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蒼茫冰冷的世界內,沒有一點光亮,沒有一絲聲音,有的只是萬古的寂寞與枯寂,虞晨靜靜的盤膝坐在這裡,找不到出口,尋不到殿門,他只能枯坐。
這裡彷彿是宇宙邊緣的荒蕪,又彷彿是歲月長河的盡頭。
這樣未知迷茫的世界的確讓人感到恐懼害怕,即使是心志無比堅毅的虞晨也不能免俗,他此刻總算理解了水無痕長久以來呆在禹皇空間內的感受,在這樣的地方,無法形容對人是一種怎樣的折磨,簡直要將人活活逼瘋,他有一種感覺,似乎在這片空曠的世界,連自己也是不存在的,不知過了多久,虞晨長長的嘆息一聲,站起身來,向前走去,他要去尋找出口,哪怕希望渺茫,至少曾努力過,追尋過,便不會後悔。
於是,這片空曠的世界內,虞晨不屈的身影開始行走,在經歷過最初的慌亂與恐懼之後,他逐漸鎮定下來,他很明白,慌亂與恐懼在此刻是自己最大的敵人,倘若自己不鎮定的話,時間一長,神志便會被侵襲,自己也會永世沉淪在這裡,那種結果,比起死亡更讓人恐懼。
虞晨靜靜地行走在這片枯寂的空間,他如同天地間的一縷幽魂,漫無目地的飄蕩遊走,一步又一步,嗒嗒的腳步聲清晰的迴盪在這裡。
他不知疲倦爲何物,只知道要一直走下去,獨自去探索,去尋找,他咀嚼着孤獨,享受着寂寞……
冰冷的世界裡,一道瘦削的身影,帶着不屈,帶着不悔,行走在蒼茫中,虞晨有如苦行僧,永遠不願意停下自己前行的腳步。
好像是過去了很久很久,一個月,一年……十年……一百年。
虞晨的臉上漸漸有了迷茫,他的雙眼也不再清明,但是他的魂不屈,心不變,他依舊記得自己要行走。
在這片枯寂的世界中,虞晨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概念,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恐懼過,彷徨過,絕望過,但不曾放棄過,但最後,他的心神卻變得更加堅毅,他的身上有了滄桑,他忘記了所有的一切,帶着自己最初的執念前行下去。
歲月流逝,剎那便是永恆,永恆也即剎那。
一道不屈不撓的身影依舊不停的行走,行走,步伐永不曾停頓,哪怕瞬間。
水無痕已經沉默了很久很久了,他明白這種感覺,他以自己的方式陪伴着虞晨。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萬古歲月,蒼茫中終於傳來了聲音:“來……來……來,到這裡來。”與此同時,他的腳下出現了兩條路,一條金光萬丈,一條迷霧重重,兩條路之間,是無盡的虛空。
虞晨的腳步驀然停頓下來,眼中的迷茫之色褪去,他仔細的聆聽這道聲音,這道聲音初時細不可聞,到後來卻宏大莊嚴,如同禪唱,滄桑中帶着悲憫,如同波紋一般重複迴盪在虞晨的耳邊。
“來,來,來,到這裡來。”
聲音彷彿是從路的盡頭傳來,看着腳下的兩條路,虞晨久久不動。
水無痕沒有說話,這是虞晨的路,他尊重虞晨的選擇。
許久,虞晨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釋然的笑容,他緩緩閉上眼睛。
“路,只在我心中。”
說罷,虞晨邁步向前,一腳便踏在了虛空之中。
奇異的一幕出現了,在虞晨邁出腳步的剎那,兩條路猛然崩毀,化作碎片,頃刻間消散,中間的虛空卻劇烈的蠕動起來,化成一團黑霧將虞晨包圍,隨後消失不見。
再次睜開眼時,虞晨已經到了一座大殿之中,大殿氣勢恢宏,通體以青銅澆築,散發着陣陣神光,有如天宮,“這是……那座主殿?”虞晨心中震驚,喃喃自語道。
大殿的中央,有一座斑駁的道臺,懸於半空之中,充滿了歲月氣息,有莫名的力量流轉。
一尊雄姿偉岸的朦朧身影背對虞晨,盤膝坐在道臺上,雖然虞晨看不真切,卻能感受到此人睥睨八荒,氣吞山河的威勢,彷彿要壓塌萬古,在這樣的威勢下,他連站都站不穩,幾乎要跪拜下去,儲物袋中,禹皇牌又發出嗡嗡的像是哀鳴一般的聲音。
似乎是感覺到了虞晨的窘迫,那道身影收斂自己的氣勢,站起身來,看了一眼他的儲物袋,頓時禹皇牌又像是歡呼一般,隨後變得安靜下來。
“你……終於來了,劫……將至,衆生難,吾……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天荒,感受到了熟悉,既如此,那便就是你了。”滄桑的聲音帶着悲憫在大殿內響起。
在這聲音響起的瞬間,他便知道此人便是召喚他的那個人,不過對方的話着實讓他迷惑不解,大劫,水無痕說過大劫,這個人也說有大劫,天地間到底是有什麼大劫,虞晨心中萬分迷惑。
“大劫爲何物,你不必去想,終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虞晨心中一驚,這人怎麼會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莫非……是讀心術!
