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不是我最珍視的東西!不是!”培風情緒激動的大叫起來,可是他的心真的覺得好痛好痛。
“你殺人,你推翰下海,那都是你一時被仇恨衝昏了頭。那麼,敏偉當初又何嘗不是被貪念衝昏了頭?難道,你不允許人犯錯麼?其實,我知道,你最恨他們的不是因爲他們搶走了杜氏,不是因爲翰繼承了本屬於你的財產。而是,你怪他們殺死你的父親!可是你的父親,真的是被他們殺死的麼!!”天明黑着一張臉,第一次用最這麼嚴肅的神情對着他,很有威懾力。他一定要他正視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再不解決就是一輩子的死結。
“你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你走!”培風氣的青筋暴起的狂叫起來,情緒有些失控。
“我說完我要說的我自然會走!我告訴你真正殺死你父親的是什麼!是他自己!雖然他已經死了,但是我告訴你,如果我有機會站到他的墳前我就要好好的罵他!我要罵他,他不配做一個男人!倒閉、欠債有什麼?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去面對而是去自殺!我問你,你認同他的做法麼?你覺得他這麼做是對的麼?你說!”天明氣焰高漲的衝着培風大聲說。“你說不出來是麼!我告訴你,因爲他是你父親因爲他死了,所以你不會去責備他任何一個字。所以你迷失了你的公正,所以你只有把一切的錯誤都算在了杜家的身上!”天明咄咄逼人的直逼培風。也許,他會就此失去他。但是他依舊不惜以此爲代價,去試一試,去試着解掉綁在他胸口的那個結。
天明走了,他知道他再不走培風會抓狂的。他也要讓他靜一靜,好好的靜一靜。不管剛纔的話他有沒有聽進去,但至少,他盡力了。
三天後深圳
璟確認了那個叫宋福榮的身份,那個水果連鎖大賣場的老闆就是翰的父親,親生父親。他現在有一雙兒女,大兒子二十三歲,小女兒二十歲。一家人過的很開心,都勤勤懇懇的打理水果鋪的生意。
“翰……”璟帶着翰來了,這一天總歸要來的。既然這樣,那就乾脆點吧。翰瘦了,瘦了好多,以前的衣服穿在身上大了一大圈。臉頰上的肉明顯凹進去了,原來的張揚和銳氣也已經看不見了。
“你要去問他們麼?”璟試探地問。“天很熱,買個西瓜好不好?”翰坐在車裡看着那個“興榮水果大賣場”字樣的鋪子,漫無表情的說。“翰……”璟臉色一沉,很擔心他。“我去買,你等我。”說着,翰就開門下去了,飛快的過了馬路。
“小妹,這多少錢一斤?”一個老太在門口指着新鮮的雞蛋芒問。“2塊8。”那個女的看上去二十歲左右,應該就是璟說的他們的女兒了。老太“噢”了一聲就那着塑料袋挑揀了起來。大約裝了半袋子就拿給她稱了。
“阿婆,4塊2我算你4塊好了。”女孩大聲說了句。老太也就拿出零錢袋拿錢了,可着袋子裡就2塊錢零的,她就只好拿了一百塊給她找。“阿婆,你沒零錢啊?一百塊啊?”女孩馬上叫了起來。阿婆點了點頭,說是沒有零的。
“那你等下。”女孩聳了聳肩就跑到裡面去了。“媽,又是一百塊,沒有零錢了。你那兒有沒有?”
她叫她媽?她是她媽媽?翰好奇的走了進去,裝模作樣的挑選水果,不停地用餘光瞄他們母女。她就是她媽?翰忽然覺得他長的是跟那個中年婦女有點像,下巴略尖,輪廓方中帶圓。她,真是我的親生母親麼?
