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兒?”
河六四輕叫着櫻早的名字,小心翼翼的鑽進了鐵門,來到了一間同樣漆黑的墓室。
回頭看了看遠處還在掙扎着的白骨將軍,河六四從隨身的布袋子裡拿出半截蠟燭點燃。
昏黃的光線中,根本就看不到櫻早的身影。
“早兒?”
河六四又叫了一聲,可漆黑中除了自己的回聲,什麼都沒有。
向前走了幾步,河六四發覺這間墓室特別的不對勁。
以往進入的墓室,都是有邊緣的,可如今身處的地方,好像看上去根本就沒有邊界。
河六四又輕喚了幾聲櫻早的名字,依舊得不到任何迴應。河六四急了,櫻早和自己出生入死這麼多天,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消失不見,河六四怎能不急!
當即,河六四直接從剩下不多的黃符中抽出了一張來,將指尖血抹在符上,然後向前一拋。
指決在胸前掐定,黃符化作一團大火,照的周圍一片火光。
火光之中,一株株乾枯的樹木出現在眼前,地上盡是冰霜,周圍滿布着迷霧。
河六四驚愕的發現,這裡根本就不再是密室,河六四竟然站在寂聲林當中!
見到如此情景,河六四根本沒時間去思考自己爲什麼會出現在寂聲林當中,當即又從布袋子中祭出一道黃符,向着頭頂狠狠一拋。
沖天的火光再次捲起,如同太陽一般,將方圓百米照的燈火通明。
河六四急忙跳上了一棵樹,飛快的向上跳去,最後借力一躍而起,一舉衝到了五丈有餘的高空,緊停在火焰下面。
俯瞰着腳下的寂聲林,河六四氣沉丹田,放聲大吼:“櫻早!!”
隨着聲音傳出,河六四猛然發現西北方忽地閃起一道光亮,轉瞬即逝。
河六四急忙落地,衝着光亮閃起的方向衝了過去。一路上風馳電掣,僅僅幾個呼吸,河六四便來到了數百米之外。
來到光亮閃過的地方,周圍還是一片寧靜。
河六四蹲伏下身子,查看了一下地貌,發現地上有着許多雜亂的腳印,有人的,也有動物的。從腳印的分佈來看,此處分明是發生過戰鬥。
見到人的腳印,河六四用手比了比,大小像是一個女子的腳印。
寂聲林之中,除了櫻早之外,還會有別人女子嗎?
認定了櫻早在此發生了戰鬥之後,河六四開始仔仔細細的尋找起櫻早的腳印。
這時候的寂聲林,似乎還在黑夜當中,周圍一片漆黑,可又濃霧繚繞,能見度極低。
河六四努力尋找着地上的腳印,沿着櫻早腳印所去的方向跑去。
可無論河六四如何追趕,就是追不到櫻早的行蹤。
河六四急的滿頭大汗,是自己讓櫻早先出來的,如果櫻早因此橫遭不幸,自己該如何與葵大叔交代,自己真是百死莫贖!
