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
顧淳和顧妍夕疾步走去,將魏國八皇子炫述從地上扶起,而此刻的炫述已經神色渙散,氣若游絲一般,說着一個字“皇……”
顧淳和顧妍夕但從這一個字上,很難判斷,八皇子口中說的人是魏帝還是魏皇后。
難道,八皇子是被魏帝或者魏皇后加害了?
隨八皇子炫述而來的太監一瞧見自家的主子倒在地上,口中都是鮮血,他聲張地大喊道:“快來人啊,快找太醫來醫治八皇子!”
他大聲的喊着,將守在殿門的侍衛們都招來了,侍衛們用或是詫異,或是狠歷地眸光凝望向顧淳和顧妍夕,顯然他們誤以爲八皇子是被顧淳和顧妍夕所害。
顧淳和顧妍夕相視一眼,心中明白了幾分,看來八皇子得知他們來到魏國的消息,說是從這個太監的口中得知,說不定這個太監和魏皇后有何關聯,這一次是想借他們之手,除掉八皇子,同時也能將他們除掉。
真是一箭雙鵰!
“八皇子?八皇子……”
炫述的貼身太監將炫述從顧淳和顧妍夕的手中將八皇子扶起,可是剛把炫述扶到長椅上坐下,炫述已經斷了氣,口中溢出的鮮血將他身前玄色的袍子染成了暗紅色。
他突然間高聲喚着八皇子的名字,讓大殿中的侍衛不由得抽出了長劍,像仇人一樣看着顧淳和顧妍夕。
顧淳和顧妍夕選擇靜在原地不動,因爲他們想知道這個背後的主謀是不是按照他們所猜想,馬上就要現身了。
“述兒……”
一道女子清脆的聲音響起,緊接着步入殿堂的是一位一身金絲繡鳳長袍的女子。
她頭上的金鳳搖擺隨着她走動,在兩鬢搖晃着,因爲步子太快了,在邁進大殿的時候,差一點跌倒在地上,被身旁的貼身宮女茵秋恰好扶住。
而她顧不上什麼優雅不優雅了,朝着八皇子跑了過來。
“述兒?他……怎麼死了?”
女子嬌豔的容貌先是由焦急,最後變得驚恐,因爲她伸出纖長的手指,已經探到了他斷掉的鼻息,很顯然炫述已經斷氣了。
魏皇后牙齒咬着丹紅色的脣瓣,先是擡起手給了炫述貼身太監一巴掌,質問道:“怎麼不看好你家主子?知道是誰害死了他嗎?”
那名太監雙膝跪在地上,哭着求饒:“回皇后娘娘的話,奴才一直都悉心照顧主子的,可是今日沒想到會被賢王和顧使臣將主子害死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啊!”
魏皇后一聽,一道凌厲的神色從顧淳和顧妍夕的面顏上掃過。
她忍住悲傷的情緒,挺直了腰身,直視着顧淳和顧妍夕,恨不得將他們都看穿了。
“述兒是你們害死的嗎?你們來魏國到底居心何在?”
顧淳清淡地回瞪她一眼:“皇后娘娘請你注意你的言詞,八皇子和本王是故交,本王又豈會害死八皇子?”
魏皇后豔紅的脣角扯開一個弧度,半笑不笑的樣子,實在是陰冷:“誰知道你到底按着什麼心來害死述兒,再說了連述兒的貼身太監,還有這殿中的宮人都親眼所見是你們將述兒害死的,難道你們還想抵賴不成?”
顧妍夕淡淡道:“這些宮人可都是魏國的人,也都是皇后娘娘您的手下,誰知道這些人是不是聽了皇后娘娘說的話,所以站到皇后娘娘的身邊污衊微臣和賢王呢?”
魏皇后氣的渾身顫抖,頭上的金步搖也跟着抖動起來,她指着顧妍夕,冷冷道:“你意思說,是本宮污衊你和賢王了?”
顧妍夕輕蔑地掃了她一眼:“是不是,你心裡最清楚!”
“皇上駕到!”
殿內的氣氛本就夠緊張了,而殿外突然又傳來了太監的稟報聲。
一身明黃龍袍的魏帝步入殿中,魏皇后掩面而泣,又撲進了魏帝的懷裡。
“皇上,述兒他被賢王和顧使臣害死了!”
