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們現在到底在哪裡呢?”阿爾託莉亞面色蒼白地看了看四周,又用求助的目光看着陸希,小手抓緊了陸希的胸口的衣襟。在氣度凌然的騎士公主身上,是很難看到這麼脆弱的情感的。
當然,這倒也正常。在這麼一個看不到天頂的,四壁都是溼潤岩石的洞穴中,只能憑着若隱若無的夜光苔獲得那麼一點點的光線。長長的洞穴在蜿蜒地往前延生着,黑漆漆地看不到盡頭,彷彿洪荒巨獸的可怖大口,會將你連人帶骨帶魂魄吞噬下去。
再怎麼強悍,再怎麼高潔,再怎麼無所畏懼,阿爾託莉亞畢竟還是個女孩子嘛,特別是在如此虛弱的時候……
“嗯,說不定是在阿格隆河的岸邊。你看,我們還能聽到水聲呢。話說,你帶錢了嗎?說不定能在擺渡人那裡賄賂一個頭等艙之類的。”陸希道。
“這都什麼時候了,請不要開這種玩笑啊!”阿爾託莉亞板着臉沒好氣地道。不過因爲這個玩笑,她的緊張總算是緩解了很多。
“不知道大家都怎麼樣了?有沒有逃走?那些惡魔可是……”
真不愧是未來的諾德女皇,果然是個特別有責任感的好姑娘,剛剛安定下來,第一個反應不是關心自己的傷勢,而是關心同伴的狀況。
“放心吧。那炎魔是個殘廢,兩個深淵領主爲了在凡世現實,力量也被太古結界完全壓制,魅魔是強大的魔法高手,但在疾風面前頂多是羣二把刀。疾風和她的那羣風雲騎士既然趕到了,就絕不會有什麼問題……現在危險的反而是那羣惡魔。”
“……疾風,你說那個短髮女孩?說起來,我好想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呢。她有那麼厲害?”
“就是那麼厲害。”陸希點頭道:“如果同齡人中還有誰是強到讓我看到就想逃跑的,也就只有疾風了。”
“哦……陸希和她,很熟嗎?”阿爾託莉亞有些吃味地微微垂下頭,用微不可聞彷彿蚊子般大的聲音開口道。
……這妹子的小腦袋瓜子裡面到底在想些什麼呢?陸希無奈地搖了搖頭:“總而言之,你只要知道其他人不會有事就好了。有這心情,還是多關注一下你自己的傷勢吧。”
“對……對不起……”少女微微地垂下了頭。
“爲什麼要道歉呢?”陸希無奈地看了看臉色蒼白,卻又滿臉羞慚的阿爾託莉亞,環抱着少女,然後伸手去解她背後的鎧甲環扣。
“陸,陸希!”阿爾託莉亞微微地掙扎了一下,不過由於失血過多身體虛弱,這動作更像是在撒嬌。
“別多想,你也不要發出這種生意,否則我真會想歪的!”陸希趕緊道。如果不是阿爾託莉亞身負瀕死的重傷,而自己身上的傷也不輕,懷裡躺着這麼溫香軟玉,說不定當真小腹一熱,然後就會發生一些大衆特別喜聞樂見的展開。
“我的變形術只能暫時讓你的肌肉收縮止血,但沒辦法直接治癒傷口。我也不會聖堂的神術,現在只能用最傳統的藥物治療了。”
“可,可是……”阿爾託莉亞吶吶地動了動嘴巴,然後感覺到陸希已經解開了胸甲的環扣,便乾脆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睛,隨對方做主。
阿爾託莉亞穿的是一身非常考究的板金鎧甲,胸甲是一整塊鋼鐵打造的,大小和內襯都很符合騎士公主嬌小的體型,應該是特製的。其中應該還摻入了不少別的特殊合金,無論是防禦力還是重量都遠遠超過一般精鋼。陸希將環扣解開的時候,入手時只覺得忽地一沉,估計至少有二三十公斤。
僅僅一快胸甲就有這麼重,那渾身上下的鎧甲加起來豈不要有一百斤了?也真虧了她能頂着這麼一套甲冑健步如飛,可一旦真上了戰場,到底什麼樣的戰馬能夠馱着這麼一身沉甸甸的鐵疙瘩衝鋒陷陣啊?
解下了內襯着保暖皮毛的鎧甲,便是一身純藍色的貼身內衣,傷口附近被撕開的布帛,已經被*涸的血液染成了黑色。陸希不猶豫了一下,而懷裡的阿爾託莉亞已經開始瑟瑟發抖了,也不知道是被冷的,還是緊張的。
陸希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扯開了少女的內衣,露出了雪白的肌膚以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
“啊……”阿爾託莉亞發出了一聲音量不高,但緊張度爆棚的尖叫,隨即直接將頭埋在了對方胸前,不讓對方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
陸希從腰間取出了粉末狀的傷藥,倒在了手上,一點點地塗抹在了傷口上。
這是他用鍊金術熬煉出來的傷藥,不敢說藥效就一定能達到另外一個高度發達的世界經過無數次臨牀試驗才製作出來的特效藥,但至少所用的草藥都還是符合基本醫理的。藥效應該也遠遠超過了這個世界的平均線。
當抹着藥粉的手接觸到少女光華的脊背的時候,陸希明顯能感覺到對方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話說,你能不能不抖啊?你越抖氣氛不是越尷尬嗎?
