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行四人跟隨着那道詭異的光芒一路走來,跟玩捉迷藏似的,輾轉來到一道門前。這道門全身用青銅澆築而成,高三米多,寬兩米多。上面浮刻着一隻巨大的上古兇獸的頭像。似猙非猙,似饕餮又非饕餮,或許是中原神話傳說和本地傳說結合產生的一種圖騰崇拜。
這幅雕像雖然線條簡練粗礪,但表現手法卻十分傳神,站在雕塑面前,古獸那種威猛的氣勢撲面而來,讓人忍不住心生畏懼。只是如此生動的古獸頭像,卻沒有眼睛!在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凹出來兩個小圓洞,使得這幅雕像變得呆滯起來。
我甫一看到這道青銅門的時候,心中震驚之餘,卻不禁在想,這道門的後面,會不會就是滇王莊蹻的主墓室呢?我想我們應該打開門進去看看,剛纔那股光芒把我們引到這裡來,會不會就和這裡面的東西有關?
我心裡這麼想着,連那股光芒爲什麼會突然消失,又去到哪裡都忘在一邊,只是打量着這道門,心裡盤算着怎麼打開它。當我看到這道門上那雙眼窩的時候,心裡一動,不禁想到,不會這麼巧吧。
就在這時,忽聽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咚咚咚”的鼓聲,那陣鼓聲十分突兀,帶着一種奇特的節點,由遠及近的傳了過來。鼓聲起初只有一隻,隨着鼓聲的漸漸逼近,那陣鼓聲突然變得越來越多,最後彷彿有幾百只鼓同時敲響一般,如千軍萬馬正要準備衝鋒陷陣,氣勢驚人。
大剛甫一聽到這陣鼓聲,臉色立刻大變,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糟了!這是鬼鼓,鬼鼓又敲起來了,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
不等我們細問,大剛拔腿就跑。跑出好幾米遠,回頭一看,發現我們仍然站在門口,一臉疑惑的看着他。
大剛大急道:“你們還在等什麼,再不跑就沒命了!”
我見他說的這麼急切,情知不是開玩笑,便追過去問道:“什麼事鬼鼓?爲什麼要跑?”
大剛一邊跑一邊解釋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鼓,但是由那些變成惡鬼的巫師敲響的,所以我稱其爲鬼鼓。我們上次聽到鬼鼓之後,便有無數惡鬼衝了出來,把所有的人都抓住了!我是拼了命衝出重圍纔沒被抓住的。我們是獵物,惡鬼是獵手,這些鬼鼓其實是惡鬼着急獵手來追捕獵物的信號。”
大剛這麼一說,我的心也懸了起來,沒有把被抓住的人救出來,反倒把自己也搭進去,這筆買賣不合算。事到如今,還是先躲開再說。等惡鬼消散了,我們再折回來。
那陣鬼鼓聲十分奇特,彷彿就在耳邊敲響,使我們根本沒法分辨到底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大剛一邊跑一邊說道:“我們按原路折回去,回到那條地下通道里躲躲,那裡比較狹窄,應該安全。”
大剛說得對,惡鬼數量衆多,在開闊的地方更容易被圍剿殲滅,只有到了狹窄的地方,只要一個人堵住洞口,那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但是,我們剛拐過一道拐角,忽見我們的前方,猛地衝出來一大羣惡鬼!兩面都是臉的雙面鬼,會變幻成人的擬形鬼,以及各種惡鬼,黑壓壓一大片,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我看着眼前這些惡鬼,只覺得渾身一陣冰涼,腦子裡“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惡鬼們見到我們,就如飢渴的人看到食物,嘶吼一聲,一起向我們撲來。大剛最先反映過來,大喊一聲:“跑啊!”
這一聲喊,終於把我們的魂給喊了回來,於是二話不說,抹頭就往回跑。到了T形路口,大剛剛要向右轉,不想這條路口裡也衝出來一羣惡鬼,呼叫這向我們圍過來。
我忽然想起那道青銅門,上面那雙什麼都沒有的眼睛,心裡有數,便衝着衆人喊道:“跟我來,我有辦法了!”
那雙眼睛的造型十分獨特,我似乎在哪裡見過。慌亂之中,終於被我想起來。我們剛進入墓***的時候,遇到老鑼的屍體,在他的手心裡,就握着兩枚玉石眼,而這兩枚玉石眼,大小正好和青銅門上的那兩個眼窩一般大小,那這兩枚玉石眼或許就是開啓青銅門的鑰匙。只要我們進入青銅門內,關上門,就可以將這羣惡鬼關在外面。
危機之中我也來不及多做解釋,立刻拔腿向青銅門的方向跑去。其他人見狀,沒奈何,急忙跟了上來。當我們拐過最後一道彎,就要直奔青銅門的時候,忽然黑影一閃,一個高大的黑影攔在了我們的面前。我們一個急剎車,好險沒一頭撞上去。
眼前忽然出現一道人影,高大威猛,足有兩米多高。它整個裹在一件黑色的破爛長袍裡,兜帽壓得很低,以至於我們根本看不清它的臉。從它的身上,隱隱約彌散出一股冰冷恐怖的氣氛,猶如實質一般緊緊攫住我的心臟,一時間使我覺得渾身的血液也要被冰凍住了。
前有狼後有虎,我們真是陷入了絕境。光看這個“人”的造型,就知道不是易與之輩。
“這是什麼東西?我們怎麼辦?”六寶問道。
麻雀咬牙道:“前面只有一個,後面可有羣,狗日的,給他拼了!”