魏帝一聽,面色蒼白,將魏皇后從懷中推開,疾步走到了炫述依靠的長椅處,伸出手指探了下炫述的鼻息,最後深深地倒抽一口冷氣。
他闔上雙眸,濃眉緊緊皺在一起,像是在隱忍着悲痛的情緒,想讓自己的心情沉靜下來。
半響,他聲音有些沙啞,開口問道:“賢王和顧使臣,皇后說的話可是真的嗎?”
顧淳和顧妍夕相視一眼,顧淳山前道:“皇上,皇后娘娘並未看到事發的經過,所以這都是她錯誤的想法,本王和顧使臣根本沒有害死八皇子。”
魏帝緩緩睜開雙眸,脣角帶着苦澀笑容道:“那麼是誰害死了八皇子,你們可知道?如果不知道,這宮中若是所有人都肯定是你們所爲,那麼你們難道還想抵賴,說八皇子不是你們所殺嗎?”
顧淳見炫述剛纔喝過酒後,明顯是有中毒的跡象,他忙開口解釋道:“剛纔八皇子是因爲服下了這壺玉酒,所以纔會中毒身亡,所以本王猜想是這壺酒在拿來的時候已經被人下了毒,而不是本王和顧使臣在八皇子喝酒時加害與他!”
魏帝冷冷道:“將李太醫請來!”
“遵命皇上!”
殿中的侍衛領命後退下,很快李太醫就被招進了殿中,並且向魏帝和魏皇后拜見。
顧妍夕一直都在觀察魏皇后的神色,發現她一直都是一副既悲痛又憤恨的情緒,看不出其她暗藏的情緒。
但她無意間瞥見,李太醫似乎一直向魏皇后投去眼色,就好像是在與她暗中要交流些什麼。
“八皇子死了,朕想讓你看看,是不是八皇子生前所喝的那壺玉酒被人動過了手腳下了毒!”
李太醫先是露出驚恐之色,望見八皇子炫述果然是面色蒼白,脣角染着血痕,僵硬地坐在長椅之上,一副死人狀。
他拱手領命,卻還是有些擔驚受怕,怕若是他判斷錯了什麼,或是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會引起皇上發怒,將他處斬。
他渾身有些顫抖,來到了木桌前,拿起那隻玉壺,先觀察了下酒中的顏色,然後聞了聞玉酒的氣味,最後是將玉酒倒進了一隻空杯子裡,用銀針試了試酒中是否被下了毒藥。
“皇上,這玉酒沒有問題!”
魏帝一聽李太醫的判斷,陰狠的眸光又投向了顧淳和顧妍夕。
顧淳指了指摔碎在地上的玉杯碎片:“難道是玉杯被人下了毒?”
李太醫俯下身子,小心翼翼檢查了一下地上破碎的玉杯,終是搖了搖頭。
“這玉杯也未被人下毒過!”
魏帝聽聞後,勃然大怒:“賢王還真是會找藉口,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狡辯的?”
魏皇后眸中暗藏滿意的神色,面上卻裝作一副悲痛的模樣,拉住了魏帝的龍袍袖口,哽咽道:“皇上,述兒死的好冤啊!您可不要放縱了殺害他的兇手。”
魏帝一聽魏皇后慫恿的話,一雙眼睛都怒的快要噴火了:“來人,將賢王和顧使臣關押進魏國的天牢之中!”
顧淳淡淡一笑:“皇上,你難道不知道關押了本王,墨國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魏帝面色僵硬難堪,的確這個賢王在墨國之中的身份非常重要,而且他是墨國未來的儲君,若是將他關押,就是與墨國下了戰書挑戰,兩國必定會因此產生一場戰役。
魏皇后見魏帝有些動容,她添油加醋道:“皇上,我們魏國一直以來都不曾與墨國計較瑣碎小事,可見魏國還是很懂得給墨國顏面。可是這一次,並不是什麼顏面之說了,賢王殺死的人可是您最愛的八皇子述兒啊,難道連殺了述兒,您都要忍氣吞聲嗎?”
魏帝一聽,立刻心中噴火一般:“你們還不將賢王和顧使臣押入天牢中!”
“且慢!”
顧妍夕烏黑的雙眸中滿是堅決。
魏帝的眸子如一把長劍,似乎要將他們的面容劃破,恨得都要吃掉他們的骨頭。
“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微臣可以查出,到底是誰害死了八皇子!”
魏帝自然是不相信,而且憤怒中有些不耐煩道:“你以爲胡編亂造一些話,朕就能相信你的話嗎?”
