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落花苑中,康泰狠命的扯着帕子,紅着眼咬牙道:“我真不知道我哪裡得罪了太子殿下,讓他這樣聲勢浩大的羞辱我……在家裡的時候,不都是我是頭一份麼,今天當着這些人的面讓柔嘉越過我去,我……我不活了……”

文鈺亦頭疼不已,皺眉道:“行了,大早晨的死啊活啊的信口胡說,你也不怕忌諱,你好好想想,可是你昨日言語不謹慎,得罪了太子殿下?”

康泰急道:“昨天你也在的,我同太子從未見過,他又是外男,我都沒敢正眼看他一眼,更何來言語上得罪他呢?”

文鈺眉頭緊鎖,細細回憶昨日的種種,半晌道:“你昨日……談起柔嘉時說那幾句話,有些過了,那愚笨的許是聽不出什麼來,但我聽聞太子殿下是個水晶肝玻璃心的人,不一定就沒聽出你那話外之音。

康泰失笑:“哪又如何?我擠兌柔嘉不假,但這關他什麼事了?確實,一開始是聽說要將柔嘉給他做小,但那事不是黃了麼?如今都另指婚了,難不成太子還想着柔嘉不成?這麼護着她……”

文鈺見康泰言語越發粗鄙連連搖頭,忍不住斥道:“說過你多少次了,一個閨閣女兒,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心裡沒譜麼?!幸得只有我聽見了,萬一讓外人知道了……你以後是嫁人不嫁?!”

康泰早就被驕縱慣了,哪裡聽得下去,不以爲然的搖搖頭:“行了……沒母妃整日唸叨,又換了你了,不行……我還是咽不下這個口氣,我要個父王寫信!”

“好了!”文鈺再沒了好脾氣,厲聲斥道,“受氣?誰逼你來的不成?父王和母親本就不願意讓你來,你非不依,來了又如何?現在明白了吧!以爲還跟嶺南似得呢?!京中隨便挑個人都比你勢強,你能跟誰抖威風?!”

康泰先是嚇了一跳,隨即抽抽噎噎的哽咽起來:“你親妹妹受了這樣大的氣,你一句好話不會說,只會數落我……”

到底是自己嫡親的妹妹,見她這樣文鈺心裡也疼得慌,只是他熟悉康泰的脾氣,知道這個時候不可一味向着她,依舊沒好氣:“這是看在你是我親妹妹的份上纔來叮囑你,今天的事我也無法,明明白白的是太子要給你個教訓,你就老老實實的學個乖吧,這戒指和這珍珠鏈子都好生收起來,哪日進宮時記得同皇帝皇后謝恩,別露出一點不高興的神色來,記着了麼?”

康泰聞言一下子吊起了眼,不等她說話文鈺先冷道:“你若還想鬧,那行……我現在就命人套車送你回去,就說你在京中水土不服受不得,想來皇上皇后也可以見諒。”

康泰瞬間沒了話。

文鈺嘆口氣,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靜了半晌突然低聲道:“太子這不是在給柔嘉出氣,我聽說了,和柔嘉的婚事是太子親自在御前推了的,可見他根本無意,今天這一場興師動衆的……大概是在給百刃出氣。”

康泰啞然:“給……給百刃出氣?”

文鈺點點頭,慢慢道:“聽父親說,因爲柔嘉和賀府的婚事,世子和太子這半年走得很近,咱們遠在天邊不知道……世子這是搭上大船了。”

康泰皺皺精巧的小鼻子,蹙眉道:“百刃是傻的不成?母親不是說過麼,這太子其實不是……”

“閉嘴!”文鈺大怒,恨不得馬上就命人將康泰送回去,厲聲斥道,“你瘋了?!什麼要命的話都敢往外說!這是在皇城!隔牆有耳,萬一讓有心人聽見了傳到了皇帝耳朵裡,你就是害了咱們整個王府!”

康泰不以爲然,低聲道:“這明明只有咱們兩個麼……外面也有我的丫頭看着,你這麼着急忙慌的做什麼?”

文鈺心焦不已,壓低聲音狠聲道:“你懂什麼……這種事你也敢隨口胡說,焉知你在別處不會隨口帶出來!母親跟你說這些是爲了讓你明白皇城現在的情勢,不是爲了讓你把這要命的皇室秘聞拿來說口的!”

康泰撇撇嘴,點點頭:“知道了……好了不說這個,百刃是瘋了還是傻了?找了條不知何時就要沉的船搭上了,父王早就說了不許他站隊,這可是他擅作主張了吧?”

文鈺搖頭:“這倒未必,世子是因爲和賀家的婚事和太子沾了親,所以纔多走動了些,這也說得過去,再說……呵呵,要我看,這船未必能沉的了呢。”

文鈺雖有些小家子氣,但他還是有點腦子的,他雖剛來京中看不出什麼,但只看祁驍能順順當當的活到這麼大,文鈺就知道這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文鈺想了想低聲道:“不管如何,就是結不得善緣,也萬萬不可得罪了太子,先不管之後的事,只說如今,太子府的勢力多大你也看到了,且太子背後還有敦肅長公主,這位可是皇帝都要禮讓三分的主,柔嘉的親事是她做的大媒,如今跟咱們也算做了親了,你機靈些,若能討了她的好,那對你以後百利而無一害。”

康泰冷笑一聲:“是啊,大姐姐就是因爲入了她的眼,所以才能千里迢迢的來京嫁給那破落戶,呵呵……可不是百利而無一害麼。”

文鈺剛平息下來的火氣被康泰一句話瞬間燎着了,大怒道:“你懂什麼?!母妃一時氣不過說的話,你竟也拿來學舌!”

