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是有大陰謀?到了這個地步,便是再遲鈍的將軍們也都反應過來了。身爲武人的他們,即便手無寸鐵,即便每個人的身後都站了複數位的衛兵,他們也都絕不會坐以待斃。更何況,在場有好幾位還都是有實力單騎破軍的絕頂強者,按陸希的系統算法至少也都是黃金高位。哪怕是用燭臺和椅子腿,他們也有信心將這羣衛兵全部放倒。可在這一刻,幾乎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一陣胸悶氣軟,渾身乏力,幾乎連站都站不起來。
“下毒……這原來便是奧克蘭至尊的手段嗎?”第八軍團的司令官米特緹拉驚怒交加,雙目泛紅,緊盯着主位上的伊肯,言語中自然也再不會客氣了。他怒是怒在堂堂的奧克蘭至尊,擺鴻門宴便也罷了,居然下作到玩弄用毒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驚得卻是,他根本就沒有發現對方下毒的方法。要知道,這位各自矮小的將軍,雖然並非聖羅蘭軍事學院出身,卻是從小在大聖堂的僧兵廳中接受的完整神術和武技教育。他天賦優異,成年以後更是成爲了極爲優秀的聖堂騎士,甚至直接被選派爲教皇倪下的衛隊成員兼事務助手之一。後來才返回了祖國,受到太陽王的重要。
他是在場所有的將軍中,對神秘學瞭解最深的成員;而我們都知道,神術本身就具有極強的驅毒和檢測毒素的效果。神術的施法高手更是天生就能免疫大多數自然毒素的侵害。可是在這一刻,米特緹拉不但不知道什麼時候中了毒,連是什麼毒都不知道,只覺得自己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更不用說是集中精神調動魔力施法了。
“鼠輩!”或許是因爲高地人那天生豪勇的身體素質,普羅爾爵士居然還擁有起碼的行動能力和戰鬥力。他發出彷彿受傷獅子一般的怒吼聲,依然是大步地衝了上去。這一次,他直接放棄了巴爾託利。卻衝向了主位上的皇帝。
他的判斷非常清楚:這個巴爾託利深不可測,就算是打起來也很難迅速拿下。那不如先控制住皇帝,這才能給大家帶來一線生機。和他做出了同樣判斷的還有第三軍團的獅鷲騎士總長蒂奧斯多,這位沉默寡言,個頭矮小彷彿少年一般的武將,體內有着4分之一的木精靈血統,對毒素的抵抗力在普通的人類之上。同樣的,他也擁有者木精靈般敏捷之極的身手。他雙手一翻,懷中竟然已經多了兩柄用特殊木材製作的貼身短刃——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逃過禁宮門口的搜查的——輕盈地一個縱身便已經越過了整條長桌。離主位上的皇帝已經只有一步之遙。
“這算是弒君的現行了吧?”巴爾託利嘆了一口氣,站起了身,伸出了右手捏了一個法印。
卻只聽見一聲巨響,木精靈武將直接撞在了一道突如其來的氣牆上——然而這不僅僅只是普通的防禦用氣牆,其實卻是一道被壓縮到了極致的雷雲術。蒂奧斯多整個人便相當於撞入了一團用積雨雲中,瞬間便被轟鳴流轉的雷電灌注入了周身。
電閃雷鳴給整個月神大廳都抹上一層讓人無法直視的雪亮白光。木精靈將軍從雷雲的氣牆中被炸了出來,身體撞在了大廳的一角中,扭曲出了一個佝僂的姿態,當場便斷了氣。
而另外一邊,普羅爾爵士的胸口更是被一擊集束氣流的衝擊波擊中。堂堂九尺的彪形大漢便彷彿是被一擊重錘砸中了胸口。咳着血倒退了幾步,然後一個踉蹌便又坐會了自己的椅子上。他的肋骨直接被打斷了好幾根,再加上激烈的動作進一步刺激了毒素的加劇。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事情發生得實在是太快了,快到讓大多數人都來不及反應。等到老元帥焦急地伸出手,兩名武將便一死一重傷。科爾涅利伯爵望着蜷縮在牆壁一角的愛將的屍體,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但隨即又猛然睜開,死死地盯着方纔出手的魔法顧問。
“無論你要做什麼,巫師,都絕沒有成功的可能性。若我們在今天午夜之前無法回到軍營中。其餘的將軍們將會帶領所有的士兵正式舉起黑薔薇旗,向卡特琳娜殿下效忠。”老元帥冷冷地道:“千萬不要小看聖羅蘭一系對奧克蘭軍隊的控制力!”
“是的。我和陛下從來沒有期待過一紙連國璽印章都沒有的敕令,就能收復十幾萬驕兵悍將。”巴爾託利笑道:“可是。若在座的諸位願意回到軍中現身說法,事情就大不一樣了。我一樣也不敢小看士兵對列位數十年間保衛着帝國的百戰名將的忠誠和信任啊!”