陸希將藥均勻地在阿爾託莉亞背後的傷口上抹好,頭疼地拍了拍腦門,終於還是硬着頭皮道:“阿爾託莉亞,該前面的了……”
“前面的……前面的!這個……”
“所以說叫你不要想東想西的啊!如果,嗯,如果你不認識我,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醫生,而你一樣是在胸口上受傷了。你會這麼緊張嗎?”
“當然不會了,只不過是治傷而已啊!諾德的女性可不是那些南方那些矯揉造作的嬌小姐!”阿爾託莉亞理所當然地道。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她也不忘了發表了一下諾德憤青的地域歧視觀點。
“那不就結了?”
“可是,我認識你啊……”
所以說,天然呆妹子平常雖然好忽悠,但一旦一根筋起來纔是**煩呢。
“閉上眼睛!什麼也不要想,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嗯,就這樣就行了。”陸希沉聲道。
既然忽悠不了,那還是硬橋硬馬吧。
“好……好吧,我可以試試。”阿爾託莉亞猶豫了老半天,但她終究也不是那種唧唧歪歪,一件事情要磨蹭半個世紀的小女人,咬了咬牙後,當即便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感受到少女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嗅着從那櫻桃小口中噴出的芳香,在懷中微微顫抖,上半身還是全裸的酮體,那因爲緊張而撲閃撲閃的長睫毛,陸希突然覺得,這個時候,自己可能會比阿爾託莉亞還要緊張。
“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現在是醫生,救死扶傷的幹活!”陸希默唸幾句佛經,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小心翼翼地轉過了少女,讓她背靠在自己懷裡。
“你看,至少這樣我就看不見了。”陸希取出了藥粉,經過了極爲艱難的心理掙扎,終於沒有讓手碰觸到那個尺寸並不客觀但依舊足夠讓人魂牽夢繞的軟玉和櫻紅色的相思豆。他的手往上移動,輕輕地放在了胸口偏上位置的傷口上,一點點地將藥粉搓散:“乖乖的不要動哦,很快就好了哦,乖哦。”
就連陸希也能聽到自己言語中的顫抖和動搖,阿爾託莉亞忍不住噗呲一笑,卻不小心抽動了傷口,疼得嘶了口氣:“嘶……好疼……”
“你在這種氛圍之下,說這種話,會讓很多人誤會的有木有?”
“爲什麼會被人誤會呢?還有,是你先把我當成小孩子哄的吧?”
有了這個小插曲,曖昧且尷尬的氛圍總算是緩解了下來。阿爾託莉亞睜開了眼睛,一言不發地看着陸希給自己抹好了傷藥,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繃帶,一層層地幫自己裹好了傷口。
“對不起……”少女突然冷不丁地開口道。
“爲什麼要說對不起呢?”陸希一邊替阿爾託莉亞裹着繃帶,頭也不擡地順口問道。
“如果不是我太冒進,就不會被惡魔偷襲,也不會害得陸希也受了那麼重的傷,而且也和我一起陷入絕境……”
“這一點的確需要反省,但這不只是你一個人的錯。我雖然發現一些端倪,但沒有及時的通知你,所以要擔負同樣的責任。”
“可是,你的傷……”
“哪裡,只是斷了一兩條肋骨而已。我剛纔已經給自己簡單治療了一下,不會有什麼大礙的。”陸希聳肩道,已經將紗和繃帶裹好,然後脫下了自己的大衣披在少女身上。探查術中,阿爾託莉亞“瀕死”和“生命體力持續下降”的debuff終於轉換成了“虛弱”和“重傷”,陸希這才鬆了一口氣。
雖然離痊癒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但阿爾託莉亞總算是脫離生命危險了。
“還有,還有你的法杖和那個……嗯,導力槍……也被惡魔弄壞了。”
裝備損毀,這的確是比傷筋痛苦來得要痛苦多了。不過爲了不讓少女擔心,陸希還是在臉上擠出了一個安心的笑臉:“不用擔心,作爲主角,你一定要堅信:裝備損毀只不過是大宇宙的意志在提醒你該換傢伙了。說不定我馬上就能撿到一把輝煌神器呢。”
這種安慰明顯起不到什麼效果,陸希便拍了拍腰間的黎明騎士之劍:“至少我的劍還在,另外……”他的手伸進腰間的裡襯,一陣摸索,然後在阿爾託莉亞的目瞪口呆中,卻赫然是摸出了另外一把導力槍。
“天國的母上大人告訴我,任何時候都是要給自己留一點底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