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沉默的離開了停屍間,等到了外面,光亮重新刺激着瞳孔,萬物的聲音重新衝擊着耳膜的時候,許寧夏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纔開口道:
“現在我們是要去哪裡?”
是問着護士長的。
“去我的地方吧。”護士長說道。
護士長值班的地方,有她專門的辦公室,門一關上,便就與外面完全隔絕開了,也不怕有人來打擾。
“坐吧。”
護士長招呼着,許寧夏和景夜白在沙發上坐下,護士長則是過去倒水了,然後放在了兩人面前的茶几上。
接着,自己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場面一時變得有些沉凝了下來。
“寧阿姨,你要說的事是什麼?”
許寧夏率先開口,打破了此時沉默的氛圍。
景夜白只是陪着許寧夏過來的,然而此刻,目光也放在了護士長的身上,他很肯定,護士長一定是知道了什麼,他並不清楚的事情。
然而,到了這個時候,護士長卻又遲遲沒有開口了,看不透她此時的心理活動,唯一可以確定的,便就是並不輕鬆。
只見着護士長手裡捧着一杯水,眉眼深沉,好半天后纔開口道:
“這件事情只是我各人的一個猜測,以前沒告訴過別人,而且,裡面還有很多不確定性,我也不好保證,我這麼說,那麼就是這樣的。”
許寧夏和景夜白兩人只是靜靜地聽着,等着護士長繼續說下去。
“這是我在幾次跟黃誠的交流中發現的,又或者說是產生的一個猜想。”
“我覺得,黃誠可能並沒有再次得上抑鬱症,也就是說,他之前抑鬱症好了,但是之後,並不存在,抑鬱症在好了以後,又開始變得嚴重了的問題。”
許寧夏聽言,自然是十分驚訝的,景夜白同樣也是,因爲在這之前,黃誠的抑鬱症幾乎已經成爲了,他們所認定了的事情。
所以,現在護士長突然如此推翻了一樣,原本被他們所認定了的事情,引起他們的驚訝,自然是無可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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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黃誠的抑鬱症,不是已經有精神病醫師鑑定過了嗎?應該是錯不了的吧?”許寧夏說道。
“所以,這也是最令我,無法肯定我的想法的原因,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黃誠的情況絕對是特殊的,所以,如果是因爲這種特殊,而導致了鑑定的誤判,也不是不可能的。”
“怎麼說?”
許寧夏心裡面明白,護士長並不是一個,在沒有任何依據的情況下,就妄下推斷的人。
所以她現在竟然會因爲一個猜測,而陷入如此的糾結之中,更甚至於,是在質疑一個有權威性的鑑定報告的情況下。
那麼,就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讓她放棄不了她的猜測,許寧夏好奇的,便就是這個事情。
此時,便就聽着護士長在沉默了一瞬後,再次開口道:“我猜測黃誠並沒有抑鬱症,意思不代表就是說,他是一個正
常人,相反,我對他的猜測,要比抑鬱症更爲嚴重。”
護士長與許寧夏的雙眼對視,裡面的情緒,深不見底。
“我覺得他其實是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
此話一落,許寧夏和景夜白再次大驚,兩人都是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一直都沉默着的景夜白開口說道:
“依據是什麼?精神分裂症患者不是應該表現出多重人格的特徵嗎?可是黃誠看起來並沒有這個情況啊。”
許寧夏符合的點頭,“對啊,上次我們跟黃誠見面,他的問題也只是不說話,給人很抑鬱的感覺,至於精神分裂這一點,我們就沒有看出來了。”
“那是因爲你們對他的觀察還不是很深,而且,如果他真有精神分裂症的話,那麼,他現在的程度應該也只是在初期而已。”
護士長早就知道,她如果這麼說的話,兩個人肯定是會質疑她的。因爲就算她這麼說,那也只是停留在猜測而已。
只見着護士長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這樣吧,我覺得如果我這麼說的話,你們可能就會有一點感覺了。”
“我問你,”是對着許寧夏的,“你覺得黃誠在死前,留在牀上的那一句話,能折射出他怎樣的情緒?”
許寧夏想了想,皺着眉頭,回道:“對黃誠的言聽計從?”
