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天罡教開山祖師,華陽子,在其還未入道時雲遊四方,逍遙快活,而後他不慎在山澗失足,摔下懸崖,性命岌岌可危,所幸被一個披髮老人所救。
那披髮老人在華陽真人的胸口刺下了一百零八個古字,之後便飄然離去了。
重傷痊癒的華陽真人,感嘆批發老人起死回生的醫術,便留在了山中,日夜苦蔘胸口上的古字。
寒來暑往幾十年過去,華陽真人終於參透了古文,大徹大悟,得道成聖,將天下妖魔盡收於崑崙山,並創立了天罡教。
這一百零八字的古文,便是天罡教無上神功,華陽真經的雛形。後經華陽真人修書成冊,纔有瞭如今馬歸厄所說的華陽真經。
華陽真經中不僅包含天地大道,修仙經典,還有法術奇陣,武功兵法,醫道權謀,甚至有天星地脈在其中。
但是,華陽真經只有寥寥幾十頁,能包含這麼多道門奇幻,其內容自然是十分的晦澀難懂。
華陽真人羽化之後,他的三位親傳弟子苦蔘了多年,也未能盡解真經玄奧,只能每人專攻一部分。
到後來,這三人蔘透出來的三部分,就是道法心法、天星地脈、以及法術武功。
華陽真經也成爲了天罡教代代相傳的至寶,千年來天罡教無數門人廢寢忘食,終其一生也不能參透真經中的奧妙。
而華陽鎮人三位徒弟苦蔘精研的三門修行,經過幾千年來的磨鍊精編,逐漸成爲了天罡教修道的主流。這也是天罡教不修仙的緣故,因爲從一開始傳下來的,就只有提升實力的法門。
至於華陽真經,則慢慢被人忘記,終於成了秘傳的神功,只有天賦異稟的曠世奇才,方有資格鑽研修煉華陽真經。
但爲了不讓本門精絕爲人所知,修煉了華陽真經的道人,要終生留在囚機道場,永世鎮守千萬妖魔。
修煉了華陽真經的道人,被尊稱爲:天師!在教中的地位,比掌教更加尊崇,因爲修煉了無上神功,壽命也是極長。
天師的傳承不同於掌教的傳承,掌教是師徒代代相傳,可天師的傳承卻必須是曠世奇才。所以,一個天師羽化之後,通常都要幾十年後,甚至幾百年後才能找到下一個有資格成爲天師的人。
不過天師的存在,只是爲了鎮守妖魔,護衛囚機大陣,天罡教的興衰榮辱,與他們無關。
所以,孫既直等人幾十年沒見過這位神秘的師伯,也是因爲門規所致,就連華陽子在就任掌教之前,都不知道馬歸厄到底在囚機道場做什麼。
直到天罡教前任掌教玄天子,將掌教之位傳給了元陽子,他才知道華陽真經以及馬歸厄的秘密。
然而,知道了門中隱秘的元陽子,卻更加的難過。
因爲以自己徒弟的天賦,都沒有能夠修煉華陽真經的資格,元陽子黯然神傷,卻也無可奈何。
直到遇見了河六四。
元陽子不同於自己的師父師兄以及土地,他的志向並不是正邪對立,搏鬥終生,他其實有着一顆羽化飛昇,得道成仙的心。
在元陽子看來,自己任掌教期間,能爲本教尋到一個天師的傳人,是無上的功德,他自然心嚮往之。
所以在河六四上山之後,元陽子便親自向馬歸厄推薦了河六四,馬歸厄深知天師傳承的困難,自然也不會拒絕。
河六四乃是星宿轉世,其天資當然曠古絕倫,馬歸厄對他其實也是喜愛的,只不過河六四心智太過浮躁,不夠堅定,馬歸厄也只能對他多加摔打。
只不過,河六四哪裡知道華陽真經這四個字對於天罡教的意義,在牀上修煉心法的這幾天,根本就沒把字字珠璣的真經當回事。
這一天,河六四盤坐在牀上,回想着幾天前馬歸厄告訴的自己的八個字:濁心盡除,天心來複。
不同於衛既清所教的‘運勁周天,順通經脈,’那麼好理解。
馬歸厄所說的這八個字,讓河六四一頭的霧水。
幾天下來,河六四的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可對這八個字的理解,卻一直原地踏步。
河六四也曾問過馬歸厄其中的含義,可回答自己的只有堅硬的菸袋鍋,以及腦袋上一頭的包。
“這個糟老頭子,說好了教我,一天天只知道故弄玄虛!”