但河六四並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只要還有一絲痕跡,他便還是會追下去。
漸漸的,河六四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地上的腳印越來越少,甚至有時候連櫻早的腳印都會消失一段距離。
河六四想象不到櫻早到底遭遇了什麼,如今他只有儘快找到櫻早,才能解開一切疑問。
這時,一道驚雷轟然響起,豆大的雨滴紛紛落下,將地上的冰霜全部打散。
河六四見狀,氣急敗壞,櫻早的腳印全都是留在這些冰霜上面的,忽然下雨,櫻早最後的一點痕跡都不見了。
河六四氣的直咬牙,可是雨越來越大,寂聲林本就寒冷至極,雨滴落在地上,不消片刻便會結成冰,在地面上奔跑簡直就是寸步難行。
雙腳不斷的被結冰的地面一同冰凍,河六四隻得用力邁步才能掙脫,可如此一來,前進的速度就大大削減了。
無奈之下,河六四隻得跳上一顆枯樹,然而枯樹上也一樣在不斷的結冰,河六四根本就來不及滑,雙腳直接便被凍在了樹上。
又是一聲驚雷響起,河六四仰頭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咬了咬牙,猛地躍起,輕盈的向前飛去。
一跳一躍之間,河六四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就連方向都已經認不清了。
雨越來越大,在地面上不斷的結冰,地面開始漸漸升高。
恍惚之間,河六四忽然發現前方不遠處竟然出現了一座庭院。這座庭院建立在一個平緩的土丘上,而不斷結冰的雨滴,竟然沒有在庭院周圍結冰,正順着平緩的坡度往下流着。
庭院佔地看似不大,但卻好像在散發着一股奇異的光芒,讓這座庭院在漆黑的環境中,顯得尤爲清晰。
河六四來不及多想,埋頭衝向了庭院,直接跳進了這個詭異的庭院當中。
推開院裡正房的門,河六四一個前滾翻鑽進屋內,順勢抽出青炎劍,擺出了一個夜戰八方的架勢。
警戒了片刻,屋內沒有任何動靜,這才站起身來,看了看屋子裡的陳設。
破敗的窗子破敗的門,髒亂的破傢俱。
河六四皺着眉頭走到了門口,向外面看了看。
這座庭院的四周,由高大的石牆緊緊圍住,寬大的院門不知是被誰推開的,在風雨中來回擺動。
庭院當中,便是三間大屋,佈置像是四合院,三間屋子中間的空地上,是一口枯井。
河六四所在的,便是坐北朝南的主屋,正對着那口枯井。
雖說屋內敗落髒亂,但是還存留着很多木質傢俱,地上除了一些破舊的被褥衣裳,和摔碎的花瓶碗盆之外,還有被風吹進來的枯枝爛葉。
這件屋子所給河六四的感覺,並不像是主人搬家之後無人居住。
更像是,遭了山匪,被洗劫一空了似的。
可是在這盡是毒獸,兇險重重的寂聲林,怎麼可能會有山匪前來劫掠?而這座庭院的主人又是何許人也?爲什麼會住在這樣的兇惡之地?
屋外的雨依舊如瓢潑一般,河六四不禁想起了櫻早。
“也不知這丫頭現在身在何處,如此冰寒凍雨,她能撐過去嗎?不行!還是要出去尋她纔是!”河六四心中如此想着。
忽然,天空中‘咔嚓’一聲驚雷,將河六四的思緒拉了回來。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河六四運功一震,無數冰霜從身上掉落,白花花的碎冰在地上爲了一圈兒。
打開了隨身的布袋子,查看了一下法器的數量,河六四再一次準備回到雨中尋找櫻早。
這個被河六四一直隨身帶着的布袋子,是用獸皮縫製的,不但堅韌無比,而且還水火不侵。是天罡門人用妖魔的皮縫製的,當做裝法器的背囊,十分方便。
可就在他剛剛轉身準備出發的時候,門外的驚雷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的炸響,剎那間屋子被慘白的電光照的亮如白晝。
瞬間之後,屋子裡又陷入了漆黑。
然而就在方纔轉瞬即逝的光亮當中,河六四不經意間,看到了屋子的一側緊挨着牆放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方的牆上,掛着一張長方形的東西,像是一幅畫。
藉着屋外照進的暗光,和螺絲輕輕地湊了過去。
越走近,看得越清楚,越清楚,一股莫名其妙的冷意開始傳來,屋內的氣氛,也變得十分陰森。
屋外的大雨仍舊嘩嘩作響,河六四的心裡不禁有些發毛。
直到近前,還未等河六四看清畫上的內容,門外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雷響起,慘白的閃光又一次把屋子照的亮如白晝。
河六四猛地回過頭去,一雙劍眉緊緊的皺着,一隻手也探到背後,準備拔出青炎劍。
在剛剛雷光閃過的時候,河六四的餘光,分明看到自己的身後站着一個人!
可當自己轉過頭來,身後空空如也,只有一地的狼藉,什麼都沒有。
自從修道以來,河六四便不再相信幻覺的說法。
河六四深深地相信,在如此詭異陰森的地方,任何幻覺都是可以置人於死地的危險!
於是,河六四當即從布袋子拿出一炷赤砂香點燃,香氣繚繞,屋內頓時被陽氣充斥。
在陽氣充盈的環境下,邪祟是不能無聲無息對人發動攻擊的。
然後,河六四又回頭看向了牆上的畫。
畫上,是一個被皺紋佈滿整張臉的老人。雖然畫像毫無顏色,只是用黑墨畫成,可依然能清楚的看到老人那一頭白髮。
而且,這個蒼老的老人,奇醜無比!
