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羽本以爲自己不會哭，可是在見到門外那張熟悉的容顏時，他發現自己錯了，縱然這具身體原本不屬於他，可是身體中的靈魂與他融合，他擁有這個大腦的部分思維，又怎能拋卻情感？
一別好幾個春秋，他已從當初那個活在父母羽翼下的少年變成了獨擋一名的強者，甚至能與王者一戰。而門外那個人還是與當初一樣溫婉嫺靜，只是多了一層猶豫的氣質。
他的上下脣動了動，眼淚終於涌了出來。
“孃親……嗚嗚嗚……我好想你……”李繡衣已經先一步哭了出來，他掩藏不住心中的激動，放聲大哭，向一個孩子快步衝了過過去，撲進了門外之人的懷中，盡情抽泣着，釋放着全部的情緒。
“不哭……好孩子，孃親也想以你們。”來人正是姬嵐芯，她口中說着安慰的話，眼中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落。
李天羽一個箭步來到姬嵐芯面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強忍淚誰，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說道：“孃親，我來晚了。”
“不晚！”姬嵐芯一邊哭一邊笑，一邊說道：“你們都是最優秀的孩子，孃親以你們爲榮。”
門外姬家人無一不被觸動，幾名女孩子甚至抹起了眼淚，許多男子也背過頭去，或者低下頭去，不願被被人看見自己的表情。
“唉！”其中一人嘆息道：“表哥表姐真可憐，爲什麼他們是李家人呢？”
“可不是嗎，如果他們出生在姬家而不是李家，或許就不會這樣了。”另外一人說道。
“他們能夠來到天雲聖城應該不容易吧，家主果然仁慈。”又一名少女猜測道。
“你知道他們倆是什麼人嗎？”身邊一名少年看了少女一眼，道：“他們姐弟二人都是星耀排行榜上名列前二十的強者，整個姬家後輩中只有天行堂兄能夠勝過他們一籌。”
“什麼？他們竟然這麼厲害？”少女一臉震驚
……
李繡衣和姬嵐芯整整傾訴了一個時辰的心裡話，李天羽也多次被問到，他只是揀一些較爲平淡的說出來，九死一生的經歷都被隱去。
不知不覺午飯時間到了。姬嵐芯似乎許久沒有怎麼開心過，其他人都開始用餐，她才親自下廚，爲姐弟二人做了好幾道菜。
再次償到姬嵐芯的手藝，曾經的生活再次浮現出現，孃親的味道一如當年，李繡衣再一次熱淚盈眶，小小的膳食間滿是回憶。
午飯後，姬天龍來報，說是太爺爺想見李天羽。
他口中的太爺爺就是姬家老祖，同時也是十二殿中的午殿殿主，鴻陽帝君姬星塵。
“老祖要見小羽？”李繡衣露出擔憂之色，她擔心李天羽的性子會和老祖發生衝突。
李天羽已是露出了冷笑之色，道：“正好！我也想見見他，當初李家的事情，不知姬家該如何交待。”
看見李天羽表現出的態度，李繡衣更加擔心了。
姬嵐芯謹慎地說道：“小羽，在老祖面前不可造次。”
“謹遵孃親教誨。”李天羽連忙收回方纔的冷傲，換上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態。
對於見老祖，他並不擔心。老祖作爲帝君強者，總得自恃身份，不能在家裡對一個後輩子弟動手吧，何況他明日還要去聖武閣參加武神考覈，老祖也得顧及到這一點。
換句話說，就算老祖毫無顧忌地對他出手，他也不怕，他會拿出蒼雲小劍當場把老祖幹掉，然後直接去找那個便宜四舅和姬天虹算賬。
姬家後院再的一個偏僻的角落李有一座建築，外觀看起來像矮塔，其實不是，而是一棟五層小樓。
姬家老祖平日裡就在這座小樓裡深居簡出，連本族人都很少能見到他。
李天羽進入小樓，立刻被一陣舒適的氣息包圍，他忍不住深呼吸一口。這裡的空氣質量居然比外界要高，而且高得很明顯。
從第一層上到第五層，每一層空氣質量都要提高一成，第五層的空氣質量幾乎是外界的兩倍，尋常人在一層修煉的話，速度也是外界的兩倍。
“這裡環境如何？”一個隨和的聲音響起，沒有半分威壓。
李天羽回過神來看去，只見一名銀髮青年身穿一襲白衣坐在眼前不遠處，幾乎與周圍的環境融爲一體，若不是方纔出聲，李天羽差點就忽略了對方的存在。
對方顯然就是姬家老祖，鴻陽帝君姬星塵。
李天羽稍作猶豫，擡手欠身道：“見過前輩！”