河六四氣鼓鼓的嘟囔,嘴裡卻不忘一遍又一遍的唸叨着那八個字。
“濁心盡除,天心來複。濁心盡除,天心來複!濁心盡除!天心來複!濁心天心!到底是什麼心啊!”
河六四越念越激動,到最後絕望的一聲哀嚎,躺倒在了牀上。
此時河六四的四肢被沉重的護具套住,是不能動的,躺下之後,河六四的雙腿還保持着盤腿的姿態。
躺下之後,河六四依舊還在苦思冥想,腦子裡天馬行空。
“濁心,是不是一個人的惡念?天心,難道是要順應天意?”河六四若有所思,“嗯,差不多!”
深吸了一口氣,河六四腰身一用力,坐了起來,兩隻手卻還垂在身體兩側。
“剔除心中的惡念,”河六四雙眼緊閉,眉頭緊皺,“嗯,我現在已經沒有了一絲的惡念!接下來,就看天意吧!”
說着,揚起頭面向門外的天空。
片刻後,河六四猛地泄氣:“我太能胡說八道了!”
河六四垂頭喪氣的坐着,滿臉的悲色,覺得自己命苦不已。
“還是既清哥好,要是他在,肯定會給我解釋一萬遍!”河六四思念起了絮絮叨叨的衛既清,“什麼鬼真經,想了幾天都想不通,還不如既清哥教的有用!”
說完,沉心靜氣,開始將渾身的氣力匯聚在胸腔,然後將這股發燙的氣力,在經脈中緩緩的流動,在體內一圈一圈的運轉着。
這便是運勁周天,順通經脈。
忽然,河六四猛地睜開了眼睛:“那天老頭子說,和我以前學的有些不同。有些不同,是不是說,其實是同出一脈?”
河六四終於觸摸到了真理,衛既清他們學的道法,其實就是從華陽真經當中演變而來,當然一脈相承。
天罡教認爲,修道築基在於初功,其入手的修行就是凝神調息,打坐入定。
其實,‘運勁周天,順通經脈’這八個字,只是河六四修煉心法的概括而已,如果詳細拆開,並沒有那麼簡單。
修煉心法,首先要讓自己凝神調息,待身心都安定了,氣息都平和了,才能觀察天地日月精華的流動,以及體內經脈的一舉一動,從而做到氣力運轉自如。
而這其中的‘氣力’二字,氣是指吸取來的天地日月精華,力則指這些靈氣的威力。河六四將渾身的氣力散佈全身,或是聚在一處,其實都是指由天地日月精華提煉而成的能量。
至於如何在體內雖是保持擁有一定的氣力,就是要靠平日裡打坐修煉,將日月精華吸入體內。
氣入人身,聚在心下腎上一寸三分之間,要做到呼之至上,上不衝心。吸之至下,下不衝腎。
如此,每日在體內精煉氣力,運轉周天,周身經脈便會開始回暖,漸漸變得火熱。做到這一步之後,便能夠息不用調而自調,氣不用煉而自煉。體內隨時隨地擁有着充盈的氣力,用盡之後也能自動補充。
河六四如今剛剛達到經脈回暖的境界,離氣力自調自煉還有一段距離。
對此,河六四十分的沮喪,認爲自己的進度實在是緩慢。殊不知,衛既清做到經脈回暖,足足用了三年的時間。而河六四修煉心法,還不到一年。
衛既清曾告訴河六四,到了自調自煉的境界,築基的初功纔算是完成。到了那個時候,呼吸間可起微風。
呼吸都能帶起微風,這讓河六四向往不已,所以對於心法的修煉和學習,河六四十分的刻苦。
如今,想到馬歸厄所說的八個字,可能和自己曾經學的心法一脈相承,河六四對馬歸厄所說的八個字,開始有了新的理解。
所謂心平則神凝,氣和則息調,心態平和是入定的關鍵所在。
那麼濁心盡除,是不是說,要在心平氣和的基礎上,做到萬念俱泯?天心來複,是不是說,身體要和天地融爲一體?
