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妍夕朝着人羣之中衝去,將圍在湖邊的宮人推到了一邊,離湖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
玲瓏,爲什麼我的會有這種強烈的感覺,會是你嗎?
一定不會是你,不會是你!
顧妍夕搖着頭,想將她腦中那種渾噩的想法揮去,直到她衝到了人羣之前,接着燈籠的光芒,她望見了躺在湖邊那具屍體的面容。
炎鴻澈和月蝶緊隨在顧妍夕的身後,望見顧妍夕定立在原地,他們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又不詳的預感襲來。
而雙膝跪在湖邊,淚流滿面的寐生,在朦朧的視線中望見了立在湖邊顧妍夕的面容,他哽咽道:“皇后娘娘,是……玲瓏,玲瓏她已經死了!”
“不會的,一定不是她,不是她!”
顧妍夕蹲下身子,因爲太過用力,壓着肚子有些痛,可是她卻不管不顧,雙手將屍體面容上散落的幾縷黑髮,撩到了她的耳後。
她定睛一看,那滿是湖水沁溼的蒼白麪容,正是與她同生共死的好姐妹玲瓏。
漫天的飛雪越來越大,越來越濃,雪花散落了玲瓏滿面滿身,很快將她秀氣的面容映的更加悽白。
顧妍夕伸出手,將她面上的雪花掃落,雙手握住了玲瓏的雙肩,欲將她從地上扶起。
“玲瓏,地上冷!快起來,你怎麼躺在地上呢快起來啊!”
寐生面容上悽滿了落雪,當望見顧妍夕有些神情恍惚,用力地想將玲瓏從地上扶起。
他上前,將玲瓏的屍體輕輕按住,帶着悲愴的情緒,對顧妍夕勸慰道:“皇后娘娘……玲瓏已經死了!”
“玲瓏死了?不會的,不一定是在騙我,我不相信
!”
顧妍夕仍舊用力握住玲瓏的雙肩,要將她從地上扶起。
月蝶看到顧妍夕如此固執,如此倔強,又看到玲瓏僵硬的屍體,她捂住口,仰面痛哭。
炎鴻澈見顧妍夕如此傷心,疾步走去,扶住顧妍夕:“皇后,玲瓏她已經死了!”
顧妍夕凌厲的眸光掃了一眼寐生,又掃了一眼炎鴻澈,鬆開了握住玲瓏雙肩的手,將寐生和炎鴻澈的手從玲瓏和她的手臂上推開。
“你們就會騙我,玲瓏不是好好的嗎?她沒有死,沒有死啊!”
寐生聽到顧妍夕如此倔強的話,眼淚終究是忍不住如斷了線的珠子,一串串從俊容上滑落,打溼在玲瓏的面龐,將她面上的雪花融化掉。
炎鴻澈心陣陣揪痛一般,皺着眉心,望着他心愛的女人如此折磨自己,他感覺到連呼吸都會痛,爲什麼要讓他最愛的女人受傷?
這都是誰做的,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人。
“你們都不要哭,哭什麼?玲瓏又沒有死!”
顧妍夕神色有些模糊,可是她堅信着玲瓏沒有死,只不過是暈睡了過去。
她站起身,將捂着口仰面痛哭的月蝶拉到了玲瓏的身邊,聲音帶着些許的沙啞:“月蝶,你和我一起將玲瓏扶起,她不能睡在雪地上,會生病的!”
月蝶哭紅了雙眼,哭痛了一顆柔軟的心,她早已經泣不成音:“皇后……玲瓏她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
顧妍夕將扶住月蝶手臂的手鬆開,眸光清冷凝在了月蝶的面容之上,質問道:“你也在說謊?你也在騙我?玲瓏她根本沒有死,沒有死對不對?”
月蝶滿面淚痕,搖頭:“皇后娘娘,玲瓏真的……死了,她不會在活過來了!”
顧妍夕擡起手緊緊握住了月蝶的手臂,大聲問道:“你在說謊?玲瓏已經死了!”
月蝶已經泣不成音,到最後只能搖頭,不知道該怎麼告訴顧妍夕,玲瓏已經死去的事實
。
顧妍夕鬆開了月蝶的雙臂,蹲下身用手推了推躺在地上玲瓏的手臂,大聲喚道:“玲瓏,你快醒醒啊,你不要在睡了!他們都說你已經死了,我不信……我知道他們在騙我!玲瓏……你快醒醒啊!醒醒啊!”
說道這裡時,顧妍夕再也控制不住悲愴的情緒,眼淚奪眶而出,熱淚在涌出眼眶的那一刻,被寒風吹涼,劃在了面容上如同刀子劃過,割破了皮肉一般,好痛好痛。
“玲瓏……”
“玲瓏,爲什麼不守住承諾,爲什麼要先離我而去?爲什麼……”
顧妍夕哭喊出聲,撲在了玲瓏的身前,將面容埋在了她的懷中,與她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回憶在腦海中盪開,她回想起初見玲瓏時,玲瓏總是用一張水靈靈的大眼睛,向她問東問西,在她被顧德教訓時,她總是挺身而出護着她。
在她遇到了危險時,她總是不估計自己的生死,擋在最前保護她。
在她最需要安慰時,她總是不離不棄的在她身邊。
她們的感情,早已經超過了主僕之間的情義。
這一生她們成爲了姐妹,她說過,會一生一世陪在她的身邊,即使成了老姑娘,一輩子不嫁人,能陪在她的身邊已經足以。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她就這樣絕情的離開了?
