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矜夏聲音越發涼薄,平靜的語氣讓人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那場大火來的可真迅速,我纔剛跳完一段,帷幔上的火就燃了起來,我想想,我看到大火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了你們,你們是最快逃出去的那一個。
我也想跟着逃出去啊,只是全場都亂了,所有人都慌忙的逃,我在舞臺之上,反而是離門口最遠的一個。
慌忙的逃跑當中,有人扯起了我的頭髮,將我重重往後一推,我身體一個趔趄,腳差點崴了,但還是保持了平衡,慌忙地往外跑。
然後又有人在我腿腳處重重一踢,力道太大了,我一時半會站不起來。
火燒的越來越猛了,我感覺我身上的舞衣都要燃了起來,我是多麼想要逃出去啊,拼了命的想要逃出去,我不想死啊……
好不容易等我爬到了門口,結果在門口迎接我的是誰呢?
呵呵,是我從小護在手裡親手養大的義妹。”
何矜夏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何雅琴,她臉色已變得一片蒼白。
人有時候挺奇怪的,做壞事的時候膽子那麼大,等做完了之後,纔來膽戰心驚的怕自己做的事會被人揭發出來,整天都小心翼翼,疑神疑鬼。
“她可真厲害,見我要從門裡出來,一把將我給往回推還鎖上了門,隔着道門我都能聽到她的聲音,她說什麼?哦——原來是說會好好幫我照顧姐夫的。”
“我想想,她嘴裡所說的姐夫到底是誰,我怎麼沒有印象?”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嬤嬤跟我合謀,一同往外散發出風聲,說我跟蘭公子關係極好,是舊相識這條消息,讓我的身價更提高一層,也讓紅樓更有名氣。”
“我那可憐的義妹啊,當時我隨口跟她說了一句有蘭公子的親筆承諾的書信,她就信以爲真,以爲真的有這封信,費盡心思謀了那場大火,想要把我取而代之。”
何雅琴臉色慘白一片,身體簌簌發抖,不可置信道:“合謀……難道這些全是編出來的,根本就沒有這封書信?!”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明明就看到了……我明明看到過的……”何雅琴搖着頭,不停喃喃。
何矜夏一定是在騙她,絕對是!
何矜夏輕輕一笑,眼裡一片涼薄:“我還記得從門縫的邊緣看到了嬤嬤,你的所作所爲嬤嬤全都看在眼裡,也親眼看見了你把我給推進去,還鎖上了門!
你們的恩情,在那個時候我已全都還完了,現在的我,再也不欠紅樓任何東西!”
何雅琴睜大眼睛看着嬤嬤,祈求要一個答案:“嬤嬤,何矜夏她說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對不對!”
嬤嬤臉色黑的可怕,並不答話。
是真是假又有多重要麼?
是假的,她爲了莫須有的書信什麼事情都做過了,難道能因爲書信是假的就推翻了之前的所作所爲嗎?
更不用說何雅琴已經從中得到了足夠的利益,成爲了紅樓新晉的花魁,新的招牌!
是真的,那還更加好,紅樓能從中得到巨大的利益,她也希望這是真的!
何矜夏忽然輕聲道:“是真的。”
何雅琴愣了愣,倏地轉頭看着何矜夏,正正對上了那封似笑非笑的眸子,不由脊背一寒。
嬤嬤眉頭一擰,探究地看着何矜夏,搞不清楚她要做什麼?
何矜夏站了起來,從懷裡拿出了一封書信,看向嬤嬤:“我這裡的確有一封蘭公子給我的書信,當初決定跟你合謀,是因爲我真的有這麼一封信,也不怕被人揭穿。”
嬤嬤怔了怔,不太相信,手不由緊緊地擰了擰帕子,:你真的有?”
何矜夏點頭:“有,這是蘭公子親筆寫的,不過裡頭並沒有承諾說要娶我爲妻,只是說仰慕我的才華,希望我能等他。”
這封信是真的,是她在古代裡五年前收到的,書信的尾下留有蘭公子的名字和印章,是他的書信無疑。
那時候的她還很年輕,以爲蘭公子有求娶她的意思,現在回頭看,才發現寫這封信的人渣的厲害,所謂的蘭公子並沒有明說是娶她爲妻還是擡她爲妾。
再次回想,那蘭公子分明是擡她爲妾的意思,可恨當時的自己太過年輕,不敢跟別人說出這封信,只小女兒心思胡亂猜想,以爲是能嫁他爲妻!
不過也還好自己沒說,不然這封信也留不到現在。
正好一年後,蘭公子離開了京城,當時鬧得滿城風雨,嬤嬤就上門跟自己合謀,說想要增加她的名氣,也想要順帶增點紅樓的名氣,用了蘭公子的名頭。
嬤嬤走的是造謠的方法,小道消息傳多了,傳廣了,假的也會成了真。
另一方面,紅樓的幕後掌權者跟蘭公子貌似相識,所以當時嬤嬤提出這一建議,也是得到了幕後掌權者的點頭。
嬤嬤盯着何矜夏手裡這封信,厲聲道:“拿過來給我看看!”
何矜夏輕輕一笑,不緊不慢道:“嬤嬤,凡事也得講究個先來後到呀,我是願意給你看,但其他人不一定樂意。”
她意味深長地補了句:“你也知道的,雖然蘭公子已經好幾年沒有在京城裡出現,但京城還是有很多世家貴女忘不了他。”
嬤嬤疾言厲色道:“你現在還沒嫁去盛家呢,你還是紅樓的人!”
何矜夏從善如流地說:“所以我現在提前跟你們坦誠,是看在這絲情誼上,我七日後就要嫁去邊關。
早上時東家已經把我的賣身契還了回來,我已經跟盛家簽了媒,是盛家大郎的娘子了,紅樓攔不住我。”
嬤嬤聽見“東家”二字時,臉色微變,後又冷嗤了一聲,不屑道: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東家之所以會給你賣身契,是因爲你跟她說要入道觀做女道士,沒想到中途你卻跑去盛家,當了人家的兒媳!
你丟不丟人,人家還能給你擡來聘禮,但你的嫁妝呢?你什麼都沒有,就算嫁過去也註定會被人瞧不起!”
何矜夏笑吟吟地說:“這一切矜夏心裡自有打算,就不勞嬤嬤您費心呢,我只問你,紅樓要不要蘭公子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