這麼說的時候,許寧夏自己在心裡面都開始否定自己了,總覺得並不是這樣的,但是有抓不住那個最直觀的感覺,所以一時便就有些痛苦了起來。
果然,就像是許寧夏自己否定了自己一樣,護士長搖了搖頭,道:
“言聽計從是一種忠誠,因爲忠誠所以會守護,但是黃誠應該明白,他這麼做,是會爲陳志帶來麻煩的,那麼,他對陳志言聽計從這一點,並不能成立,他沒有在守護他。”
對啊,他確實是沒有在言聽計從,護士長這麼一說,許寧夏想到了上次跟黃誠見面時的,那一件事情。
黃誠給了她三個提問的機會,她當時並沒有深想,就算是有了什麼想法,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然而此刻,再細想回去,便就意識到,其實黃誠的這種退讓,便就能夠表明,他對於陳志並沒有是在一心的守護。
甚至是,他並不想要讓陳志好過,想要讓自己查出一些不利於陳志的事情,包括那次,也包括他在死前留在牀上的字。
想到了這些以後,許寧夏心裡面就像是被打開了一扇窗一樣,立馬就涌現了很多想法,開口道:
“他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報復陳志對嗎?”
護士長脣角微微勾起一笑,在許寧夏的注視下,說道:“沒錯,就是報復。”
許寧夏突然覺得心裡面有些涼颼颼的,是來自於外界的涼意,這讓她覺得不安了起來。
“再問你一個問題。”護士長繼續道:“黃誠是否是真的喜歡陳志?”
這一次,許寧夏不敢再立刻就回復了,而是首先在腦海裡,對於這個問題深想了起來。
她想到了那天跟黃誠的對話
,那時候,黃誠的面部表情,還有這次,黃誠的死,陳志讓他死,他竟然沒有拒絕,真的是選擇去死了!
能夠因爲一個人,產生如此大的情緒波動,這已經不只是在朋友的關係上,所能產生的影響了。
心中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答案,所以許寧夏開口回道:“是愛的,而且是愛的很深的那一種。”
黃誠當時說過,他只是希望能夠默默地陪伴在陳志的身邊,等到他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成家立業了以後,他就會主動離開。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他的面部表情,都讓許寧夏確定,他沒有在撒謊,並且,他還是在深愛着陳志的。
卑微的深愛着,已經不求有所獲得了。
“沒錯,確實是愛的。”
護士長再次點頭,兩人對望時,許寧夏再次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面上閃過了一抹無比驚訝的情緒。
護士長見此,脣角的笑意加深,好像就是在欣慰於,許寧夏終於是領悟到了,她想要讓她領悟到的意思了。
許寧夏也意識到了,她其實一直都是在跟着護士長的套來走的。
護士長其實是在通過之前的這兩個問題,來慢慢的帶領着她的思路,去跟着護士長本人來走。
並在她若有若無的提醒下,最終到達那個,護士長真正的目的,或者說是意圖。
這個是在自己的思路的基礎上去領會的,比護士長把她自己的想法,強加給許寧夏的效果要來的好一些。
“黃誠一方面深愛着陳志,願意爲他付出一些,但是另一方面上,黃誠又在通過他自己的一種方式,去報復陳志對於他的利用與傷害,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護士長,你指的黃誠的精神分裂,便就是這兩種隱藏在他的身上的,愛着和恨着陳志的兩種人格吧?”
景夜白說出了許寧夏心中,涌出來的這個猜想。
不過跟景夜白相比較起來,許寧夏因爲太過驚訝,導致一時無法對於這一點進行接受,所以是不敢說出口的,害怕是亂說。
如此,景夜白說了,她倒是呼了一口氣了。
好奇的望着護士長,很好奇他們的這個想法,是不是護士長認爲的那樣。
“你說呢沒錯,”護士長回着景夜白道:“我就是這個意思,並且我覺得,在黃誠的身上,那個深愛着陳志的人格是主人格,而那個恨着陳志的任何是潛在人格。”
“之前說了,我認爲黃誠的精神分裂症還在初期,所以,這個潛在人格做爲之後形成的人格,其實是不穩定的。
也就是說,它出現時的表現並不是很明顯,對於黃誠的影響同樣也不是特別的大,大部分時候,還是主人格在操控着黃誠的思想的。”
“那也是爲什麼,你們並不能發現黃誠的異樣的原因,同時,這也很有可能會成爲,精神病醫師誤判的原因。”
許寧夏聽的一愣一愣的,心中很清楚,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黃誠的主人格,一定具有話少,並且有一些自閉的特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