“……我們,真的需要做到這個地步嗎?”伊肯皇帝看了看旁邊不知名的女神雕像,眼神中閃過了一絲掙扎。
給人感覺,這不僅僅只是對於即將發生之事的猶豫,而更像是一次對自己目前精神狀態的一次懷疑和猶豫。
“不不,我尊敬的陛下。他們說過,聖羅蘭一系對奧克蘭軍隊的控制,說明他們也只會向奧克蘭一系的卡特琳娜殿下效忠,不是嗎?這場戰爭,一開始就不公平!”巴爾託利對自己的皇帝幽幽地道,語氣低沉卻充滿了蠱惑的侵略性:“陛下,您需要撥亂反正,這是帝國的法統賦予您的責任和權力!而您也需要以殺伐果斷的大心胸來做到這一點,聖泉皇室歷代先祖們都在天上看着您啊!而歷史也看着您!歷史不會記錄您的手段,只會關心您到底是剷平叛亂君臨天下,還是走投無路兵敗生死,以及家破人亡……”
“是啊!我是皇帝,不容褻瀆,爲了我的帝國,爲了他們……”皇帝終於咬緊了牙關,站起了身:“開始吧,巴爾託利!”
他將自己的雙手放到了那個神像之上。也就在這一瞬間,這座看上去老舊破敗。毫無半點儀式感的神像忽然就像是獲得了生命力似的,開始流淌起極有韻味的紫色光澤。青灰色的斑駁鏽跡開始一點點地消失,是的。不是物理性質上的剝落,而是彷彿在光澤之中被直接溶解了似的。
在那一刻。這雕像的輪廓和樣貌才漸漸清晰了起來——那是一個穿着薄薄輕紗的女神像,雖然完全是遮蔽着她的身體敏感的位置,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在薄紗之下,卻分明是婀娜多姿的赤(喵)裸酮(嗚)體。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選擇,卻讓人感受到了更加血脈賁張的魅惑感。
那雕像栩栩如生,精妙絕倫,整個都彷彿想要活過來了一樣。即便是那雙用某種不知名寶石塑形的眼眸。內裡都彷彿正閃爍着生命的色彩。
單純以藝術品來說,這絕對是大師級的傳世作品。
“阿芙洛狄忒的神像?”有人望着這女神像,開口問道。要知道,大聖堂的十二聖靈女神,也就只有這位司掌着藝術和情愛的主神,纔會擁有這樣豪放裝扮的塑像。
“不……”老元帥深深地吸了一個涼氣:“是噩夢之王貝拉特梅婭!”
“沒錯,那種神態,那種表情……”在場中神學知識最豐富的米特緹拉的聲音中已經多出了非常明顯的沉重,感覺他的呼吸都要緩慢了不少:“還有,那底座上的神紋。那就是噩夢之王貝拉特梅婭的雕像!而且這種風格,絕對是上個紀元已經被剿滅的泰夫林教派的古物!”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神聖的永辰宮中使用這樣的邪神之物!這是何等的褻瀆!陛下,您難道要將光榮的奧克蘭帝國。神聖同盟最大的支撐者墮落爲邪魔之所,最後變成列國諸討的對象嗎?聖皇皇家的列祖列宗將如何安息,天國的克諾烏斯大帝將如何看待您!因爲這個邪魔外道的蠱惑,您便準備讓整個帝國和迪瑪希亞皇家都爲之蒙羞嗎?”盧爾庫斯男爵大聲道。
將軍的話音還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至少椅子上頹敗的彷彿快要風化的皇帝就似乎多了一絲生氣,捂着頭,發出了痛苦的**聲。他似乎掙扎地想要站起來,但最終沒有成功,因爲巴爾託利已經將手放在了皇帝的肩膀上。輕輕一用力便將對方壓了回去。
“用這樣的口吻對您的至尊說話,說明您從來就沒有將陛下看做是至尊……敬愛的將軍閣下。您難道不覺得這也是褻瀆嗎?”巴爾託利笑道:“另外,什麼邪魔外道之類的的也難聽了。我可背不起這麼重的擔子,而這東西也並不是屬於在下,卻是從宮廷的內府中取出來的。明白嗎?諸位大人,這尊貝拉特梅婭的古代神像,本來便是聖泉皇家的財產!哦,看這個年份,似乎已經有一千多年了吧?嗯,難道這竟然會是克諾烏斯大帝時代就留下的?那位偉大的聖皇,文明世界的救世主爲什麼會保存邪神的物件呢?”