河六四腦子裡不斷地思索着這個念頭,一遍遍的認可,又一遍遍的推翻。
“百思不如實踐,試試!”
河六四躊躇滿志,當即閉上雙眼,沉心靜氣,將內心的雜念統統拋至於外。
但是,萬念俱泯哪裡是那麼的容易。
河六四讀了無數道家經典,對於這些天地大道,玄而又玄的文字熟記於心。然而紙上談兵了一年多,實際要做時,難於上青天。
好在河六四雖然心浮氣躁,卻也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做到萬念俱泯固然不易,但河六四也在咬牙堅持。
只是,越專心想要做到心無雜念,心裡的思緒就越多。
睜開眼一口氣鬆出,河六四隻覺得渾身比打了一天的拳還累,盤坐在牀上,滿頭的大汗。
“太難了,這太難了!”河六四喘着粗氣說道。
這時,一聲嗤笑從屋外響起,傳進河六四的耳朵裡。
河六四不想也知道是誰在笑,囚機道場只有他和馬歸厄兩個人,除了這個糟老頭子還能是誰?
不過河六四也懶得搭理他,自己上山也有十來天了,馬歸厄每天都要對自己冷嘲熱諷,訓斥一番,河六四早就習慣了,壓根就沒指望他能進來指點指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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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六四無奈地搖了搖頭,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閉上雙眼,重新凝神調息,打坐入定。
“剔除雜難剔除雜難剔除雜念。”
河六四嘴裡不斷的嘀咕着,努力將心中各種各樣的念頭清掃出去。
可是,嗤笑了一聲之後的馬歸厄,忽然開始‘呵呵呵’地低笑。
聽的河六四眉頭擰在了一起,越聽越生氣,當即睜開眼睛對着門外氣道:“你笑什麼笑啊?”
馬歸厄叼着菸袋鍋走了進來,滿是皺紋的老臉樂的開花一般,走進屋來見到河六四滿頭大汗的樣子,更是朗聲大笑。
河六四面無表情的看着馬歸厄,冷冷的說道:“我臉上莫不是有花?”
“沒有。”馬歸厄笑着搖頭。
“那前輩何故發笑?”河六四面色轉陰。
“歡愉自然要笑。”馬歸厄笑呵呵地坐下,問道:“你修煉的如何了?”
馬歸厄不問還好,一問河六四更來氣,氣道:“什麼濁心盡除啊!越想着心無雜念,心裡的念頭就越多!”
“傻小子!”馬歸厄臉上顯出一抹寵愛的笑容,笑罵道:“你一直想要心無雜難,難道不知這本就是一種雜難?”
河六四一愣,仔細想了想,不禁點了點頭,喃喃道:“對呀...”
“勿忘勿助,不即不離。”馬歸厄笑道,說完起身走了出去。
聽完這句話,河六四完全一臉的神思恍惚,並未注意馬歸厄的離去,而是滿腦子都在想着馬歸厄的話。
勿忘勿助,不即不離,萬念俱泯,一靈獨存,謂之正念。
這是道家經典中的一句話,意思就是心念不要忘記也不要助長,不要接近也不要遠離,要順其自然,信其自生。雜念統統拋棄,只留下靈知和元性,此爲正道。
馬歸厄說出這句經文,河六四也是恍然大悟的一拍額頭,滿臉的悔恨,自嘲道:“河六四啊河六四!你真是白讀了那麼多道家經典。”
天罡教講道心爲人之靈知元性,修仙之人要修身養性,剋制慾望,卻不是斷絕慾望,心念既在便在,不在亦可,要遵循自然。
所以,馬歸厄的意思很簡單,心年的有和無並不重要,自然而然纔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