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今天的薔薇堡，氣氛格外不同尋常。
夜陵這段時間都在修養，大多時間都會在客廳裡看書，他們一家三口很有默契，晚上都會有幾個小時的共聚時光，夜陵看書，童畫學習，沈千樹在一旁看設計圖。
漢堡會貓在童畫的腳邊，偶爾被夜陵拎過去順毛，父子兩人會頂嘴，擡槓，總之很熱鬧。
今晚客廳卻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人氣。
童畫睡得早，他的作息一向都很規律，十二點已熟睡了，沈千樹也睡不着，怔怔地看着兒子沉睡的臉，怎麼都看不膩，幸好這幾年都在她身邊，她把他養得那麼好。
漢堡乖巧地趴在童畫的枕頭上，打着小呼嚕。
城堡內，一片靜謐。
空氣中，有一股花香。
夜陵沉默地打開了門，沈千樹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視線又回到童畫身上，其實，她和童畫說了謊，她是有一點生氣的，她九死一生纔有了童畫，這些年來把他平安撫養長大，幾乎挖空了她的心思。
卻換來了他一句不喜歡。
她知道，夜陵的感情淡漠，僅有的溫情都在她身上，對夜一凡，夜庭昀兄弟也不見得多麼有感情，可她仍是不理解，也得不到一絲絲撫慰。
他喜歡他們的兒子。
夜陵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回去。”
“不！”沈千樹仰頭看着他，“先生，我不是開玩笑，我真的很生氣。”
她只不過，不想讓童畫知道罷了。
“有什麼可生氣的？”
“你憑什麼不喜歡他？”沈千樹問，“我當成心疙瘩一樣地養着，這些年來，哪怕我有過一絲絲放棄，他就活不到今天，你知道我多害怕嗎？當年若是我顧着自己的自尊，沒有下跪求人，或許童畫就活不成，若是當年我一念之差，真的沒有屈服，他不幸去世，今天得知真相，你覺得我還能活下去嗎？”
夜陵沉默着，渾身散發出一股冷厲之氣，除了沈千樹，他誰都不喜歡，就算是兒子也一樣，他討厭所有會搶走沈千樹的愛的人，林曉娟，童畫，他一個都不喜歡。
講道理，這些年，林曉娟和童畫，纔是她的一切。
然而，道理在他這裡，講不通。
沈千樹深深地凝望着他，“若童畫是一個女孩，你會喜歡嗎？”
“不知道。”
他又不是！
假設的問題，他回答不了。
“先生，你不喜歡童畫，是不是因爲……”
你從來沒把童畫當成自己的兒子？
你心心念念活下去，是因爲小公主，可你打心底裡，就沒想過，那會是你的孩子，你甚至是痛恨孩子的，是不是？可她不敢去問，也不能去問。
這是夜陵的傷疤，也會讓夜陵爆發。
他不喜歡孩子，是因爲他覺得……孩子不是他的，是另外一個夜陵的，他們是兩個人，互不承認的兩個人，可這本身就是矛盾的，對沈千樹而言，他們卻是一個人。
這話題，是一個禁忌，她匆匆低下了頭，不敢讓夜陵看到她的情緒，卻也能敏感地察覺到空氣中沉浮着一絲絲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