康泰嘲諷一笑:“怎麼了?我說錯了不成?呵呵……我知道太子爲什麼給她那麼多東西了,是怕她日後吃不上飯吧,哼……”

文鈺被康泰氣的肝疼,本不願意再理她,但一想還不知道要在京中待多久,由着她這樣自然是不成的,文鈺盡力壓下火氣,冷笑道:“破落戶?是,那賀梓辰父親是個廢物,但架不住賀梓辰自己爭氣,這纔多長時間,他已經是翰林院的修撰了!”

康泰嗤笑一聲:“從六品的小官……”

文鈺差點炸了肺,大怒道:“六品怎麼了?你是見過幾個一品的大員了?我的好妹妹……先睜眼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連六品的翰林你都不放在眼裡?那是天子秘書!你以爲人人都當得的?且他如今纔剛剛及冠,就爬到了六品上,再過個二十年,等他到了父王的年紀,還會是六品?!”

康泰在這上面並不通,吶吶的沒了話,文鈺猶自忿忿不已:“莫欺少年窮!之前我礙着的的臉面一直沒同你說,卻不想你心裡這樣沒斤兩,我現在跟你說下了,把你那一套收一收,這些天好好同柔嘉相處,多結一份善緣沒壞處!”

康泰還是不服氣,文鈺看她那神色嘆息不已:“我早就同母親說過,那些事不要同你提,母親和王妃如何不睦關你什麼事?你一個閨閣女兒,好好的同他們相處,難不成還能對你有害?”

康泰被文鈺搶白的沒了話,文鈺唏噓不已:“也怪我……入京前沒看清形勢,父王交代我的是十幾年前的皇城的事,他哪裡知道,十幾年的潛移默化,這邊已然是變了天了……”

文鈺怕康泰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又疾言厲色的說了她一通,最後冷聲道:“別把這裡當嶺南,能在這裡活下來的,都是人精,少在她們跟前賣弄你的小手段,憑白惹人笑話不說,還無端得罪人,今日之事就算是個教訓了,若再有下次,我直接送你回嶺南!”

康泰被文鈺說的又紅了眼,抽噎道:“我受了這樣大的委屈,你還只是說我……”

文鈺苦笑:“你委屈,我就好受了不成?行了……母妃爲什麼要讓我們來皇城你也明白的,廣結善緣,別多事,你放心,父王本就不許我們多待,等柔嘉的事完了,咱們依舊回嶺南去,你接着做你那威威風風的郡主,行了吧……”

文鈺一面說一面往外走,柔嘉狠狠撕扯着帕子,看着桌上擺着的這兩條鏈子四個戒指,再想想方纔那些下人們匆匆忙忙往柔嘉院裡送的一箱箱東西只覺得刺心無比。

聽風閣中,柔嘉看着一屋子的東西心裡不踏實的很,輕聲道:“太子……爲何要送這些東西來?就是賀我們來皇城,也不必這樣鋪張啊……”

那張禮單子百刃也看見了,他心裡明白,苦笑一聲道:“無事,他就是這樣的脾氣,姐姐不必多心。”

柔嘉爲人實在,並不懂這裡面的意思,搖搖不再多想,拉着百刃手心疼道:“這半年苦了你了,你放心,母妃一切都好,只是不放心你,日夜垂心……”

百刃一笑,輕聲道:“那姐姐如今看見了我,可以放心了吧?”

柔嘉拉着百刃的手左右看看點頭笑道:“放心了……昨日在乾清宮我倒是吃了一驚呢,個子長高了不少不說,臉上身上也不是瘦的那樣嚇人了,骨肉勻亭,氣色也極好。”

柔嘉輕輕的幫百刃理了理鬢髮,在他細嫩的臉上寵溺的捏了捏笑道:“更俊俏了。”

百刃有些不好意思,低聲笑道:“姐姐說什麼呢,姐姐纔是越發好看了……”

柔嘉一笑:“這有什麼難爲情的?以往你寫信回去說你一切都好我跟母妃還不大信,如今我是真信了,等我給母妃寫信回去,她就能真的放心了……”

百刃讓柔嘉說的越發不自在,可不是氣色越來越好了麼,自入了秋祁驍就一直在逼自己吃藥膳,說是藥膳,其實都是些補湯,什麼老參燉土雞,茯苓十寶湯,鱔魚枸杞粥,花樣多的百刃自己都數不過來,給了就得喝,偶爾自己幾天不過去,祁驍還會命人送到這邊來,江德清總要笑眯眯的看着他喝完了纔會回去覆命,且在太子府的時候,每日晚膳後還要再補一盅燕窩,這樣日日的滋養下來,氣色不好也難。

柔嘉猶自在細細問着百刃這半年的事,問他可曾受委屈,有無人欺負他,百刃一直搖頭,卻有些心不在焉了,今天的事明擺着是祁驍在替他出氣,百刃心裡又酸又甜,恨不得尋了過去,卻又沒個由頭,他也不放心讓柔嘉一人在府裡,只盼着祁驍已經將話給敦肅長公主帶到了,等着敦肅長公主將柔嘉接去了,自己自然就能去找祁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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