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我的孩子,他不是我的孩子,我要我的萱兒,我要我的萱兒啊!”那個時候夏珊看着牀上才十八個月大的孩子,在房間裡哭鬧了起來。敏偉見了,馬上捂住她的嘴,低吼着說:“你瘋了嗎?你想要他們都聽見是不是?”
“嗚嗚嗚……我的萱兒去哪兒了,郭嫂去哪兒了……嗚嗚嗚……”她經不住思念的苦,還是在那兒喊叫。
翰一個人趴在牀上玩騎車、搭積木,根本不知道大人在吵什麼。他纔剛學會走路,還不會說話。可是就在那一天,他竟然翻下牀,跌跌撞撞的走到夏珊身邊,對她天真爛漫的笑着,咿呀學語的說了聲“媽……媽媽……媽……媽媽……”
當時,女人潛在的母性就全然迸發了。她馬上就一把抱起了翰,緊緊地抱在懷裡大哭起來。那個場景真的很心酸,很讓人震撼……
Chapter(39)
當一切都清晰如鏡的呈現在了大家的面前,那多餘的忐忑和避諱都成了不再需要的東西。艾希再次回到杜家,再次面對敏偉和夏珊,是那麼坦然而平靜。只是,她沒有認他們。不是因爲恨,更多的是因爲一個人的情感沒有辦法那麼快的轉換,那些事實也還沒來得及去接受。她儘可能的保持着原來那顆空靈而純美的心去看、去面對、去交流,不論是過去還是將來……
敏偉很詫異、很震驚、很愧疚、很無地自容……
相形於艾希的大度和寬容,他真的……真的太狹隘、太自私、太不配做一個長輩了。正因爲艾希的淡然,讓他覺得他活了那麼多年自己居然是那麼的醜陋不堪的。財和權,他大半輩子都在爲這兩個字而活。活的確實很風光,不過這些風光承載着的酸楚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如今,年過半百又經歷了翰墜海失蹤那些事,他真的不那麼趨於功利了。人老了,心態也跟着老了。他現在最想要的是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如果杜氏和翰之間只能選一個,那麼他願意放棄杜氏!
他們已經傷害了艾希,難道要再狠狠的傷害翰一次麼?而且那種傷是會比艾希更痛更痛的!用最簡單最通俗的說法就是:一個人從地獄走到天堂他很快能夠適應。可是,一個人你讓他從天堂墜入地獄,這份落差實在太殘忍了!
翰是他們買來的,是從一戶鄉下的窮人家裡買來的。這樣的一個事實,讓高傲的他要怎麼面對?怎麼承受的住?
敏偉坐在客廳裡,落寞的抽着煙,一支接着一支。
“伯父,吃點水果吧。”艾希端着陳嫂切好的蘋果,遞給敏偉。“艾希……你這樣真的讓我恨不得可以挖個地洞鑽下去。我們真的太對不起你了。”敏偉皺着眉頭,太無地自容了。
“也許,還是命中註定吧。”艾希放下水果盤,自嘲的說了句。“你真的願意不拆穿翰的身份?你真的不計較?”敏偉睜大眼睛再次問起。“如果計較,我就不會來杜家,不會拿水果給你吃了。我會直接去法院,要求做親子鑑定,讓你們吃官司。嗬嗬嗬。”
笑,多麼讓人感懷的笑容。
“培風找你估計就是想讓你去告我們的,然後他就可以很自然的要回他的繼承權、要回杜氏,包括要回這棟別墅。”敏偉深吸一口煙,眉頭深鎖。
“嗯。現在我沒同意,所以他們一定會重新想辦法去證實這件事的。到時候鬧大了,恐怕對翰的傷害會更深。即使我們死賴着不承認,翰也會因此而起疑心的。伯父,我們應該想個辦法讓培風不要這麼做才行啊。”艾希一臉憂愁和焦急,她真的好擔心。
“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去找他談談,你幫我約他。”敏偉把菸蒂掐滅在了菸缸裡,一臉嚴肅的說着:“他要的是杜氏,他回來就是想要奪回他失去的一切,我可以寫轉讓協議把所有他的東西都還給他。”低沉的聲線裡流動的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愛護,最最深切的愛護。他的這份愛艾希雖然從未得到過,但是她知道他對翰的愛和艾旗對她的愛是一樣的,一樣的深,一樣的無法替代。儘管,儘管他們愛的都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可是這份愛已經遠遠超越了自己的親身骨肉……
“很晚了,都快十二點了,你們還在聊翰的事麼?”夏珊披着睡衣從旋轉樓梯上下來,一臉惆悵。
“嗯,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杜氏還給宇了。”敏偉轉頭看着夏珊,表情十分認真。“我們先不談宇他肯不肯。就說翰吧,翰一定會奇怪爲什麼我們突然要把杜氏交給給宇?他問我們,我們該怎麼說?”夏珊站在沙發背後,低頭看着敏偉。
敏偉嘴角微微觸動了下,說:“翰他外冷內熱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疼愛宇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四處打探宇的消息好多年了,現在他回來了,敏輝和嶽嵐又都已經死了。就算我們不提,如果宇問他要杜氏我想他都會給他的。在他心裡,他是他唯一的弟弟。”瞭解,他太瞭解翰了,他的心遠遠沒有他的外面那般剛毅和堅強。這孩子,太重情了!只要是他所在乎的人,他都會不惜一切的去保護。
滴答的鐘聲劃過凌晨一點,大家這才都各自回房去睡了。明天,敏偉讓艾希明天就約培風來杜氏,他要放下姿態好好的跟他談。就算交出了杜氏,他還剩御庭不是麼?當初敏輝賣掉的20%的股份他又從別的股東哪兒買了回來,建造了御庭。御庭是杜氏集團之外的子產業,歸於翰的名下。
這幾天,培風也在琢磨着找律師商談一下這件事。預備等翰回來,給他一個超大的surprise!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野孩子,竟然在杜家充當成了少爺?還堂而皇之的做了杜氏集團的少東家?哈!這個面具看我怎麼活生生的把它給剝下來!
