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風林海城瀰漫着慵懶的氣息,只有碼頭一帶忙碌得熱火朝天。
龐大的木船穩穩停靠在岸邊,三十餘名護衛在兩名中年武者的帶領下分列兩旁,一名身穿淡藍色真絲長裙的女子在一名灰衣老者的陪同下緩步走下甲板。
“婷藍!你怎麼不等等我?”遠處傳來呼喊聲。
二人剛剛落於地面,一名錦衣青年飛快地從船上跑了下來,到了藍裙女子身邊,一臉嬉笑地說道:“我對這裡比較熟悉,在海砂門有幾個朋友,待會介紹你認識認識。”
“多謝常公子好意,只是瑜海商會事務繁忙,我還需着手處理貨物,就不叨擾常公子和貴友了。”女子語氣平靜,目不斜視,似乎在刻意與男子拉開距離。
“貨物之事不着急。”常公子上前一步,說道:“回頭我與海砂門的朋友知會一聲,瑜海商會的貨物定能賣個好價錢。”
見對方靠過來,女子眼中閃過一絲隱晦的不喜,下意識讓了半不,不願與常公子靠得太近。
就在她準備開口說話時,一旁的水中“譁”的一聲激起大片水花,一個人影從水裡跳了出來。
常公子反應迅速,大喊一聲:“有刺客!”第一個拔劍朝着人影刺了過去,同時一旁的護衛第一時間列陣,將藍衣女子擋在了後方。
水中的人影剛跳上岸,頭髮上還滴着水簾,但是面對常公子突如其來的一劍並未驚慌,他隨手一抓,一團水簾被抓在了手中,緊接着他就像拋擲垃圾一樣將手中的水團甩了出去,不偏不倚擊中常公子右肩。
在衆人的注視下,常公子手中的劍像是受到了巨大的衝擊,高高飛上了空中,身體也在水團的衝擊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喲!”他借勢翻了一個跟頭,口中高喊道:“有刺客!快保護俞小姐……”
一衆護衛齊齊圍了上去。
“且慢!諸位聽我 一眼!”只見對方一邊甩着身上的水跡一邊說道:“在下並非刺客,只是不慎落水,剛剛回到岸上。”
“胡說八道,快把他拿下,膽敢行刺瑜海商會的大小姐……”
常公子在後方跳起來叫囂着,不料一個驚喜的聲音將其打斷。
“是你?”
俞小姐瞪大了眼睛,滿臉驚喜地看着眼前的落湯雞,在衆目睽睽之下一個箭步跨上前,衝着對方深施一禮,恭恭敬敬說道:“婷藍見過公子,感謝公子當初的救命之恩!”
“原來是俞小姐!”落湯雞的語氣顯得有些意外,說道:“好像已經過去兩年了吧,沒想到貴商會還在千洲羣島?”
“呃……”俞小姐一怔,道:“公子有所不知,與公子分別後這已是婷藍第三次來到千洲羣島了,還要感謝公子掃清了黑巖島一帶的海盜勢力,令南海商路暢通無阻。”
這俞小姐正是瑜海商會的俞婷藍,海里面冒出來的落湯雞毫無疑問是李天羽了。
看着李天羽的樣子,俞婷藍心中詫異,當初李天羽就是天武境強者了,現在怕是無限接近洪武境了吧,怎會在這片海域落水?
……
豪華艙內的李天羽換了套乾淨衣裝,心中對天樞子的怨念猶如滔滔江水。
在問劍廬中被那老小子操練了兩年多的時間,如今的李天羽已經二十一歲了,實力也有了不小的進步,丹田內的第八顆球體已積累到半大,元力穩穩進入了洪武境,浩渺劍意也已達到了六重巔峰,綜合戰力堪比真武境初期。
對於這種精進速度,天樞子翻着白眼給了個普普通通的評價,然後在某一天他不知從哪裡弄出一枚古符來,讓李天羽出去尋找一個叫做霧隱島的地方。
根據他介紹說,這乃是一枚空間傳送符,具有隨機傳送的效果。倘若擱在數千年前,這枚符足以將一個人傳送回聖朝大陸,但是現在應該出不了千洲羣島。
如果不是霧隱島即將出現的消息傳出來,天樞子是不會放李天羽離開的,他似乎對霧隱島有一定的瞭解,知道島上的危險與機緣並存,於是給了李天羽一份標註着幾處絕境的地圖和一枚不知道什麼級別的守護晶體,就打發李天羽離開了。
想要平安離開桃花谷,李天羽只能使用傳送符,結果一不小心被傳送到了海里。幸好他沒有被傳送到大海深處,只遊了五六個小時就回到了風林海城。
忿忿地罵完了天樞子不靠譜,李天羽坐在酒店的餐桌上,想起了當初遭遇左師家族的追兵以及自己逃亡的場景,也不知齊武欽如今狀況如何。
左師家族的威脅還沒有完全消除,眼下還不是尋找齊武欽的時候,他放下這個想法,詢問起天元聖朝這兩年發生的事情,尤其是百國天才交流會,但是並沒有得到他想知道的消息。