麻雀說着操刀就要上前拼命,但是他剛動,那個高大的黑影也動了。寬大破爛的袍子微微一抖,就從身上抖下來許多黑色的東西。那東西拇指大小,滾到地上忽然長出八條腿來,成羣結隊的向我們爬過來。
我看着地上那些東西,發現原來是一種甲蟲,黑色的甲殼油光發亮,爬行速度十分快。那些東西越來越多,很快就如潮水一般從那人身上涌下來,我真懷疑那人是不是這些甲蟲堆砌起來的。
麻雀忽然驚叫一聲,立刻退了回來。“屍鱉!這是屍鱉!”
麻雀這麼一喊,我立刻想起來,當初師爺曾經跟我講過,這種甲蟲一般只生長在古墓裡,以吃腐肉爲生,身有屍毒,中者必亡,是一種十分可怕的生物。我看着眼前這如洪水般的屍鱉大軍,只覺得頭皮發麻,渾身刺癢起來,彷彿這玩意已經爬滿我的全身,正在大口噬咬!
麻雀大叫一聲,“快跑!老子寧願被惡鬼掐死,也不願被這蟲子咬死!”
還不等我們反映過來,麻雀忽然大叫一聲,回身衝進惡鬼大軍裡,舉起狗腿彎刀就砍。惡鬼們蜂擁而上,很快便把他淹沒了。
我耳邊聽着麻雀的慘叫聲,也撲了上去,緊接着是六寶和大剛。但是,我們再怎麼厲害也只有四個人,而惡鬼卻不知道有多少個。只幾下的功夫,我手裡的匕首就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整個人被無數隻手抓住,絲毫動彈不得。只剩下無助的嘶喊,和徒勞的掙扎。
忽然,不只是誰在我後腦勺敲了一下,我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邊的聲音漸次消失,很快便墜入一片無盡的黑暗當中。
黑暗中有聲音遠遠傳來,嘶吼,慘嚎,以及痛苦的呻吟。一切都入地獄般絕望。我以爲我一定是死了,不然爲什麼會聽到如此殘忍的呼喊聲。
漸漸的,一股股痛楚從手腕開始蔓延,很快就遍佈全身。我感覺自己的腦子沉重萬分,好像裡面裝着的並不是腦漿,而是鉛塊一般,動一動就痛的要命,恨不能割下來遠遠扔掉。應該是剛纔的重擊觸發了我的腦震盪,不然爲什麼我眼前總是有模糊的重影呢。
席捲一切的痛楚使我緩過神來,我發現自己並沒有死,而是被吊在半空中。雙手被捆住吊起來,兩隻腳也被捆在一起,另一端系在地上的一個銅環上,離地大約有十多釐米,卻怎麼也夠不着地面。我感覺自己的手腕一定是斷掉了,不然怎麼一點知覺也沒有。
我努力的擡起頭來,眼前的一切都變成雙重的,虛幻而不真實。四周有很多像我一樣吊着的人,血水糊進我的眼睛裡,使我卻看不清他們的樣子。他們衝我喊着什麼,聲音就像是撞在牆上,迴音一層層疊加,無數的迴音交織在一起,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快炸掉了。
我就在這種半昏迷半清醒的狀態中混沌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似乎清醒了很多,腦子也不那麼渾濁了。我擡起頭,發現麻雀就吊在我的面前。他滿臉鮮血,比我也好不到哪裡去,卻仍然衝我擠出一個難看至極的微笑。
“嘿嘿,小林羽,你怎麼還沒死,你要是死了,下面就會少遭點罪。”
我迷迷瞪瞪的問道:“這是哪裡?”
麻雀用嘴努了努四周,說道:“現在容我榮幸的向你介紹,這就是滇王莊什麼蹻的主墓室,怎麼樣,是不是有點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麻雀到現在還能開出玩笑來,倒也真讓我佩服。我們苦心要尋找的主墓室,沒想到下一刻就身處其中,只不過與我想象中的大有出入。我們本來是來救人的,沒想到也成了囚徒。
我向四周看去,驚訝萬分,只覺得內心涼透,萬分絕望。第一批探險隊和我們這一批的人凡是活着的全都在這裡了。
八爺還有一些力氣,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嘴角扯了扯,低下頭去。師爺如一具乾屍一般吊在半空中,如果不是胸口還有起伏,我一定以爲他已經死了。在我的旁邊,赫然是大伯。他看了我一眼,嘆氣道:“小羽,我真不該讓你來,是我害了你。”
在他旁邊的是古教授,他的身體十分虛弱,但仍然氣喘着說道:“老林,你別自責,歸根結底,還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們林家……”
古教授說着就哭了起來,在他的身邊,小黑花和卡卡也跟着啜泣起來。卡卡看着我,眼神裡除了絕望,還有一絲溫柔。我看着她的眼睛,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除了這些人,就只剩下幾個探險隊的夥計,一個個都已經失去了希望,只等最後的審判了。只有大剛和六寶仍然不服氣,正在試圖掙脫繩索。
我看了一整圈,忽然發現一個問題,這裡所有的人當中,我竟然沒有發現哥哥的人,還有就是,楊哲也並不在這裡面!難道還有“漏網之魚”?
我立刻來了精神,大聲問道:“你們誰見到我哥哥了?”
衆人緩緩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又耷拉下頭裝死人。只有八爺回答我道:“我們沒有人遇到過你哥哥,他爽約了,根本就沒有來!”
大伯也嘆口氣道:“小羽,別想了,他若是來了,我們早就得救了。”
這時,就聽大剛忽然說道:“不對!他來了,我見過他,如果不是他,我也早就在這裡陪你們了!”
大剛此言一出,我就見大伯等人的眼睛裡閃現出一絲希望的光芒。我心裡也多了一絲期待,哥哥一定就在附近,他一定會來救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