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方彬坐在飛機上,手裡拿着一份文件,想着出發前杜維跟他說的話。
杜維接到報告之後,又親自跟河南那邊打了個電話,得知了更多的細節。
藍方彬出發之前,杜維把這些細節全部跟他講了一遍。
石梅鐵他們回來是做什麼的,現在龍門石窟那邊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等等。
藍方彬知道的時候很吃驚:“蘇進已經在做方案了,他們爲什麼還要過來申請修復師?”
“蘇進畢竟年輕,而且以前也沒展現過這門類修復方面的能力,他們有些提心也是應該的。”杜維倒是很理解那邊的謹慎。
“蘇進說話從來不打誑語,他說他能做,那肯定能做。到時候這這再安排人過去,反倒麻煩!”藍方彬說得很直接。
“我們這邊跟蘇進打交道打得多,很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畢竟離得遠了一點……我倒也很想看看,這位什麼梅級修復師看到蘇進方案時的結果。”杜維長得有點像彌勒佛一樣,笑起來也一直非常和氣,但這時,他的笑容裡摻了一些別的意味。
藍方彬看着自家老大,直言道:“老大,你笑得好陰險啊。”
杜維沒好氣地敲了他一下,說:“不過你還是要注意一下,省得一些麻煩事。蘇進幫了我們無數個忙,於公於私我們都不能讓他委屈了。你知道吧?”
“我當然知道!”藍方彬答應得很快。
這時他想起那番對話,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文件。
文件的名稱叫《關於高校文物修復專業建設的一些意見》,很謹慎的標題,裡面的內容卻絕不簡單,滿滿當當寫了上百頁,涉及到方方面面,非常詳細。
這是不久前蘇進再次傳過來的一份文件,至此,關於這件事情的文件,他前後一共遞交了三份上來。
上面對於高校文物修復專業的建設,關於文物後繼人才的培養進行了從整體到細節全面的闡述。
最可怕的是,它不僅僅只侷限於一省一市之地,對於全國各個省份,各個地區不同的高校、不同的文物修復專業都有着相應的計劃。
這個地區有什麼本土的文物,可以進行什麼樣的維修與保護,學生們可以利用這些進行什麼樣的實踐活動,需要注意一些什麼……
利用這種方式,蘇進把整個華夏的重點文物全部進行了一次規劃,所涉及到的內容早已超過了培養人才這個方案。可以說,對於新的文物保護法都是一個強而有力的指導與補充!
蘇進在現在這個關鍵時刻離開帝都,前往龍門石窟,杜維其實是有些不太贊同的。
文物保護法委員會籌建在即,他是很想讓蘇進在其中發揮一些力量的。他現在離開,這邊的事情怎麼辦?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蘇進雖然離開,但仍然用這種方式完整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並非委員會成員,對於自己所知的一切卻毫無保留,這種純粹的精神,讓杜維和藍方彬都無話可說。
藍方彬現在拿着這樣一份厚厚的文件,甚至有了一種感覺。也許老天爺把蘇進帶到這個世界來,就是爲了這個世界的文物修復與保護工作的……
現在,他在心裡越發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現在蘇進已經展開了龍門石窟那邊的工作,已經開始撰寫方案了,那邊的事情,肯定就要以他爲主!
飛機降到了跑道上,一陣滑行之後,停了下來。
藍方彬把東西收好,站了起來,對身後的三人說:“石大師,田大師,石老師,一會兒當地文保組的人會來接我們,關於龍門石窟有什麼疑問,路上可以先問下。”
“那是當然!”石梅鐵首先說話,聲音非常堅決,讓藍方彬多看了他一眼。
四人走到出口,看見幾個人舉着牌子正在歡迎他們的到來。
藍方彬帶着人過去,看見是兩個中年人和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子。藍方彬拿出證件表明身份,中年人中間的一個立刻露出了驚喜的笑容:“原來您就是藍組長!我是洛陽文保組組長連逸,這位是龍門石窟管委會李文夫李會長,這位是王玉枝小王,最近一直在跟着蘇八段對石窟進行調查,撰寫方案。”
藍方彬早就聽說了龍門石窟是以什麼樣的方式進行管理的,對於李會長這樣出錢出力長年保護家鄉文物的人,他打心底感到敬佩。他非常熱情地上前握住李會長的手,連道久仰,又把自己這邊的人介紹給了對方。
聽到“梅級修復師”以及“竹級修復師”這樣從未聽說過的級別,李會長和連逸都有些驚訝,不過他們什麼也沒問,只是簡單寒暄了幾句。
這時,藍方彬注意到旁邊那個叫王玉枝的女孩,她看着這幾個修復師,臉上頗有些不服的表情。他心中一動,問道:“王小姐,你好。剛纔聽說你最近是一直跟着蘇八段在工作?”
“是的!”王玉枝回答得很快,“蘇八段很厲害,教會給了我們很多東西。”
她接着又看了石梅枝一眼,很不客氣地問道,“有件事情我不太明白。蘇八段一早就已經到這裡了,現在已經開始撰寫方案了,爲什麼還要派別的修復師過來,是不相信他嗎?”
這句話一出口,李會長和連逸同時露出了尷尬的表情,李會長喝道:“玉枝,不要亂說話!”