艾希!你這個笨女人!竟然放着豪門千金不做要做個貧家女?好啊,等我拿回杜氏我也不會分給你一個子兒!因爲你姓艾,是你自己選擇姓艾不姓杜的!哼!
第二天十點
培風剛起牀,洗漱完了預備出門就接到了艾希的電話。她跟他說敏偉要見他,是關於杜氏集團的事。他起先愣了愣,之後也就答應了。
找我?想求我了麼?哼!
十點半杜氏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敏偉早早的就來到了公司,他一直在那兒等培風。這個孩子的韌性確實比敏輝強多了,也算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敏輝這個兒子可是比他有出息啊,你也算能瞑目了吧?破產?破產了就去死?敏輝啊敏輝,你輸就輸在沒有耐性、沒有毅力、沒有受挫的勇氣,還有,還有你的好勝心太強!做事太過急進。
死要面子!我罵你是因爲我恨鐵不成鋼!你永遠都不明白我對你的鞭策和嚴厲是爲了你好!你永遠都覺得我是踩在你頭上壓制了你的才能,侷限了你的發揮!可是事實呢?事實是你壓死了你自己!一個做大事的人連駕馭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又該如何去駕馭你手下的人?去駕馭整個杜氏!很多事,不是你認爲你可以做就能做好的。很多事,不是別人成功了你也可以成功的!
嘆息吧,深嘆一口氣。
“咚咚咚”秘書推門進來說:“董事長,蕭先生來了。”敏偉輕點了下頭,讓她可以出去了。培風眼神犀利,一副來者不善的狂妄姿態。他,是來看他在他面前乞求的樣子的。他,是來告訴他,這個位子在不遠的將來就是他蕭培風的!
“怎麼樣,打理這麼龐大的杜氏集團是不是很辛苦啊?頭髮都白了不少了。”冷邪的嘴角在微微上揚,嘲諷的口氣充滿敵意。培風歪側着腦袋,走到書桌前,拍了拍那張真皮的老闆椅。
“你當初還是個上幼兒園的孩子,現在都二十多歲了,我能不老麼?”敏偉也目露鋒芒的看着他,毫不遜色。
“呃啊——”突然,培風一把揪住了敏偉的衣領,兩眼一橫的對着他,吼叫着:“你這麼卑鄙無恥的謀奪杜家的家產,你害我家破人亡,我掐死你——!”培風看到敏偉就控制不住了,如果不是他們設下騙局,他爸爸就不會離開杜家不會死在英國了!“哼,想生兒子?可老天爺偏不讓你生。可你非要逆天而行,我告訴你你會有報應的!”
“宇……咳咳……是,是我錯!當初是我一時想岔了路,我很抱歉。不過,當初以你爸爸的能力,他確實沒有辦法接管杜氏!杜氏纔剛起步還沒有穩定,我不想看着它毀在你爸爸的手裡!”
“就是這樣,你就是用這樣的蔑視殺死了我爸爸!還口口聲聲的說是爲了杜氏?爲了杜家?簡直可惡到了極點!你根本是爲你自己,爲你自己的獨裁主義!爲你自己的狼子野心!是你,是你害的杜家四分五裂,永無安寧!”
爭執,在激動的情緒中如利箭般的相互攻擊。敏偉本來就是一個強勢的男人,是一個不願承認自己錯誤的男人。而培風的恨,他的遷怒也讓他對敏偉恨之入骨、不可原諒!這兩個人的倔強和脾氣,是否也映襯出了他們本屬一脈?骨子裡難逃的同宗血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