這種衝擊性的事實,讓在場的人一個個都驚呆了,愣愣地幾乎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伊肯皇帝並沒有回答在場中人的話,他的手終於離開了那雕像,軟綿綿地垂了下去。在那一刻,他整個人的身體都彷彿是被掏空了似的,臉色灰白頹唐,委頓在自己的座位上。如果不是大家還能感受到他緩慢的呼吸,幾乎都要以爲那是一個死人了。
“幹得漂亮,我的陛下……您只要好好睡一覺就好了,其餘的交給我,您忠誠的僕人。待到您醒過來的時候,您就會發現所有事情都會走上正軌。您將獲得屬於奧克蘭至尊應有的一切,奧克蘭的名將們將匍匐在您的腳下,所向披靡的奧克蘭禁衛軍,將成爲您的劍!所向披靡的利劍!”巴爾託利將自己的手掌放在了皇帝的額頭上,輕輕地念叨着。他的聲音就彷彿催眠曲似的,飄揚在月神廳中,不說是消耗極大的皇帝,就算是在場的將軍們,也都不由自主地昏昏欲睡。要不是他們的意志遠遠強過普通人,這時候或許便已經睡着了。
可是,在狄安娜廳中,大家正沉浸在恍惚之中的時候,忽然有人連滾帶爬地衝進了狄安娜廳,發出了驚慌失措的叫聲:“陛下。宮門外的軍團衛隊開始闖宮了!”
“這不可能!”格爾巴特侯爵發出了不可置信的叫喊聲:“沒有上級的命令,他們怎麼敢……”
他雖然是門閥貴族出生,自然算得上是太陽王軍事改革的反對者。但心裡卻非常清楚奧克蘭帝國中央軍士兵們的素質。或許說,正因爲是敵人。他才更清楚對手們的能力。
巴爾託利的動作頓時有了片刻的停滯。從今天晚上出場爲止,這是他第一次有了驚訝的感覺。他猛然地站起了身,伸出了手抓向了虛空,卻聽見“啪”的一聲,手中已經多了一枚圓球形狀的小東西。
“偵查魔眼……可惡,這種小東西的魔力波動怎麼可能這麼隱秘,居然連我都沒有發現!”他惱羞成骨地捏碎了魔眼,用力地將其砸在了地上。
“我知道你已經來了!陸希?貝倫卡斯特先生!”巴爾託利大聲地喝道:“你擁有這樣的赫赫威名。又何須要做一個藏頭露尾的鼠輩。”
“我是不是鼠輩又不會你說了算?那個叫巴爾託利的先生,一個戴着兜帽裝逼卻裝成傻逼的傢伙,居然有資格說別人?”輕柔的冷笑聲在大廳中響起,卻很難讓人聽清是從哪個方位發出來的。
“不過我說你啊!親愛的,明明是個她……扮成兜帽這麼掉地的裝束來裝逼,說實話,其實又low又沒品。真的!”
除了陸希的聲音,在場沒有人說話,因爲今天的超展開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將軍們都表示自己上年紀了。確實有點累……
也就在同一時刻,正在宮門之外,將軍們的衛隊成員們已經紛紛抽出了自己的兵刃。盧爾庫斯的衛隊長安東尼向宮門外。魔法師打扮的少女頷首致敬:“非常感謝您,大師!”
“不,我才需要感謝您呢。安東尼先生!這個時候需要的,便是並肩作戰了吧!”疾風認真地道。
第一軍團中最豪勇的年輕騎士點了點頭,隨即舉起了長劍:“現在已經可以證明,皇帝陛下已經被他的魔法顧問巴爾託利所迷惑!巴爾託利乃是邪神貝拉特梅婭的信徒!身爲奧克蘭的騎士,身爲秩序的神聖諸神的子民,我們決不能讓卑劣的邪惡勢力繼續在我們光榮的永辰宮中肆掠!隨我攻進去!救援將軍!救援陛下!”
他的口號迅速便得到了諸位將士的響應,於是乎。奧克蘭內戰,便這樣第一次在賽羅克希亞的城內上演了。
“那麼。我也必須開始了吧。”疾風拍了拍掛在腰間的法拉贊雲嶺護腕,陸希所有的裝備和法器都正放在裡面。她剛剛準備用心靈鏈鎖給陸希發去打開空間門的信息。但卻先一步接收到了正在高空中盤旋的菲利克斯傳來的信息。
“r……已經確認,城市的正西方,以及正南方都各有一支軍隊接近?”
“軍隊?五個中央軍團的部隊?”
“不,中央軍團並沒有得到調動的命令,依然只是單純地在城北的大營和要塞中整兵備戰……看來人的旗號和裝束,應該是蘭卡斯特公爵泰利昂麾下的赤獅騎士團,以及龍堡大公親自統領的飛天獅鷲騎士!”
“啊哈!如果我沒有記錯,一天之前他們的軍隊還在賽瑞迪爾之外吧?呃,那兩位大人物們能玩出這種程度的軍事欺騙倒也不奇怪……這果真是好熱鬧的大場面啊!等等,你說龍堡大公親自統領?那位德拉克斯萊家族的女大公親自來了?”
“是的,爲首的獅鷲騎士打着的正是雙色龍旗,這是隻有龍堡大公親自出動才能使用的旗號。”
過了兩分鐘,疾風才幽幽地發出了一個喟嘆:“我就知道,每次和那傢伙在一起都沒有好事,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潛行,卻總是會變成這個效果,就算是我這樣的當代夜天之王,長久下去也是會被累出抑鬱症的!嗯,最好還是累出半身不遂,這樣下半輩子至少以後可以坐在輪椅上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