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意義上,天空上的“空難”場景在很多時候上會比海上的“海難”場景更瘮人一些。
要知道,在大海上,無非也就是一大堆漂浮在海面上的殘破木板啊木杆啊之類,當然還有一些搖擺沉浮不定的木桶,以及別的什麼比水質量低的貨品殘骸。唯一有點慘烈的,最多也便是在這些殘骸碎片多上了幾具被泡得變了形的浮屍而已。當然,運氣好一點的話,你還可以找到幾個正抱着木桶或木板奄奄一息啊的倖存者,說不定其中就有一個王子或者公主神馬的,亦或者是一個有着毛茸茸狐狸尾巴的大胸妹呢。
至於“空難”的場景嘛……通常會有兩種可能:如果浮空船的蒂斯魯核遭到破壞,整個船體自然都會被這顆自爆的奧術裝置核心絞得粉身碎骨,無論是船體、貨物、甚至於人,自然也都無法繼續浮空,自然都會墜入船下的雲海。如果考慮到慣性,這些船、貨和乘客殘破的碎塊,說不定會扇羅在方圓百里的區域裡到處都是了。第二種,浮空船的蒂斯魯核沒有被破壞,但船體卻被破壞得到了毀滅的地步。這個時候,由於有着蒂斯魯核心的繼續作用,在其向四周發散出的浮力範圍內,船體所遺留的殘骸自然也都會浮在空中,因此被形成了一個在雲海上空離地面幾千米的地方的“空難”現場。這便是那些經常跑船的“老天空”的海員們所說的空中墓了。
想象一下,在雲海和天空的交界處,在離太陽如此之近的地方,竟然就這樣看到了一團殘破的“空中墓”。幸運一點,在蒂斯魯核的魔力作用下,你甚至還能看得出當初船完好時的大體樣子。彷彿是看到了正齜牙咧嘴發出陰沉的“咔咔咔”般笑容的一艘幽靈船。
而現在,這艘綠松石號就是一艘大號的幽靈船。
三位魔法師騎着角鷹緩緩地接近了綠松石號。他們都是實力超卓的精英魔法師,但其實只有陸希會飛行術。當然,陸希也不準備踩着飛行術一個人到”空難現場。他對自己的膽量其實還是很有幾番自信的。但一點也不準備一個人到“鬼屋”裡探險。說白了,一直到了今天他都不明白,那些看恐怖片被嚇得渾身大汗魂不附體,看完了還心有餘悸地露出阿嘿臉,完全一副被嚇得越慘就越覺爽利的傢伙,命運中到底隱藏了多少抖m的糟糕物啊?
當然,如果是三個人一起,另外兩個還是美人。那逛“鬼屋”自然也就不算是事了。
三個人坐着角鷹,在這船難的上空盤旋了一陣,這才終於找到了一個落腳點——那是斷裂的主船體的後半部分,這裡的甲板雖然很多都斷裂粉碎了,但總還是有一塊相對保存比較完整的“陸地”,應該是可以容納三頭角鷹以及他們的騎乘者腳踏實地的。
陸希第一個跳下了坐騎,用靴底用力踩了踩地下的船板,覺得姑且也還算結實,便向兩位女士做了一個應該安全的手勢。作爲探路者中目前唯一的男人,他當然得表示一點裝模作樣的風度了。
賽希琉和安德莉爾跳下了船。法杖在手,警覺地掃視了周圍的環境,自然沒有看到。這個時候,陸希的右眼已經變成了璀璨的金黃色,這個“空中墳墓”中所有可能的狀況,已經完全進入了他的控制範圍內。
“第一優先,搜救船上的倖存者呢。”安德莉爾對兩位“後輩”苦笑着道:“雖然我覺得船搞成這個樣子了,倖存者的可能性不太大,只能希望女神保佑了。另外,再煩惱大家找尋一下船難的線索,如果能找到船長日誌。那就是最好不過了。”
陸希點了點頭,剛想說什麼。安德莉爾面色忽然一僵,可能是之前放出去的偵查魔眼傳遞過來了一些很緊急的信息。她衝上前去。用非常暴力的手段一腳踹開了船甲板後部的艙室,在那斷裂的門板後,幾個半透明的影子一陣搖曳,隨即便發出了淒厲的叫聲撲了出來。
“這……又有幽靈啊!”賽希琉指着那幾個半透明的影子,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大叫。
“是啊,幽靈!”陸希心想剛纔我從地圖上已經看到這幾個紅點了這麼高深的事情纔不會亂說呢,隨即又忍不住道:“話說你爲什麼要加個‘又’字呢?”
“因爲那是幽靈啊……”賽希琉似乎是很強調一下自己那怕鬼的體質,但隨即便是一愣,接着便用複雜的口吻慢悠悠地道:“畢竟是幽靈啊,可以,爲什麼突然就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那你還喊?條件反射嗎?喂,賽希琉,咱們可是連深淵領主和魔將軍這樣的boss都推倒過的人啊?如果你再爲幾隻幽靈大驚小怪的,遠在天國,啊不,遠在地獄的基爾德卡老先生和賽碧娜大姐的靈魂一定是不能安息的。”
“嗚咕……”賽希琉很是泄氣地嘆了口氣。她自然是承認陸希說得是很有道理的,但困擾自己那麼多年的詭異毛(meng)病(dian)似乎就這麼自然地不藥而癒了,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超現實感和空虛感,覺得自己身上一些應該會很重要的屬性就這樣不翼而飛了。
看着學生會主席小姐一臉介乎於抓狂和抑鬱之前的殘念表情,壞心眼冒泡的陸希似乎是很想趁機再調戲上兩句,但這個時候安德莉爾已經迅速結束了戰鬥。她僅僅只是衝着那幾個齜牙咧嘴的幽靈發了一個震懾術,這種用於嚇唬人類和小動物的低環精神魔法對這些靈體存在的東西也非常有用,頓時便將它們驚得縮成了一團,緊接着隨後便是一個靈體撞擊。看上去應該是很危險很兇殘的幽靈們就這樣在瞬息之間慘叫着消失於無形,前後出場時間還不到5秒鐘。
雖然“據說”是有怕鬼的毛病,但面對着正常的情況,賽希琉也強忍着不適,迅速發揮着自己博覽羣書的辨識力。用凝重的口吻道:“這些不是自然產生的怨靈或地縛靈之類的東西,而是幽魂士兵……這附近有亡靈巫師?”