那麼這一世,生下的時間,她要找誰陪她度過?她在危險的時候誰來護着她?在需要安慰的時候,誰來勸慰她?
在需要親人在身邊的時候,誰來做她的姐妹,對他不離不棄一直陪伴着她?
這一刻,顧妍夕感覺心好痛好痛。
她伸出手緊緊抓住了心口,可是心口那裡,就好像是被人用了麻布袋子緊緊的扣住了心臟,跳不動,壓抑着,揪痛着,又被人用繩子抽打着,那種痛讓顧妍夕甚至忘記了呼吸,渾身都因爲情緒太過激動抖動着,好難受好難受
。
“玲瓏!”
月蝶也撲了過來,將顧妍夕和玲瓏擁在了身下。
她想起,曾幾何時,她們三個人說好了要一輩子不離不棄,做好姐妹。
可是爲何玲瓏最先不遵守承諾,要一個人離去?
玲瓏,你怎麼可以這樣狠心,先棄我和妍夕而去呢?
湖邊上,傳來了女子悲愴的哭喊之聲,這聲音絲絲扣扣感人心間,讓站在湖邊的多少侍衛都不由得黯然落淚。
炎鴻澈忍住想要流淚的衝動,伸出手想要將顧妍夕拉起,而顧妍夕卻推開了他的手。
“讓我和玲瓏多待一會兒!”
寐生拉住了玲瓏冰涼的一隻手,淚眼哀哀中,他哽咽道:“玲瓏,你一定不知道,就在你和我分開之後,我去找了皇上和皇后……讓他們給我們賜婚!”
他吸了吸鼻子,任由淚水滑過俊俏的面容,深吸一口氣:“玲瓏,這一輩子我寐生只愛你一人,你放心……我的心裡只會有你一人,不會在娶她人!”
他將玲瓏冰涼的手擡起,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吻,接着將那隻手貼在了他俊俏的面容之上,感受着她帶給他的溫度,想起來他們在一起點點滴滴的時刻。
“你們誰看到玲瓏是怎麼死的!”
顧妍夕突然間離開看與玲瓏的懷抱,站起身,眸光幽深黑亮,掃了一眼站在湖邊的宮人。
這些宮人皆是搖頭不知。
“本宮和皇上剛到御花園時,就聽到女子的一聲慘叫,等來到這裡時,就已經看到玲瓏躺在湖岸上已死,而你們卻圍在湖岸,圍在玲瓏屍體的邊緣,你們應該比本宮和皇上來得早,難道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
寐生嗓音沙啞,站起身哽咽道:“皇后娘娘,玲瓏是投湖而死,微臣聽到她慘叫一聲後,到湖邊時就看到她已經飄在了湖面
。”
顧妍夕俯下身,藉着燈籠的亮光,檢查了玲瓏的體表和身體溫度。
她冷冷咬牙道:“玲瓏已經死了有兩個多時辰了,怎麼可能是剛剛投湖而死?”
她輕哼道:“人死後體溫會在半個時辰和一個時辰之間,都維持在正常體溫的範圍,也就是體表要有正常人的溫度。即便湖水在冷,不過是一刻鐘都不到的時間,也不可能讓一個人瞬間體溫下降到如此之冷,所以玲瓏她根本不是投湖而死,而是被人早在兩個時辰之前害死!”
顧妍夕此話一出,瞬間讓站在湖岸上的這些宮人們情緒緊繃起來。
“將燈籠靠近玲瓏一些,本宮要好好檢查一下!”
月蝶從一名執着燈籠的侍衛手中奪走了燈籠,將燈籠放低一些,靠近了玲瓏的身體。
顧妍夕再次俯下身,檢查了一下玲瓏的體表,在玲瓏的脖頸之上,發現了最爲明顯的一個淤痕。
她冷冷咬牙道:“玲瓏雖然是因爲吸入湖水過多死亡,但是她是被人活活按在了湖水中,讓她無法在湖水中掙扎,溺死在湖水裡。”
她指了指玲瓏泡的發白的脖頸之上,在右邊的脖頸上有一道淤血痕跡,而這種痕跡一旦長時間下去,就會形成屍斑。
“兇手竟然是左撇子,本宮平生中最恨的人,就是左撇子!”
顧妍夕咬住了嘴脣,將這個兇手恨之入骨。
檢查了玲瓏身體是否還有受傷的痕跡之後,發現並無其他線索,顧妍夕將身上的披風摘下,披在了玲瓏的身上。
“玲瓏她一定冷了,將她擡回鳳華宮!玲瓏……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爲你洗冤報仇!”
顧妍夕見玲瓏左手還露在披風之外,伸出手將她的左手往內推了推,突然她發現玲瓏的左手緊緊握成了拳頭,似有什麼東西被她緊緊握在手心中。
她強烈的感覺到,真相……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