魏皇后已經等不及了:“皇上,別聽他們廢話了,他們指不定又要胡鬧出什麼事來,述兒的死,您一定要還給他一個公道啊!”
“你們想死嗎?怎麼還不將他們押走?”
“皇上,您根本不喜歡八皇子,若是您真的喜歡八皇子,爲什麼不想查明他的死因,還給八皇子真正的公道?”
侍衛們手持長劍將顧淳和顧妍夕圍困在中間,想讓他們束手就擒,將他們押去天牢。
而這時,顧妍夕挺直了脊背,與魏帝憤怒的雙眸觸碰,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這讓魏帝不由得驚訝,因爲從她的眼眸中看得出,她是真的想幫他找出,是誰殺害八皇子炫述的兇手。
魏皇后還想慫恿魏帝,想讓魏帝將顧妍夕抓走:“皇上,您可不要聽小人讒言……”
魏帝果斷的擡起手,對魏皇后道:“你可以住口了!這件事朕心裡自然有數!”
他看向顧妍夕,聲音雖冷,但卻帶着一種無法言語的信任:“你真的能查出八皇子是怎麼死的?又是被誰害死的?”
顧妍夕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查出八皇子的死因不是難事,但若是想查出八皇子是誰害死的,那就需要皇上您的幫助了!”
“好,朕答應你,一定會幫助你,不過朕先把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你沒有查出八皇子的死因,朕一定會對賢王還有你,嚴懲不貸!”
顧妍夕很自信道:“好,微臣若是沒有查出八皇子的死因,甘願受到懲罰,不過在查明死因之前,微臣需要皇上您同意微臣一件事。”
“說吧!”
“微臣若是需要將八皇子的屍體剖腹調查死因時,請您一定要允許微臣這樣做。”
魏皇后一聽,忍不住開口拒絕:“述兒都已經死了,難道連他死後,一個全屍都留不成,想讓他在黃泉路上也不得安寧嗎?”
顧妍夕看得出魏帝有些爲難,她神色淡淡,卻很肯定道:“八皇子現在已經死了,所以對於一個含冤而死的人來說,就是查出他的死因,爲他洗冤,讓他在地下得以安寧生活。皇上,這件事您可以仔細想想,微臣的話到底是不是有道理?”
魏皇后沒想到顧妍夕三言兩語竟然能將魏帝這麼多疑的一個帝王,說的動搖了心,她還要開口阻撓,卻被魏帝瞪了一眼:“述兒並不是皇后娘所生,所以這件事就不用皇后你操心!”
他深深嘆一口氣,對顧妍夕道:“朕允許你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對八皇子剖腹調查,但若是你毫無成果,那麼朕立刻當誅你!”
顧妍夕一口答應:“好,微臣遵命!”
顧淳雖然知道顧妍夕斷案如神,最擅長的就是驗屍洗冤,可這樁案件似乎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般簡單,若是真的從八皇子的屍體上什麼都不能查出,那麼以魏帝的性子,就算他想保住顧妍夕,也一定困難了。
顧妍夕知道顧淳一定擔心她,她朝着顧淳輕柔笑了笑,點了頭給他一個暗示,告訴他不要擔心。
顧妍夕走近依靠在長椅上八皇子炫述軟塌塌的屍體,她先是檢查了八皇子炫述的體表,以及五官的狀態。
“死者雙眸赤紅,耳孔、鼻孔、嘴中皆流鮮血,膚色發青,手上的指甲爲紫色,手臂發腫,很明顯是中毒身亡。”
顧妍夕深深吸一口氣,得到了魏帝的允許,讓侍衛將炫述擡進了寢殿,然後用屏風遮上,女子不得入屏風內看望,只留下魏帝、顧淳等男子在屏風內看顧妍夕如何驗屍。
顧妍夕又經過魏帝的允許,讓侍衛們將炫述的衣物脫掉,一身無遮掩地躺在榻之上。
這裡只有顧淳知道顧妍夕是女子的身份,本以爲顧妍夕會忌憚些什麼,或者會有些羞愧,露出她身份是女子身份的馬腳,沒想到她竟然沉穩淡定,繼續檢查了炫述的身體。