王玉枝理也不理,只是盯着藍方彬不放。
李會長爲難地解釋道:“玉枝脾氣是有點不好,您不要見怪……”
此時他也在心裡後悔,不應該因爲王玉枝是個女孩就帶上她,明明早就知道她脾氣一直不怎麼好。早知道帶上於琢說不定都比這要強,就是考慮到於正傳纔剛剛出事……
藍方彬倒是很和氣,他笑了笑,說道:“文物修復不是一個獨立的工作,經常需要團隊合作。而且我們這次過來,本來也是蘇進八段同意,並且主動要求的。”
“是這樣嗎?”聽說是蘇進同意的,王玉枝的表情立刻緩和下來,但還是狐疑地看着藍方彬。
藍方彬並不生氣,只覺得好笑。他肯定地點點頭說:“不信你回頭問他。”
石梅鐵感覺有些奇怪。
他跟杜維見面的時候,就聽說了這邊有一個修復師正在着手收集數據,撰寫維修方案。
對此他並沒有放在心上,甚至連多問一句也沒有。
龍門石窟何等規模,那是堪比一個宮城的修復量,石窟本身與自然相結合,又有自身非常獨特的方面,不是專精這個的,甚至不知道該從哪裡入手。
再說了,當地人要向文安組提出申請,看來當地這個修復師也不是多厲害,他想着對方應該只是略做一些前期工作,幫忙進行一些前期的鋪墊而已。
結果這一來,聽見到王玉枝的話,他才提起了注意力。
他問道:“本地那個修復師姓蘇?”
藍方彬看他一眼,說:“對,蘇進八段,不過不是本地的修復師,也是帝都過來的。”
“唔,八段,對修復應該略有一些本事。”石梅鐵想了想,點頭道。
八段,略有一些本事?
田十六下意識看了石梅鐵一眼。
媽的好大的口氣,老子纔是個七段呢!這樣說起來的話,老子在你眼裡是不是啥本事也沒有?
他是文物協會的修復師,是文安組跟文物協會商議之後借調過來的。
文物協會自從驚龍會一事之後,有點一蹶不振的感覺。
原先的長老全部下臺,新選出來的長老雖然跟以前一樣有七段也有八段,但遠沒有以前那樣積極涉入各種事務,跟文安組對抗。
他們中的大部分都埋頭自己的工作之中,從好處來說文物協會風平浪靜沒有風波,從壞處來說各處一盤散沙,沒了凝聚力,已經無法跟文安組放在同一個平臺相提並論了。
這次文安組說需要一個石窟石像方面的修復專家,文安組內部這種類型的比較少,所以來向文物協會協調借調。
文物協會提供了三個人選,文安組在兩個八段和他這個七段中間選了他。
田十六有些驚訝,又去打聽了一下,一個跟他關係很不錯的長輩提點了幾句,讓他恍然大悟。
他之所以被選中,是因爲他是七段,也是因爲他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從不多事。
這項工作,蘇進八段開始着手進行,現在派去的人,是要跟他配合的。
蘇進八段,那個把文物協會長老會全部打趴,一力改寫協會當前狀況的人……
想起他在驚龍會上的表現,田十六至今仍然有目眩神迷的感覺。
哪個文物修復師沒有想象過這樣的場面?
從初段直升八段,三次奪段震懾全場,在圜丘壇上當衆宣道,將自己的理念傳輸給所有人!
聽說蘇進現在在哪裡,自己將要跟他共事,田十六表面上不顯,心裡很有些激動與期盼。
結果臨到出發時,同行的不止他一個人,還有另外兩個修復師。
海外修復師,不按國內的方式排位,據說實力非常強大……
他們遇到蘇進,不知道誰勝誰負?
田十六本來抱了一些看好戲的心態的。結果現在聽見這句話,在心裡冷哼了一聲,不知不覺地有了立場。
瞧不起八段?那就等蘇進給你們點顏色看看吧!
“他的專精方向是什麼?”石梅鐵緊跟着又問。
“嗯……說不太上來,似乎什麼都懂。”藍方彬說。
“什麼都懂?”石梅鐵的眉毛馬上就皺起來了,“一個八段,什麼都懂?笑話!什麼都懂,那就是什麼也不懂!這種層次,也能升上八段?”
王玉枝把這話聽得清清楚楚,眉毛一軒,就要上前罵他。
還好李會長從石梅鐵一開口就在緊盯着她了,這時迅速把她拉到一邊,好說歹說才把她勸服下來。
事實上,他說的話裡最關鍵的一句就是:“到時候蘇八段的方案一拿出來,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王玉枝想了想,點頭說:“說得也是。”
蘇進的方案現在只有這些年輕人看到過,王玉枝話裡的信心讓李會長有些吃驚。
事實上藍方彬現在也是這樣想的。
他瞥着石梅鐵,突然想到了驚龍會上發生的事情。
那時候蘇進連段位也沒有,多少人瞧不起他,文物協會的長老會甚至覺得他連說話的資格也沒有。
但結果是什麼樣的?
無論什麼樣的質疑,在蘇進面前都一點意義也沒有。他總會用自己強大的實力,把對方打得心服口服。
想到這裡,他甚至有些期待趕緊見到蘇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