過詳細寫明傳書海青。海青接到信一看,心裡登時涼了多半截,再看金童的意思,心裡盤算,聚風堂已經沒什麼可留戀的,心裡掛念大哥海雲的情況,於是向卞金龍請辭,卞金龍極力挽留,堅決不答應海青辭職,最後說好,只是給長假,何時回來何時復職。海青匆忙打點行裝,離開武功山趕奔青雲山莊。
心裡有事自然急着趕路,數日後趕到青雲山莊,門上人認得,直接領海青到大廳見秦正陽,刀王與秦鴻雁也在。海青一一拜見,秦正陽道:“你一定是來看海雲,聚風堂的職位辭了麼?”海青答道:“卞堂主堅持不允,只算給長假。”秦正陽點頭:“金龍雖然武藝謀略差一些,卻有一樣好處。把所有的手下都當兄弟看待,賞罰分明,能得到衆人擁戴。把聚風堂交給他也比金童強,可惜話已出口,無法挽回。這件事金童處理得極爲不當,難怪你生氣,海雲還在靜養,你先去看看。”海青跟隨侍女來到一間靜室,牀上一人半躺半坐,正是海雲,面色極不好看。海青一陣心酸,拜倒施禮:“大哥,小弟不曾與大哥並肩對抗強敵,實在有愧。”海雲苦戰脫力,有氣無力道:“兄弟,大哥明白,如果你知道鐵面閻王就是我一定會來幫忙。此戰雖然艱苦,也算大有收穫,你不用擔心。”海青問道:“大哥,聽說你有七個兄弟喪身秘魔崖,此事可確?”海雲嘆口氣:“不錯,那七個兄弟是我救下的山賊,這樣死去也算死得其所,爲兄本來抱着必死之心,誰料秦堂主竟然在各派高手面前救下大哥的性命,那份英風豪氣,爲兄今生是望塵莫及了。”說到秦正陽,海雲雙眼放光,精神也好了一些。海青問道:“大哥,當時的情形一定很精彩,能不能詳細講一講?”海雲笑道:“兄弟,別看爲兄如今吃飯都費力,說起那一段經歷,講上兩個時辰也不累。”於是把秘魔崖大戰的始末講了一遍,刀王出現的時候海雲就已經昏厥,並未看到後來的黑衣人,只講到這一段。海青聽說金童看到秦正陽就下拜笑道:“金童也太軟弱了。”海雲搖頭道:“兄弟,你是沒看到,換作爲兄只怕要五體投地,那種感覺就好像一隻螞蟻仰望泰山一般。”海青納悶道:“我與秦堂主在百獸谷相處的日子不短,從沒覺得秦堂主與普通人有什麼不同。”海雲道:“兄弟,看來你修爲還差點火候,秦堂主面對親人朋友自然與普通人一樣,一旦面對敵人,那一股放眼天下,捨我其誰的氣勢,足以令強敵喪膽。”海青見海雲說了一大段話,生怕影響傷勢,勸解道:“大哥安心養傷,小弟就留在這裡陪你。”海雲點頭閉目養神,海青退出靜室。
大廳上三個人正在談論絕塵子的事,刀王問秦鴻雁道:“老哥哥既然是崑崙門人,自然知曉九天風雷動這一門絕學,絕塵子練成後是不是可以在武林稱雄?”秦鴻雁道:“這幾年我一直在這裡享福,不曾過問門戶中事,絕塵子練成九天風雷動的事還是正陽告訴我的。九天風雷動是崑崙派最高深的劍術,風雷九式與老弟的游龍斬有些相似,威力雖然不小但比起九天風雷動可差遠了。據說施展九天風雷動最好的時機是在雷雨之時,可以借天地之威發揮最大的威力。”秦正陽點頭:“怪不得絕塵子不肯在秘魔崖與我交手,看來他的九天風雷動還差火候,需要借環境之助。”秦鴻雁道:“九天風雷動有九重心法,練到第九重就可稱尊宇內,所向無敵。不過練到這個境界必須拋開所有人世糾葛,連本身的軀殼都要捨棄,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這時候心頭根本就沒有爭鬥的念頭,豈能與人動手?”秦正陽道:“華夏武學都有這個通病,要想成爲武林魁首就要練成上乘武功,但修煉上乘武功一定要心無雜念,拋開七情六慾,就算練成,卻已經失去爭雄天下的豪情。”刀王笑道:“你可是個例外,離開聚風堂竟然還有如此強大的實力,非但金童想不到,老夫也着實吃了一驚。”秦鴻雁點頭:“別說老弟吃驚,我在青雲山莊好幾年,都沒發覺這裡還藏着一股足以掃蕩江湖的力量。”秦正陽道:“我可不是有意瞞着義父,山莊這些人各司其職,極少露面。其實自從我搬到這裡,已經有不少人來襲擾,都被輕鬆化解。如果不預備下這樣一批人,根本就沒有安生日子。”秦鴻雁讚道:“你這孩子,真不知哪來的這麼多心計,跟你作對決不會有好下場。”刀王問道:“正陽,老夫有一事不明,你那獨子秦徵頑劣成性,爲何不多加管教?將來豈不丟盡你的臉面?”秦正陽笑道:“這件事只有義父知曉內情,就讓義父說明此事。”秦鴻雁在刀王耳邊把偷樑換柱的事說明白,刀王連挑大指:“這樣的心計,豈能不成大事。”