“他的頭部無損傷,頸部已經頸內的喉骨也無損傷,說明並不是因爲頭部襲擊或是頸部上的襲擊,導致死亡。而死者的身體完好,沒有損傷的痕跡,說明並不是從身體表面對死者襲擊,另他身亡!這樣,得出的結論,就是死者是被人下毒害命,需要解剖腹部,查明死者的真正死因。”
魏帝默認地點了點頭,但他還是有些於心不忍,別過了面容,不去看顧妍夕如何將炫述的身體剖開。
顧妍夕要來了匕首和油燈,將匕首的刀刃在油燈的火焰上燒紅,然後用白酒將屍體的腹部擦拭乾淨,將燒紅的匕首劃開死者的腹部肌膚。
刀刃所劃之處,血如紅花,皮開肉綻,令不少宮中的男子見了都要嘔吐或是別過面容不敢直視。
而這時,魏帝轉過面容,盯着顧妍夕遊刃有餘的刀法,想知道她這樣做到底能檢查出些什麼。
顧淳一直都在看魏帝的眼色,怕魏帝一旦得知了結果,會因爲發怒翻臉,不管顧妍夕是不是兇手,都要受到處罰。
他必須要瞅準了時機,這樣才能將妍夕從魏帝這隻老狐狸的身邊救走。
顧妍夕用匕首剖開了炫述的腹部,簡單的看了一眼裡面的內臟器官:“死者的內臟因爲毒藥所致,已經有所損壞,但從這顆胃上看,他服用的毒藥應該剛不久,以至於胃還沒有潰爛。”
顧妍夕用匕首將炫述的胃器官割掉,然後用清水洗淨,放在白色的綿帕上,然後用匕首隔開胃部,對胃部裡的一些殘留物進行查看。
“死者胃部中有早膳時殘留之物,有筍片,藕片,青瓜絲,米粥、蓮子碎末……還有一個很可疑的東西。”
說道這裡,魏帝和顧淳,已經站在屏風外的魏皇后都豎起了耳朵,想知道顧妍夕口中所說的這個可疑的東西是什麼。
“這是一顆金色的藥丸,半狀物,這些殘留在胃裡的金色碎渣,應該是金色藥丸消化掉的碎渣。”
顧妍夕將剩下一半的金色藥丸,還有胃中的那些金色碎渣,都從胃內收集出來,放入了早已準備好的玉碗之中。
顧妍夕向李太醫要了銀針,她先是用銀針刺穿了金色藥丸的外表,發現銀針並不變色,而那些金色的碎渣也一樣沒有使銀針變成黑色。
她疑惑的將銀針收起,看了看銀針尖部散着銀亮的光芒,又看了看金色藥丸的半狀物內,好像有紅色……不對,應該說是白色的粉末狀物,被胃內鮮血染紅了。
她用銀針刺穿了金色藥丸內的白色物,銀針的針尖立刻變成了黑色。
魏帝和顧淳都瞪大了眼睛,知道了到底是何物害死了八皇子炫述。
顧妍夕沉着面色,解釋道:“這顆金色的藥丸,要是微臣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一種強身健體的丹藥,由丹藥師在金爐中控制火溫練上很久纔會形成的丹藥。”
魏帝皺眉道:“不可能的,述兒從不吃這樣的丹藥,他身體一項都是很好的。”
顧妍夕並不贊同魏帝的說法,她觀察了下這顆剩下一半的丹藥:“這顆金丹外面的金色多半與金爐熔化出的金液染成,而裡面的白色粉末是融入了各種藥材烘烤而成,金丹被人服下後,到了胃中並不會立刻吸收,因爲金丹的表面有一層金液形成的金殼,需要在胃中一段時間過後才能溶解。”
顧妍夕深深嘆息一聲:“這顆丹藥內部的藥材中被人下了劇毒。這個人已經算好了,在八皇子服下丹藥後並不會毒發身亡,經過一段事件後,纔會毒藥發作,致使八皇子身亡。也就是說,這個人是故意將八皇子引來了賢王和微臣所居之處,算好了時間,製造出來了這一場久別重逢後的飲酒場面,讓八皇子胃中的金丹消化碎掉,釋放了毒物,令他毒發身亡!而微臣和賢王就是這個人想要栽贓陷害的對象,成爲了他的替死鬼。”
顧妍夕將八皇子死亡的起因和經過,以及最後的結果都分析的很詳細,就算魏帝在多疑,也變得信服了。
顧妍夕用金絲銀線將炫述破開的腹部肌膚封上,然後散上了凝血散,讓侍衛們將炫述的衣物穿上。
她在等待,等待有些人是不是已經不安了起來。
果然,當屏風撤離開,魏皇后疾步走來,勸說魏帝:“這都是她爲了脫罪,編制出來的謊言,皇上您可不要相信她胡言亂語啊!”
