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偉和夏珊在瞭解之後也深表同情,一早他們就叫王秘書去買了外賣回來了,一起拎上去看她。在樓道上,敏偉再次關照夏珊,說是既然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就不要再怪這怪那了,還是靜下心好好的讓郭嫂把事情講完。
夏珊深呼一口氣,沉默。
病牀上,郭嫂的手上滿是針孔,每天都要打點滴,扎針,有時候靜脈找不到了還要重紮好幾次。二十年的風雲變幻,昔日的溫婉女子也已到了遲暮的年歲……
敏偉看着,心裡感慨萬千。
“郭嫂……”敏偉走到牀邊,輕輕地叫她。
乾瘦蠟黃的臉龐,凹陷耷拉的雙眼,訴說着那一段不堪的、艱難的過去。
“少爺……少夫人……”郭嫂一看到夏珊就又不禁淚流滿面的哭了起來。
“郭嫂,我那天真的太着急了,所以纔會……”夏珊立馬跑過來解釋,一臉愧疚。
“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看好小小姐,是我對不起你們……嗚嗚嗚……”
“好了郭嫂,別再說這些了,我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們來找你,只是想知道萱兒她到底在哪裡?怎麼樣了?你告訴我們吧,不管是什麼結果我們都……承受的住。”敏偉一臉赤忱的說着,拍了拍郭嫂的手,讓她放心大膽的說。
“是啊郭嫂,這件事是我們錯在先,我們不會怪你的,也是我們讓你受盡了委屈。其實,還是我們對不住你啊。”夏珊在一旁也連忙說起來。
郭嫂翻眨了下眼皮,一臉惆悵。
過了一會兒,她才難以啓齒的把之後的事告訴了他們。
原來,他的兒子在外面勾搭上了那些販賣小孩的團伙,靠拐賣嬰兒謀取暴利。那天,他回到村子裡,整天不見人影的就是在到處踩點,看看哪家又生了娃,想着辦法給偷走。哪知道,那麼巧被他聽到了七大姨八大姑的那些個鄰里街坊們在背後嚼舌根,說他媽抱回來的孩子是在外面和人生的野種,人家不要她了,在外頭混不下去了就回村裡來了。
這不,一個火氣竄上來他就瘋了似的跑回了家。他想想也是啊,幾十萬吶,這城裡的錢真那麼好賺麼?她一個女人靠什麼?不靠出賣色相,這年頭什麼時候才能混出頭啊!
接着,就發生了郭嫂先前說的一幕。他兒子氣沖沖的就把孩子給抱走了,還對着他親生的娘拳打腳踢了一頓,最後還惡毒的說了一句:你以後要是死了,我連個花圈都不會送!
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郭嫂這一刻的表情。在她風華正茂,青春年華的時候遭遇了一個粗暴男人的姦污。之後,爲了面子,爲了不讓周遭的人嘲笑,爲了肚子裡的孩子,她就哭着嫁給了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一個女人一生的幸福就這樣被毀掉了。
也不知道這個孩子爲什麼就是遺傳不了郭嫂的溫良和賢淑,從小就脾氣暴躁,喜歡惹是生非。她的心,真的涼透了。
於是,她選擇了離家出走,她要離開這個充滿暴力和荒淫的男人,離開這個時時刻刻都充滿了恐怖的家!
之後,她幾經輾轉來到了上海,憑她一雙勤勞的手,一顆誠摯的心在保姆圈兒裡有了點名氣。接着,就被人介紹去了杜家做事。
從此,生活總算好了起來也安定了起來。
郭嫂這一路走來,這大半個人生實在有太多的苦難和辛酸了,她想到自己的過去,想到自己的命,就忍不住的再次淚如雨下。
“郭嫂……”夏珊從來沒有聽她提起過她的身世和遭遇,或者應該說是,她從來沒有去關心過一個傭人。是啊,郭嫂對她來說,只是家裡請的一個傭人不是麼?她那麼的高高在上,那麼的養尊處優,又怎會去關心一個整天擦屋子,燒飯送茶的傭人呢?
可是,現在被她知道以後,她的臉上也不禁淚眼迷濛。
良久,大家纔在這個低沉的氛圍中緩過神來……
“郭嫂,那你兒子呢?他把萱兒拿去販賣,他賣給誰了?”敏偉在明白了當中緣由之後,急切的追問。
“他抱走之後,我就再沒見過他。等我再見到他的時候,是他的屍體……”郭嫂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淡淡地,沒有一點悲痛的感覺。
她,真的恨死這個兒子了!
“他死了?”敏偉立即拉高音調的叫了起來。
“報應啊報應……他做了那麼多缺德的事兒,老天爺有眼吶!讓他被一輛貨車給壓死了,呵呵,壓死的好啊!活該!”