“前輩？”姬家老祖呵呵一笑，道：“我是你母親的爺爺，是你外祖父的父親，是你的曾外祖父，你叫我前輩？”
“是的！前輩！”李天羽在對方的目光下有些心虛，但是他依然不卑不亢說道：“我只知道自己有父母，並不知道還有外祖父。”
“那麼現在你知道了？”姬家老祖的語氣頗爲平靜，不含一絲怒氣。
“現在我知道了，但我可以不承認嗎？”李天羽問道。
姬家老祖沉默，幾個呼吸後說道：“如果你有條件，可以提出來。”
“不知前輩需要晚輩用什麼來交換？”李天羽心知不會有便宜事，老祖活了幾百年，自己加上前世也不到四十年，如何能算計過對方？
“入姬家族譜，改名爲姬天羽。”姬家老祖說道。
“那我就不提條件了。”李天羽說道。
“你不想入姬家？”姬家老祖問道。
“我姓李，叫李天羽，在姬家我只有一個親人，就是我娘姬嵐芯，我入姬家做什麼？”李天羽說道。
“你可知有多少人想得到姬姓，成爲姬家人？”姬家老祖問道。
“不知！”李天羽面不改色道：“或許不少，但是不包括我，應該也不包括我姐姐。”
姬家老祖又一次沉默，片刻後說道：“聽聞你是琨河帝君的傳人。”
“我得到了他的儲物戒指，和一本名爲《天門訣》的心法，但我只花了他的錢，用了他的劍，並沒有修煉這一門功法。”李天羽說道。
“你沒有修煉天門訣？”姬家老祖露出了意外的神情，問道：“你沒有修煉天門訣就達到了現在的境界？”
“是的！”李天羽說道。
“你修煉的是什麼功法？”姬家老祖問道。
“實在抱歉！我無法告訴前輩，因爲我自己也不知道。”李天羽說道。
姬家老祖聞言，眉頭微微凝起。
打探別人的修煉隱私原本是大忌，但是姬家老祖方纔一問的確是出於好意，因爲聖朝大陸歷史悠久，不知隱藏着多少秘境未被開發，甚至偶爾還會出現洪荒時期的秘境。
單是聖朝歷史八千多年，便有不少人從秘境中得到過修煉法門，其中有少數禁忌邪法能讓境界飛快提升，而且威力強大，可是越往後隱患也就越大，走火入魔猶如家常便飯。
如果不是姬家老祖擔心李天羽修煉了邪法，他不會有此一問，但李天羽相當不配合，也不想回答他的話，他懷疑李天羽很有可能修煉了邪法。
他甚至懷疑琨河帝君後期也修煉了邪法，因爲最後幾次見到琨河帝君時，對方的氣息一次比一次古怪。
琨河帝君的確修煉了邪法，但是李天羽並沒有修煉，只是懶得解釋。
二人同時沉默。
姬家老祖原本打算勸李天羽放棄武神考覈，迴歸姬家，現在突然打消了這個念頭。
作爲天元聖朝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姬家多少會記載一些尋常人不瞭解的事情，比如所爲的武神究竟是何方神聖，就算具體身份不明，姬家歷代祖先的猜測也不會有太大的偏差。
姬家老祖一直認爲武神絕非善類，之所以讓姬家後輩去參與考覈，是因爲他很瞭解自己家的小輩，包括姬天行在內，沒有一個會被選上。
但李天羽是他不瞭解的，因此他不建議李天羽參與進去。
現在他又覺得應該讓李天羽嘗試一下，倘若當真修煉了邪法，決計逃不過武神的觀察，若是沒有修煉，那麼他也不會被選上。
因爲有軒轅九州。
因爲沒有夜小舞。
因爲能夠爭得過軒轅九州的只有夜小舞。
一番交談下來，姬家老祖暫時放下了拉攏李天羽的決定，也沒有給李天羽任何承諾，二人看上去只是在單純的在聊天。
……
日光逐漸西去。
李天羽走出老祖居住的小樓，再次去往了姬嵐芯那裡，直到傍晚，姬嵐芯才依依不捨地放李天羽離開，留下了李繡衣陪同過夜。
入夜，姬家家主來到姬家老祖的小樓。
“見過父親大人！”家主恭敬行禮。
“不必多禮，你對李天羽這個外孫有什麼看法？”老祖開門見山問道。
“我覺得可以當成姬家第二人培養，前提是他願意迴歸姬家。”家主說道。
“暫時不用。”老祖說道：“任他去吧。”
“這是爲何？難道父親看出了什麼？”家主帶着疑問道。
“他不會留在姬家，甚至在武神考覈結束後就會離開天雲聖城。”老祖想起李天羽拒絕自己時的語氣和神態，不由嘆了口氣。
但卻不是對李天羽的離開感到惋惜，而是感嘆自己當初的選擇，至今也不知是對是錯。
如果時間能夠倒退二百多年，如果他不是當年的姬家後輩第一人，或許他也會選擇遠走高飛。
只可惜現實沒有如果，只有當前和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