消瘦的臉龐,朝天鼻,三角眼,一口大嘴下嘴脣包着上嘴脣,還微微的撅着,好像在生氣!
河六四從未見過如此醜陋的面相,看得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而在這個醜陋的老人身旁,站着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
看着這位女子,河六四隻覺得一陣面熟,仔細想了半天,忽然想起,這不就是墓葬壁畫上的那個公主嗎?
門外的雷聲接連不斷的響起,河六四直勾勾的看着畫像。此時此刻,他覺得這個公主,以及這座庭院,甚至整個寂聲林,都藏着一個天大的秘密!
這時,屋外的大雨漸漸地停了,蕭瑟的冷風不斷的吹進屋子裡,房檐上的水滴滴滴答答的掉在青石地面上,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其它的聲音了。
見雨停了,河六四也不再思考這幅畫以及寂聲林會有什麼樣的秘密,他要抓緊出去尋找櫻早的蹤跡。
可就在河六四轉過身來的時候,一陣奇異的香氣襲來,和當時在墓葬中聞到的那股清香一模一樣,只不過這一次來的十分濃烈。
河六四心頭大吃一驚,暗叫大事不好。屋子裡分明充滿了陽氣,可自己還是着了道。
在香氣涌進鼻息的一瞬間,河六四隻覺得整個身體已經不能動彈了,一股濃重的睏倦席捲自己的大腦,縱使河六四拼命抵抗,可眼前還是一黑,昏倒在了地上。
河六四昏睡在地,屋內死一般的寂靜。
這時,散落在地上的瓷器碎片,開始發出咳咳沙沙的聲音。
像是,有人踩在上面發出的聲音一樣!
這聲音,由遠至近,一步一步的,向着躺在地上的河六四而去。
與此同時,屋子裡忽然變冷了。昏迷之中的河六四,像是感受到了這股冷意一般,無意識的抱緊了身體。
地上那詭異的聲音愈來愈近,直到到了河六四身前,才停了下來。
昏睡之中的河六四,只感覺渾身上下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裡一樣冰冷。甚至,開始打起了寒戰。
要知道,河六四對寒冷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能讓他感覺到冰冷之意的,其實都是危險來臨是的陰森和殺氣!
昏睡中的河六四,感覺好像是有一隻手,在自己身上來回的撫摸着。
緊接着,一股奇異的靈力,開始向河六四的體內滲透,讓昏睡中的河六四不禁皺起了眉頭。
靈力透過皮膚,慢慢的滲進了河六四的血肉,融進了血脈之中,向着丹田進發。
在丹田中的靈力被這股外來的靈力包裹的同時,一陣刺骨的寒意讓河六四瞬間驚醒了過來!
丹田中的陣痛,讓河六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河六四感覺,這股外來的奇異靈力,是要吞噬自己的靈力!
河六四下意識的就要睜開眼睛,可是無論如何,雙眼就是睜不開,而且整個身體都不能動了!無論他怎麼用力,怎麼掙扎,就是無動於衷。
然而河六四的頭腦還是清醒的,如今這種情形,讓他不由得想起三個字。
鬼壓牀。
民間對於鬼壓牀的解釋,有很多種說法。
最普遍的,就是一種叫做炁鬼的鬼,在侵害人體所致。
遭到鬼壓牀之後,人會突然感到彷彿有千斤巨石壓在身上,朦朦朧朧的喘不過氣來,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想喊喊不出,想動動不了,就好像有個透明的大山壓在身上一樣。而且,人身上的陽氣也會逐漸降低,炁鬼便乘機附體於人。
當炁鬼成功附進人體,被附體的人傳說能看見鬼怪,大腦也會被控制,甚至還能看到一些,自己從未做過或見過的事!
直到最後,被附體之人渾身的精血和陽氣被吸光,悽慘的死去。
可如今河六四遭遇的,並不是尋常的鬼壓牀。
河六四是被那陣清香迷昏的,而後這奇異的靈力滲進體內,正對着自己丹田中精純的靈力蠢蠢欲動。
雖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但河六四還是可以內窺的。
內窺之下,河六四儼然發現,那奇異的靈力,開始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