海青來到廳上,秦正陽吩咐道:“你先住下,等海雲的傷好了再安排。”海青答應下去安頓。呂鳳的信裡提到,當時秘魔崖出現一批神秘的黑衣人,個個身手不凡,各派高手纔不敢動手,可見秦正陽計劃周密,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樣的謀略自己可要學一學。於是得空就找秦正陽請教,秦正陽只吩咐海青多看六韜,孫子兵法,三十六計這些兵法典籍,並且研讀《春秋》,《史記》,《資治通鑑》等史書,用歷史事件對照兵法理論。海青埋首研讀,頗有收穫。海雲的傷勢逐漸好轉,對秦正陽敬若神明。秦鴻雁擔心官府會找麻煩,秦正陽勸道:“義父不知爲官之道,出動五千精兵,數十名大內侍衛,不曾擒獲鐵面閻王,所有參與的官員都要革職問罪。海雲的面具落在秘魔崖,大內侍衛把面具帶回,刑部官員呈報,鐵面閻王身受重傷,跳下秘魔崖自盡,七名黨羽盡皆被殺。朝廷已經下旨嘉獎,只要海雲不再以鐵面閻王的身份出現就沒事。”秦鴻雁問:“難道這些官員不怕事情敗露?”秦正陽笑道:“只要聖旨一出,就算事情敗露也無妨,聖旨是最高的權威,就算皇帝也不能修改。”秦鴻雁嘆道:“想不到你連官場的事都這麼清楚,真不知你哪來這麼多功夫,又要練功,又要監視各方面動靜,還要管理衆多手下,這些事夠十幾個人忙的。”秦正陽道:“成大事者,豈能偷懶?其實創業的時候最難,一旦打開局面就省心多了。”秦鴻雁點頭:“我那五個兒子連生意都處理不好,還想讓我幫他們結識江湖人,早晚把家業敗光了。”秦正陽勸道:“義父放心,我已經派人關照,不會有事。”秦鴻雁嘆道:“五個兒子都指不上,竟然在你這裡養老,義父這輩子是白活了。”秦正陽道:“義父不必執着,人生一世,總是有得有失,一旦患得患失就陷身其中難以自拔,不如放開懷抱,寄情山水。”秦鴻雁感慨道:“當初是義父教你讀書習武,如今反倒是你來教我,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秦正陽道:“義父這麼想就對了。”
海雲只是脫力,其餘都是皮肉傷,恢復元氣以後,傷勢復原極快。海青每日都來看望,兄弟兩個暢談往事,這一日正在談心,忽然有一個女童跑進來,躲到桌子下面。對海青小聲道:“我跟爹爹捉迷藏,你不許告訴他。”海青沒見過,不知女童身份,點頭答應。片刻後秦正陽走進門,海青連忙施禮,秦正陽道:“在家裡不用多禮。”海雲道:“多謝堂主救命之恩。”秦正陽搖頭:“這是習武之人應盡的責任,你不必感激。等你傷好了,我帶你參加一場盛會。”海青問道:“什麼盛會?我能去麼?”秦正陽道:“說是盛會其實沒幾個人參加,只是與會之人非同小可,你卻不能去,我要安排你到另一個去處。”海青有些惋惜,秦正陽道:“你肩負重任,要珍惜每一日,不能虛度光陰。”海青答應。秦正陽左掌貼在桌面上,向起一提,海青知道桌下有一個女童,但桌子提起,卻沒看到,細看之下,原來女童背心貼在桌上,與桌子連成一體。女童叫道:“這回不算,我們再試一回。”秦正陽笑道:“隨便你躲到哪裡。”女童跳到地上,跑出門去。海青問道:“這就是堂主的女兒麼?”秦正陽點頭:“這是小女玉蓮,頑皮得很。”海青道:“小小年紀,竟然能施展壁虎遊牆的功夫實在了不起。”海雲攔道:“賢弟看錯了,那是堂主的掌力吸起來的。”海青吃驚道:“這等神妙的內功聽都沒聽過。”秦正陽道:“早晚你會明白,當初你們兄弟初次交手,可以說不相上下,如今海青可有些落後,還要努力,等我們從海外回來,你們再比一場。”海青答應,這才明白秦正陽口中的盛會是在海外。海雲問道:“堂主,這次盛會中原有幾人參加?”秦正陽答道:“刀王是少不了的,我和九娘同去,還有剛纔你們見過的玉蓮,如果崑崙派的絕塵子能來算他一個,再有就是你了。”海雲頗爲興奮:“能參與這樣的盛會,實在不虛此生。”海青極爲羨慕,也不好再爭,問道:“聽說絕塵子的右臂就是毀在堂主之手,看堂主的意思,竟然把絕塵子當作朋友,這裡面有何緣故?”秦正陽笑道:“說起我和絕塵子倒也有些趣味,第一次絕塵子在我背後出狠招,險些要了我的命。第二次我斬落他右臂,使他失去崑崙派掌門之位。第三次在秘魔崖,我們化敵爲友,連我自己也想不到會有這種變故。其實說穿了也簡單,絕塵子已經打通全身經脈,步入極流高手之林,心如止水,往事種種只不過是過眼雲煙。”海雲嘆道:“堂主也過了這一關,實在令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