顧妍夕淡淡一笑:“皇后娘娘,剛纔皇上不是說了嗎?八皇子的事不用您操心,難道您忘記了嗎?還是有些做賊心虛了?”
魏帝一聽這句話,懷疑的神色才魏皇后嬌豔的容貌上停留了片刻,魏皇后面色一僵,忙裝作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皇上,臣妾怎麼會害八皇子呢?臣妾知道他是您最愛的已故蘇妃所生之子,臣妾就算在心狠毒辣,也不敢將您最疼愛的八皇子害死啊!”
顧妍夕從魏皇后的口中得知,八皇子炫述是魏帝曾經最愛的一位妃嬪蘇妃所生,蘇妃死後,魏帝對炫述倍加愛,就連魏皇后都不敢動炫述分毫。
可如今炫述的死,顧妍夕偏偏覺得,一定與魏皇后脫不了干係。
魏帝冷冷掃了一眼魏皇后,待看向顧妍夕時,眸中帶着堅信的神色問道:“顧使臣你可能判斷出,是誰下的毒手?”
顧妍夕看了一眼一直雙膝跪在地上的炫述身邊的貼身太監:“這件事,也只有他身邊的人,纔會知道的更清楚!”
魏帝烏眸如寒刀一樣揮向了跪在地上的那名太監,質問道:“你家主子服下金丹之事,你可知道?”
“奴才不知!”這名太監說完這句話,身子抖個不停。
魏帝脣角抽動一下,牙齒廝磨道:“你若是敢欺瞞朕,朕一定會誅滅你九族!”
這名太監一聽,一雙眼睛都瞪直了,忙將額頭磕在大理石地上,磕青腫了,磕的出血了,才擡頭道:“皇上,奴才說實話!主子在三天前結實了一位神醫,這位神醫說可以製造出金丹,令人延年益壽,所以主子信了他的話,在三天前就開始服下金丹了!因爲這位神醫蒙着面紗,不知道他的容貌,而主子也說過不讓奴才提起這件事,所以奴才不敢跟皇上提起此事,怕皇上您遷怒於奴才的身上啊!”
魏帝擡起一腳,踢中了這名太監的胸口,讓他吐出了一口豔血。
“混髒東西,竟然連你主子也保護不好,不如死了算了!”
魏帝氣惱地從侍衛的腰間抽出長劍,要一劍砍掉這名太監的頭顱,卻被顧妍夕制止住。
“皇上且慢!”
魏帝及時的住手,顧妍夕這才繼續道:“先留着他,這樣就可以將他口中說的這位蒙面神醫找到,找到了神醫就會知道他的背後主謀是誰,爲什麼要將八皇子殺死。”
魏帝覺得有道理,於是留了這名太監的一條性命。
而顧妍夕從魏皇后躲閃的眸光之中,看出了這件事一定與她有關。
八皇子的死因查出,不過背後兇手還未查清,雖然魏帝是放過了顧淳和顧妍夕,但是他也聲明瞭,只有找到背後的主謀才能證明八皇子不是被他們所殺,纔可以放他們離開。
對於這樣的結果,魏皇后想要勸阻魏帝,可到了最後都被魏帝冰冷懷疑的眸光拒絕,她也只好含着怯怕和恨意的神情,離開了顧妍夕和顧淳所居的宮殿。
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平靜,而其中的波濤洶涌,也只有當局者才能感受到這種危險。
夜半,御花園中。
又是同一時刻,同一涼亭之下,一女子提着燈籠與涼亭下的男子呼應。
“主子,奴婢得知一個消息,魏皇后忍無可忍,想要對魏帝下手殺死,然後以小天是魏帝的大皇子身份,將太子廢掉,扶持小天登基成爲皇帝。”
炎鴻澈眉心挑起:“魏皇后未免也太猖狂了,這麼快就要動手了?”
“聽她說,是因爲八皇子的死,令魏帝已經懷疑到了她的頭上,她想在魏帝查出她殺死八皇子之前,將魏帝除掉,解決後患!”
“這個魏皇后的手段的確是高明!不過俗話說得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她終究有一天會嚐到失敗的滋味!”
炎鴻澈淡淡評價了這件事,突然想起:“小天的下落,你可曾查到?”