“小夥子你要買西瓜啊?”那個中年婦女看到翰站在西瓜攤位上一直不動,就熱情的招呼了起來。“呃……是的。”翰頓了頓,尷尬的說。
“阿婆這是找你的九十六塊錢,你數數啊。”那個女的拿了找好的零錢笑嘻嘻的給了阿婆,還好心的關照她。“對不對?沒錯吧?”女孩仔細的看着阿婆一張一張的數錢,很有耐心。阿婆直點頭,把錢放進了錢袋裡,樂呵呵的走了。
“我給你選個吧,保證你又甜又爽口。”婦女走到翰身邊一臉親切的笑着說。“呵呵,你放心我們可不會像有的人挑不好的給你。你不信可以當場切開,不好吃你退給我。”婦女見翰一臉審視的眼神忙又說了句。
“呵呵,不是這意思。好,你幫我選個。”翰禮節的說了句,盯着她直看。
“爸,哥,你們回來了,我來幫忙。”這個時候女孩清脆的嗓音響了起來。翰本能的朝外面一看,看見一輛小貨車停在外面,上面裝了各類品種的水果,應該是剛從水果批發市場進貨回來。
“今天進價又漲了。”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他個頭不高,瘦瘦的,黝黑的皮膚,聲線細細地在那兒說。
“是嘛,又漲價了?唉,這生意難做哦。”婦女一邊挑西瓜一邊說。看上去兩夫妻感情不錯。
那個男的就是我親生父親麼?翰不禁把目光移到那個男人身上,定睛打量。
“小夥子,這個瓜包你好吃。”婦女挑了一個西瓜拿了起來,給翰看。翰哪兒看的懂好壞啊,他從來都是吃現成的。你叫他說好不好吃倒是可以,你給他看這個瓜好不好,他可不知道。
Chapter(47)
一束耀眼的光線刺痛了翰的眼睛,他沒有問、沒有說任何一個字。他付了錢,拎着西瓜過了馬路。而那家人也沒有對翰過多的注視,他們其樂融融的一起搬着箱子,拆着水果,有說有笑的一臉幸福。
是的,幸福,他們是幸福的。
在那一個瞬間他就是沒有勇氣去問,去問二十五年前的那件事。因爲他忽然覺得,他沒有必要去問,沒有必要去破壞他們的這份幸福。也許,他們早就遺忘了他,即使不是遺忘,他們一定也不想再提這件事。他,早已經不屬於這了。
翰眯着眼睛加快了腳步,臉上的神情是那般彷徨而無助。很可笑不是嗎?他竟然找不到屬於他的地方,找不到來時的路……
迷失了,他突然迷失了自己,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翰……”璟開門下車,臉色擔憂的看着他,他不敢問也不敢多說什麼。“老闆娘說這瓜一定很甜,我們去酒店吃吃看。”翰淺笑着,淺笑着。在他的臉上似乎找不到一絲仇恨或者埋怨,相對的卻是出奇的平靜。可是這份平靜卻讓璟更擔心、更擔心了。
翰開始變得沉默寡言了,也或者他是成熟了。
酒店裡,璟用水果刀切開了這個西瓜。切開的時候,聽聲音就很清脆,瓜瓤的顏色紅的也很漂亮,應該很好吃。璟拿了一塊給翰,翰接過來拿在手裡,沒吃。
“你根本不想吃的,何必勉強自己?”璟滿是惆悵的看着他,心情也十分低落。
“不是我不想吃,我是怕我吃不出來這份‘甜’,還是你幫我嚐嚐,是不是很甜。”翰又把這塊西瓜遞給了璟,臉色很差。
“你想要發泄的話,你打我,你罵我吧翰!你別這樣折磨自己了!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我看着你這樣,我有多難過多心痛嘛!翰,以前的你是那麼的意氣風發,不可一世!我欣賞這份狂傲,我喜歡這份狂傲,請你不要扔掉它,不要卸掉它!翰,我求你!求你堅強,一定要堅強!你做的到,你一定做的到!”璟一臉認真的看着翰,句句情真意切。
“你也用了‘以前’兩個字了,不是嗎?”翰像個活死人一樣的說着,語氣是那麼的半痛不癢的,表情是那麼冰冷如霜,真的讓人揪心。
“翰……”璟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卻被翰緊皺的眉頭和那張感傷的臉給嚥了回去。他知道,他現在需要的不是勸慰,現在任何的勸慰對他來說都是無用的。因爲,他是在和他自己打一場仗,一場殘酷的仗。
“深圳的夜色也很美……”翰一個人憂傷的站在落地窗前,凝看遠處的璀璨霓虹。可是璟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卻是沒有顏色的,沒有一種顏色可以用來詮釋他現在的感受。
第二天上午十點,飛機飛躍了深圳上空,翰靠着窗俯瞰下面這座繁華的城市,心裡無比蒼涼。
二個多小時以後,上海。
“你先回去,我想去趟四平路。”翰面無表情,淡漠的說着。“你要去找艾希?”璟馬上瞪大了眼睛看他。“嗯。”翰應了聲,繼續往前走。“那我陪你去。”璟知道他阻止不了他,乾脆跟他一起去好了。“不用了,你放心,我沒事,我只是想單獨跟她說兩句。”翰看上去很坦然,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可是璟知道,這不是真的現象,不是的!他不走,他怎麼都不肯走,他絕不能讓翰一個人。
“我真的沒事,你給點空間好嗎?”翰臉色一怔的說了句,疾步走了出去。璟追了過去,可是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而已,看着那個寬厚的肩膀在人羣中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