百國天才交流會乃是強國的舞臺,弓遙伯國只能扮演着陪太子讀書的角色,最好成績也只有二百多名,因此俞婷藍並未太多關注,只知道前十名的天才中有四人來自天雲聖城,其餘六名被四大帝國瓜分,玉欒王國的參賽者排名如何,她卻是不曾打聽過。
常公子在俞婷藍面前表現得極爲殷勤,看向李天羽的眼神卻帶着隱藏很深的敵意。
李天羽精神力強大,對方的情緒豈能瞞過他,只是他並不在意。
兩天時間相安無事,瑜海商會的貨物銷售情況良好,看起來又要大賺一筆,期間俞婷藍嘗試過邀請李天羽加入商會,李天羽婉言拒絕了。
到了第三天,一羣海砂門的弟子來到李天羽所在的酒店吃飯,這裡屬於海砂門的地盤,海砂門弟子來此進餐沒有任何不妥,也沒有人會在意這些。
可是當天晚上,一羣海砂門弟子氣勢洶洶闖入酒店,這一次卻並不是來用餐。
“讓房間裡的所有人出來!”一名黑臉漢子繃着臉衝着掌櫃的喝到。
“鳩執事,您這是做什麼?”掌櫃的有些慌張,連忙取出一張銀票遞過去,小心說道:“咱們規規矩矩做生意,六長老那裡也是打過招呼的。”
“尤掌櫃放心,我等並非前來生事,只是白日裡幾名弟子在此用餐,回去之後發現遺失了貴重物品,因此前來尋找,掌櫃只需配合一下就好。”被稱爲鳩執事的黑臉大漢一本正經地說道。
原來是找東西,掌櫃的稍稍定了下心,但依然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對方丟了什麼重要物品,只希望能夠順利找回,切勿節外生枝。
不到一刻鐘時間,樓上樓下房間內的客人陸陸續續被叫到酒店大堂,不少人看起來頗有身份,掌櫃的低聲下氣的挨個給人賠禮道歉。
雖是如此,一些人依然心生不滿,可這裡是海砂門的地盤,在對方的家門口起衝突難免會吃虧,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自己還未必是強龍,故而只得忍氣吞聲。
但總有不買賬的人。
“海砂門的鳩執事是吧,老夫聽說過你,想必你也聽說過我瑜海商會,今日之事若是不給出一個說法,我瑜海商會將視之爲一次侮辱性的挑釁行爲。”俞婷藍緩緩走下樓梯,她身後的老者面色不善地開口道。
“瑜海商會?”
鳩執事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身後幾名弟子,眉頭微微一皺,很快又舒展開,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躬身道:“在下不知瑜海商會的朋友在此休息,得罪之處還請見諒,只是本門弟子在此地丟失了重要物品,必須得尋回,稍後在下會正式向貴商會請罪!”
瑜海商會乃是東盟六國中有名的商會,身後的勢力比海砂門強大得多,據聞有靈武境強者坐鎮,鳩執事可不願意爲宗派招來這樣一個大敵。
“閣下說貴門弟子在此地丟失了重物,不知可有線索?”俞婷藍開口問道。
鳩執事看向白日裡在此用餐的幾名弟子,其中一名身穿絲綢長衫的青年擡起頭左顧右盼一圈,上前道:“午間我等四人正在進餐,東西就放在桌面上,期間有幾名客人路過我四人身邊,飯後那東西就不見了。”
“你還記得有哪幾人經過嗎?”鳩執事問道。
“記得!”身穿絲綢長衫的青年人點頭道。
“記得就好,看看他們在不在場。”鳩執事說道。
身穿絲綢長衫的青年人一步步走出來,來到一名員外打扮的中年人身旁,伸出手來說道:“我記得好像有他。”
“不……不是我,我沒有拿過你們的東西……”那員外顯得有些慌張。
“沒說東西一定是你拿了,只是希望閣下配合調查一下。”鳩執事說道:“你放心,海砂門向來很講道理,絕不會平白無故冤枉任何一個人。”
員外的心中稍稍安定一些,手卻一直在抖,他只能選擇相信鳩執事的話。
這時身穿絲綢長衫的青年人來到另一人身旁道:“還有他。”
那人面色瞬間大變。
身穿絲綢長衫的青年人連續指了四個人,然後轉身歸隊,就在衆人鬆一口氣時,他忽然拍了拍腦袋,做出思索的樣子。
片刻之後,他的眼中露出一絲恍然之色,道:“好像還有一人,有點像這位公子,我當時喝多了,不能確定。”
衆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指尖對準的正是李天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