“奴婢還沒有查出小天的下落,不過這幾日魏皇后一直去小公主炫麗的寢殿,而且她只和炫麗在寢殿中,將其他宮女都遣出去,一去就是很久,也不知道在裡面都和炫麗做些什麼。奴婢猜想,小天也許藏在了小公主的宮殿之中。”
炎鴻澈點了點頭:“你猜想的不無道理,只是聽說小公主的宮殿守衛森嚴,除了魏皇后能進到她的宮殿,現在連一隻蒼蠅都難以飛進去了,可有此事”
“主子說的正是!這也是爲何奴婢猜想,魏皇后也許將小天藏在了小公主的宮殿中的原因。”
炎鴻澈淡淡道:“好了,你退下吧!若是有小天的消息,記得再來找我!”
“遵命,主子!”
這名宮女提着燈籠轉身離開了御花園,而炎鴻澈趕回了他與寐生所居的大殿,與寐生商量下對策。
按照這名太監所說,每隔,在午夜子時,這位蒙面的神醫都會御花園中的傾心湖畔,與八皇子炫述相遇,並且將金丹交到炫述的手中,得到相應的金銀在離開。
顧淳喬裝打扮成了炫述的模樣,等在了御花園的傾心湖畔,到了午夜子時了,卻遲遲沒有等到那名太監口中所說的那位蒙面神醫。
魏帝帶着一干人在暗中藏身,準備在蒙面神醫出現之後,將其擒住,看一看他的真容,從他的口中查出指使他將八皇子炫述毒害死的主謀是誰。
等了良久,魏帝有些不耐煩了,朝着顧淳招喚:“走吧,他應該是不會來這裡了!”
眼見藏在暗處的一干侍衛們要起身離開,顧妍夕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她擡起手給了魏帝一個手勢,魏帝擡起手然後放下,示意這些侍衛不要擅自離開,繼續藏在暗處。
顧妍夕擡眸看向了湖畔旁的涼亭八角飛檐,縱身一躍,跳到了涼亭的瓦檐上,趴在了上面,靜觀傾心湖畔,顧淳身邊的一切動態。
而那名炫述身邊的太監則一直垂眸,守在顧淳的身邊,如往常一樣,等候蒙面神醫的到來。
“八皇子?你……怎麼可能還……”
一身青衫男子,頭上帶着斗笠,而斗笠下垂着白色的面紗,將他的面容遮掩住,看不清他的真容。
顧淳已經易容成了八皇子炫述的模樣,模仿着炫述平日裡的神態和舉止,對青衫男子彎脣儒雅一笑:“那天神醫給我的金丹,我給弄丟了!神醫之所以這樣驚訝,是不是不想在將金丹賣給我呢?”
青衫男子清淡一笑:“那天我可是親眼看着八皇子你服下的金丹,怎麼可能被弄丟了呢?除非,你不是真正的八皇子。”
顧淳失笑道:“我若不是八皇子,那麼還有誰敢稱自己是八皇子呢?神醫你真會開玩笑!”
他將手心攤開,遞到青衫男子的面前:“金丹呢?我還想要一顆。”
青衫男子的面容被藏在了斗笠下的面紗之後,他脣角彎起的詭異弧度,也同樣被遮掩,沒能被顧淳看的真切清楚。
“八皇子莫急,這個給你!”
青衫男子從懷中像是要掏出金丹,可就在他抽出手的那一刻,一把刀刃上折射着幽綠寒光的匕首,準確無誤地朝着顧淳的手心刺去。
顧妍夕趴在涼亭瓦檐之上,所在的位置恰好能看清楚青衫男子的一舉一動。
這把匕首上有劇毒!
就在顧淳都來不及反應躲開之時,顧妍夕從涼亭瓦檐之上躍下,將腰間的匕首抽出,猛的甩向了青衫男子刺向顧淳手心的那把匕首。
碰!
兵器觸碰之聲。
青衫男子的匕首刀尖刺偏,沒有刺穿顧淳的手心。
顧淳躲過了一險,這才反應過來,從腰間將佩戴的長劍抽出,攔住了青衫男子想要逃走的去路。
而顧妍夕飛身而來,將腰間的軟劍抽出,將青衫男子的另一面去路也攔住。
顧妍夕並未易容,所以她的面容在月光下分外清麗,很是真切。
青衫男子在望見顧妍夕的這一刻,手中的匕首與顧妍夕的軟劍觸碰一起,擊出火花,可下一刻他的手僵硬的停在了半空之中,而顧妍夕的軟劍已經將他頭上的斗笠挑開,藉着月光看清了他的真容。
“阮經軒!”