“也有可能是亡靈巫師前幾天襲擊過這裡,將一些死掉的乘客還未昇天的靈魂變成了幽魂士兵。”安德莉爾道。
“咱們最好還是小心一點。就當是亡靈巫師還在吧。”陸希看了看“全息地圖”上的某個位置,正在向一小撮藍點周圍晃盪的紅點。判斷了一下方向和位置,隨即一手黎明騎士之劍,一手世界樹權杖,迅速向那個方位跑去。
“喂,你不是說要小心一些嗎?”賽希琉不放心地大聲道。看着陸希已經跑開了一段距離,忍不住嘆息了一聲,只能邁開步子盡力跟了上去。
安德莉爾倒是露出了一絲意外的神情,一邊跑步跟上。一邊對賽希琉道:“對了,我記得你說過,這孩子應該是精通塑能學、精神學和變化學吧?”
“是啊,尤其是塑能學和精神學方面,完全就是大師級的水準。”賽希琉露出了欣慰,以及她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明顯的驕傲神色,道:“召喚學的造詣也很深,鍊金學的水平比我差一些,但也在平均線之上。”
“……但是預言學就差強人意了?”
“呃,這個……確實。可能比起正經的學院畢業生都差點吧。”賽希琉支吾了一下,隨即露出了一絲苦笑,努力地分辨道:“只能說是有點偏科吧。說實話。那傢伙寧願去鍛鍊肌肉修行劍術,也沒看他在正經的魔法學習上下點功夫,真不會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呵呵,賽希琉,說不定你又被人家忽悠了。”安德莉爾看着幾乎相當於自己親妹妹的少女露出了迷惑的神情,忍不住便搖了搖頭,促狹地道:“我剛纔放出的偵查魔眼是7環的預言魔法,就這樣也纔剛剛得到了它們反饋來的消息,但你的小男朋友似乎已經比我早一步得到了信息。這纔開始了迅速地行動。可是,我從頭到尾都沒看他放出什麼特殊的偵查手段啊。在我的認知中。能夠無聲無息地感知和偵測周圍情況的,只有德魯伊魔法中的森羅萬象之觸。以及我們奧術魔法中的領域感知了,這些可都是九環魔法啊!”
“……這個,我覺得,學姐,您似乎是想多了,他可能只是單純的第六感而已。雖然這傢伙的第六感的確很靈就是了,因此還救了大家好多次。”賽希琉哭笑不得地看着腦洞大開的學姐,忍不住便解釋了一下,隨即又意識到了什麼,漲紅了臉趕緊分辨道:“您,您說什麼啊?誰,誰是我的男朋友啊?”
“咦,難不成你們已經結婚了?”安德莉爾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已經手足無措臉上都充血得快要冒水蒸氣的賽希琉,聳了聳肩道:“嘛,總而言之,那小子一看就是個眼睛一轉就三四個鬼主意的主兒,要忽悠你這個傻姑娘,動動手指頭就可以了。反正,在這種戰場上,誰被忽悠誰就是完全的被動方,你自己多長個心眼就好了。”
安德莉爾覺得話點到這個地步也就足夠了,畢竟再說下去,估計賽希琉要麼就會羞到暴走胡言亂語,要麼就會逃避現實找個角落躲起來畫圈圈了。
三個人繼續前進,只花了半分鐘不到便穿過了斷裂得只剩下一半的半截船體。陸希又踩着幾塊漂浮的木板一縱一躍地繼續前進,靈活得彷彿一位諾爾達精靈的戰舞者,看得身後的安德莉爾目瞪口呆,看得賽希琉無奈苦笑。
“您看,這哪裡像是個魔法師啊?”賽希琉對自己的學姐無奈嘆了口氣。
“……原來傳言都是真的啊。”同樣也屬於四體不勤的魔法師範疇的安德莉爾少校也不由得恍然地點了點頭。
“傳言?”賽希琉奇道。
“不,沒什麼。”安德莉爾微微一笑,掃視了一下週圍,然後看到了一根倒下去,大約有三四米長的半截桅杆:“咱們扶着這個,用魔力推着前進吧。”
陸希跑了幾步,終於找到了目標——那是一個相對還比較完整的艙室,應該是從斷了粉碎的船體中運氣很好的分離出來的,周圍的牆板和門都保留了下來,也因爲這樣,艙室中的倖存者才能勉強戰戰兢兢地躲在裡面,然後誠心誠意地向女神祈禱希望救援能夠儘快趕到吧。當然,他們的運氣也算是比較好的。此時正有一大羣幽魂士兵艙室周圍的天空中游來蕩去,頗有一點羣魔亂舞的味道,如果陸希他們再不趕過來,倖存者們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