“沒錯,就是讀心術。”那道身影的聲音再次響起。
虞晨心中涌起滔天駭浪,讀心術乃是遠古大神通,早已失傳,練到極致,古今未來,天上地上,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此人會讀心術,那就說明,他,是遠古之人。
“敢問前輩是?”虞晨抱拳道。
“紅塵一夢百萬秋,彈指山河日月崩,我只是一道神念,早已忘記了一切,悠悠萬古,我只記得我的使命,記不清自己是誰了。”聲音依舊滄桑,但卻多了幾分迷茫。
“你上前來,我的時間不多了。”
虞晨心中驚疑不定,但卻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
道臺上的那道身影收斂的氣勢又猛然爆發,他緩緩的擡起右手,輕輕向前一指,整個過程中,他的周遭虛空塌陷,空間扭曲,虞晨清晰的看到,在那個人的身後出現了一幅山河崩滅,屍山血海,流血漂櫓的畫面,一指之下,一個玄奧繁複的金色符文飛向虞晨,眨眼間就融入了他的眉心。他感覺腦海瞬間變得無比清明。
再次擡頭看去,那道身影明顯黯淡了不少,不知道爲什麼,虞晨此刻感覺有些悲傷。
“今日之事,不可對任何人說起,十二個時辰後,你的身體會有異變,蛻變結束後,你自會知道如何出這片宮殿的,好了,你走吧。”
不待虞晨說話,道臺上傳來一陣奇異的波動,虞晨周圍的虛空塌裂,形成一條通道,瞬間將虞晨吸了進去,消失不見。
那尊風姿絕世的身影站在道臺之上,喃喃自語道:“使命已經完成,最強天荒已經找到,大劫將至,這諸天萬界,天地衆生,需要人來守護,那些逝去的英靈,也終將回歸……”說罷,他的身體化爲光雨,片片消散,大殿內,只有他滄桑的聲音迴盪。
虞晨不知道,在他離開後大殿內發生的一切,他只知道,自己有些莫名的悲傷。
再次回到這片枯寂的世界,虞晨盤膝坐下,他沒有聽懂那個人話裡的意思,也想不通,於是他乾脆不去想。
“那個人究竟是誰?一道神念都如此強大,讓我心驚膽戰,不知道本體的修爲有多逆天,是了,他會讀心術,定然是遠古的強者。”水無痕心緒翻騰,感慨道。
“小子,他說十二個時辰後,你的身體會發生異變,此事應該是真的,你要將你的狀態調整到最佳,看看到時候的蛻變是造化還是災難,如若有變故,我會出手,你無須擔心。”
虞晨點點頭,開始閉目打坐,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就在第十二個時辰過去的一剎那,虞晨突然睜開眼睛,他感覺到眉心的符文輕微的顫動了一下,而後這道金色的符文開始分裂成無數個縮小的符文,順着經脈,流動到全身的每一個角落,眉心的符文伸出一道道金色的絲線,蔓延到全身,將所有的符文連接起來。
虞晨的身上此刻就像覆蓋上了一張金色的網一樣,虞晨感覺渾身舒暢,暖洋洋的,慢慢地,他陷入了沉睡,金色絲線不斷蔓延,到最後形成了一個光繭將虞晨籠罩在其中。
蒼茫的空間內,一個人形的繭正發出淡淡的光。
虞晨的丹田內的靈力原本只有小湖般大小,可是在光繭之中,靈力開始翻涌,同時,一絲絲奇異的能量自光繭涌入他的丹田內,慢慢的,他的丹田和靈力開始變爲金黃色,靈力也由小湖逐漸變成大海汪洋,並且不時傳來陣陣波濤之聲,他體內的骨頭開始泌出一層層黑色的物質,體表的皮也開始僵化,彷彿要破裂一般,整個過程極其痛苦,饒是虞晨在沉睡中也不由得悶哼幾聲。
這是一個無比漫長的過程,當他的丹田完全變成金色,靈力化爲大海的那一刻,覆蓋在身體上的光繭極速的波動起來,一道道帶有濃郁金色的絲線如同繩索一般纏繞在一起,形成一股手臂粗細的光柱猛地衝進虞晨的丹田,丹田中,靈力之海波濤洶涌,其上方有一片巨大的黑幕,在通體金色的丹田中顯得極爲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