她驚訝的喚出這聲名字時,魏帝已經帶來了一干侍衛們將阮經軒圍在中心,已經插翅難飛了。
魏帝一聲令下:“將他活捉了!”
侍衛們手中拿着長劍,一起朝着阮經軒進攻。
阮經軒清醒之時,卻發現顧妍夕故裝作軟劍從她的手中擊落,轉身間來到了他的身前,做出被他用匕首挾持的動作。
顧淳一瞧,忙喝止道:“不要傷害她!”
阮經軒這才意識到,這是顧妍夕有意在幫他脫身,他裝作用匕首挾持了顧妍夕,對魏帝警告道:“不要過來,你要是在靠近一步,我就殺了她!”
顧淳見魏帝已經怒火攻心,隨時都會做出衝動之時,勸阻道:“皇上,先不要輕舉妄動,因爲他挾持的人,是炎國的皇后。”
此話一出,魏帝以及那些手中持劍想要攻擊阮經軒的侍衛們都頗爲驚訝。
魏帝先前的衝動也因爲顧淳這一句話,變得沉靜了下來。
“她是炎國的皇后?”
顧淳肯定道:“是,她是炎國的皇后!要想知道她爲何來魏國皇宮,本王有機會在解釋給您聽!”
阮經軒挾持着顧妍夕,在有人讓出的路上,一步一步將顧妍夕帶走。
“妍夕,我知道小天的下落了!”
他邊走着,邊在顧妍夕的耳邊輕聲說着這句話。
顧妍夕一聽,心中的情緒有波動起來,她輕聲迴應:“在哪裡?”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阮經軒讓這些人都站在原地不要動,否則就殺了顧妍夕,這些人當得知他挾持的人是炎國的皇后,自然是不敢輕舉妄動。
而阮經軒挾持着顧妍夕,很快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御花園的百花叢之後。
魏帝質問顧淳:“炎國的皇后爲何會在朕的皇宮中,賢王你有何解釋?”
“還不是皇上您的小公主炫麗鬧的事,她將炎國的皇子挾持到了魏宮之中,所以炎國的皇上和皇后都來到了您的皇宮裡,尋找皇子來了!”
魏帝一聽,頭腦發懵了:“你是說,麗兒將炎國的皇子挾持到了魏宮中?炎國的皇上也來魏宮了?”
“不錯,朕的確是來這裡了,魏帝……你難道認不出朕是誰嗎?”
一道低沉渾厚的聲音想起,魏帝只感覺渾身都發冷了,循聲望去,月光下那一身白衣似雪,將他妖孽無雙的俊容,映的更加威嚴冷峻。
“炎國皇上,竟然是您,真是失禮了!”
炎鴻澈朱脣輕啓,淡淡道:“失禮談不上!可若是魏帝你不能讓朕的皇子全然而歸,朕是不會輕饒你的。”
魏帝心中一怔,討好一笑:“炎國皇上,何必將話說的這樣絕情呢!”
“朕是說到做到之人,魏帝心裡明白就好!對了,今天找你來,朕還有一事要親口告訴你!”
炎鴻澈走近魏帝,在他耳邊輕語幾句,魏帝面色由討笑,變得驚恐,最後變得憤怒,握緊了拳頭。
看來又一場血雨腥風,激將到來了。
阮經軒拉着顧妍夕的手臂一同來到了炫麗所居的千樺殿之後的宮牆外。
顧妍夕來不及問他,爲什麼要帶她來這裡,阮經軒拉緊顧妍夕的手臂躍起,翻進了宮牆,到了千樺殿之後的空地。
阮經軒走到宮牆處,摸索着牆磚,然後找到了位置,用力一按。
空地上出現了一塊黑洞,從頂上可以隱約地望見黑洞內有昏黃的光線在跳動着,這就是炫麗千樺殿中的密室暗道。
阮經軒與顧妍夕對視一眼:“八皇子是魏皇后指使我殺死的,我也正是因爲殺死了八皇子,纔得到了她的信任,知道了小天就藏在了這間密室之中。”
“阮經軒,我不想欠你什麼恩情,但是我也不會原諒你!”
顧妍夕淡淡說完,躍進了暗道之中,而阮經軒隨後也躍進了這條暗道。
顧妍夕和阮經軒一前一後沿着石階往前走,約麼一刻鐘之後,二人到了一間石門前。
阮經軒找到了石門的機關,將石門開啓,轟隆一聲,石門打開了。
顧妍夕藉着密室內的油燈之光,竟然望見小天雙眸無神,坐在了凳子上,歪着腦袋看着她急步跑向了他。
顧妍夕再也忍不住激動的情緒,看着小天這張熟悉的面孔,她想念的淚水從眼稍下滑落,邊跑去,邊喚着:“小天,孃親來了,孃親來救你了!你放孃親找你找的好苦!”
“小心,有陷阱!”
阮經軒還是遲了一步,就在顧妍夕伸出雙臂要將近在咫尺的小天擁在懷中,小天與凳子綁在一起,迅速被拉扯到了與她很遠的地方,而顧妍夕則被腳下踩中了陷阱,被粗條的鋼絲網籠罩住,吊起在空中。
嗖嗖嗖!
緊接着,數百支長箭朝着顧妍夕的身體射去。
阮經軒飛身而起,背對着長箭射來的方向,雙手抓住了鋼絲網,旋轉着吊起顧妍夕的鋼絲網,用身體擋住了所有朝顧妍夕射來的長劍。
“阮經軒!”
顧妍夕沒想到這一刻,阮經軒會用犧牲他生命的方式來保護她。
藉着油燈的光亮,他清俊的面容上,竟然是噙着笑容:“妍夕,小天服下的失憶解藥,就在我的身上。而你患有的失憶,解藥與小天的一樣!”
顧妍夕大聲喚道:“你怎麼這樣傻?爲什麼要用你的命來救我?爲什麼?”
阮經軒苦澀一笑,露出悽美的笑容:“因爲我……愛你!請原諒我曾經的自私,妍夕……我真的不想放手,不想離開你……”
顧妍夕搖頭,模糊了視線:“你不要再說了!只要我們能離開這裡,我一定找太醫醫治好你!”
“已經來不及了,妍夕……能讓我最後一刻抱緊你嗎?”
顧妍夕垂下淚眸,點了點頭。
阮經軒說完這句話後,脣角的血絲猶在,將顧妍夕擁在了懷中。
只是,他們只能阻隔在銅絲網間相擁,到最後……阮經軒依舊是沒有得到她的心,還是無法在一起。
“哎呦,真是好感人啊!看的本公主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炫麗從暗黑處走出,嬌顏上帶着虛情假意的笑容,讓顧妍夕看上一眼,就覺得噁心至極。
顧妍夕情緒低沉,但她此刻更想將加害小天,害死阮經軒兇手的炫麗,撕成碎片。
“炫麗,你這個踐人,要是讓我親手逮到你,我一定會將你抽你的筋,喝你的血,讓你成爲人彘,在將你最後碎屍萬段!”
炫麗最怕的人就是顧妍夕,她說的話令她感覺到渾身冰冷,毛髮都要跟着豎起來,因爲她知道,這個顧妍夕的手段狠辣,她要做的事,一定會做到。
她不敢在耗下去時間了,怕下一刻顧妍夕從銅絲網中逃脫,會按照她的話去做,將她碎屍萬段了。
炫麗一招手將身後的數十名暗衛招呼出來。
“將這個踐人射穿成刺蝟!本公主最恨的就是她了!”
“遵命,公主殿下!”
數十名護衛擡起手中的弓箭一齊射向吊在銅絲網中的顧妍夕,顧妍夕透過銅絲網,緊緊拉住要從銅絲網上掉下去,已經死去的阮經軒。
他是爲了她而死,她不想在讓他摔的粉身碎骨,這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後恩情。
嗖嗖嗖!
又是數以十計的長箭朝着顧妍夕射去,突然間顧妍夕感覺到眼前一道道紫色的光芒,緊接着紫色的光芒劃斷了銅絲網。
一個男人將阮經軒的屍體拉走,而另一個人用溫熱的大手攬住了她的腰身,將她緊緊地擁在了他的胸膛之中。
這一刻,顧妍夕竟然有種莫名其妙的依賴感和踏實感,竟然將右耳靠在了他結實的右胸口上,聽着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聞的見他身上淡淡的芳草清香,這種感覺久違了,卻又是那麼清晰的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澈……澈,我記得你了,我真的記得你了!”
顧妍夕這一刻想起了炎鴻澈,想起他們從冤家般的相識相知,到契約夫妻,再到最後的廝守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