在那狠心的話語中,那瞳孔裡劃過的除了痛恨之外,還有那殘留的心痛……畢竟,她是他的母親,是從她肚子裡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啊。
唉……嘆息吧嘆息……
斷了的線索
PM11:00雲城東路
敏偉他們正在前往白雲機場的路上。他們給郭嫂支付了所有的醫療費,還給她留下了一筆錢,還拖人給她安排好了養老院。這樣的話,她的後半輩子也就不用愁了。這所發生的一切,也許,都是天意吧……
郭嫂的兒子死了,丈夫不知去了哪兒鬼混。就剩下她一個孤老太婆,實在太過淒涼。儘管,萱兒是被她的兒子給販賣的,但是,這也不能怪郭嫂啊。歸根結底,還是他們自己的錯不是麼?
郭嫂在萱兒被搶走之後,本來是要告訴敏偉他們的。但是,他兒子在賣掉萱兒之後,就馬上回來了。他是來恐嚇她的,他對她說:要是她敢去報警的話,那幫犯罪團伙的人一定不會放過她!更會殺了他!他還瞪着兇狠的眼睛問她:是不是要送她的親生兒子去死?是不是要爲了一個野種送她自己的兒子去吃官司!
她百口莫辯,無法解釋。她不能告訴他事實,絕不能!如果被他知道,萱兒是富家千金,這個喪心病狂的畜生一定會去杜家勒索,搞的天翻地覆的!後來,她前思後想了好久,報警這條路確實行不通。一來,她再怎麼恨她兒子,她也不想親手送他去監獄。做孃的,始終狠不下心。二來,要是這件事不小心泄露了出去,杜家上下就會不得安寧,敏偉想要繼承杜氏集團的事也就完蛋了!
所以,她選擇了沉默和逃避……
這一逃,杳無音訊的就二十多年吶……
窗外的法國梧桐在風中搖曳,暖黃的景觀燈在夜幕下綻放;臨近機場路,兩邊的夜景也越加耀眼美麗了。
可是,坐在後駕駛的敏偉,卻低下頭深呼了一口氣。這幾天,他似乎不大口呼吸,心口就憋的難受啊。
現在真相是大白了,但是這線索卻斷的好徹底呀。萱兒不知道被他賣去哪兒了,不知道那家人對她好不好,不知道是不是還活着……
“敏偉!我想起來了!”
“什麼?”
夏珊一個人神遊了很久,突然就冒出來一句,這一驚一乍的把敏偉給嚇一跳。
“項鍊啊,我們給萱兒的脖子裡戴了爸給我們的那條鑽石項鍊不是嗎?”
“項鍊?”
“對啊,就是那條水月型的刻着‘惜’字的吊墜項鍊吶。”夏珊十分激動的看着他,一臉興奮。
嗯,項鍊……
難道,現在所剩下的唯一的線索,就是那條水月項鍊了麼?可是,這條項鍊也不知道還在不在萱兒的身上。
萬一遇到的是壞人,在打開了那個吊墜看到那顆鑽石之後,會不會就拿出去賣了?然後,就把萱兒給拋棄了?
想到這裡,敏偉又不由得重重地閉上了眼睛。
你嫌煩就別管我
“嗚嗚嗚……我不能沒有這條項鍊的,我不能沒有這條項鍊的!它是我最重要的東西,最重要的東西你知道嗎!”
艾希一邊吼叫一邊把牀頭櫃裡的抽屜全都抽了出來翻倒在地上,還猛地跳下牀,蹲下來往牀底下找,簡直就像瘋了一樣!
“艾希!艾希!”翰怎麼叫也叫不聽,她就像是着了魔一樣的失去了控制。
“艾希——!”
翰臉色鐵青的一把把她拖出來,死死的按住她的肩膀,讓她不能再亂來。
“你瘋了嗎?你是不是不想出院了?醫生是說你沒有傷到骨頭,可是你這幾天有發燒的症狀,怕是細菌感染叫你留院觀察的嘛,你應該要好好休息不能亂動的知道嘛?”翰一臉氣憤的說着。
“我爸爸送我的項鍊不見了,你叫我怎麼休息,怎麼休息啊!這是他唯一的遺物,唯一的遺物你懂不懂啊!嗚嗚嗚……”
“有我在你別擔心,一定會找到的……”翰閉上眼睛,緊緊地抱住她,把她鎖在了懷裡,希望能讓她先安靜下來。
“我現在就要去找!我一定要把它找回來的!”艾希瞪大眼睛很用力的推開翰,轉身就往門口衝。
“這麼晚你到哪裡去找啊?你的項鍊什麼時候不見的,掉在哪裡的都不知道!你要怎麼找,怎麼找!你冷靜一點好不好!”翰拽着艾希的胳臂吼叫起來。
“一定是掉在那個洞裡,一定是的!我要回桐廬,回桃源谷!”艾希掙扎着使出全力要掙脫翰,一臉決然。
“回桐廬?現在?”
“你要是嫌我煩的話就別管我,我自己去,自己去!”
“艾希!”
翰真是被她搞的火大了,他怎麼會嫌她煩呢?他是太關心她了啊。高燒連續不退,白天還要掛點滴,現在去桐廬,開什麼玩笑?
翰深呼一口氣,安奈住自己的火氣,好聲好氣的對艾希說:“你先躺下來休息,等一早我就打電話過去問,派人去幫你找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難道你覺得我現在還能休息,還能睡得着嗎?我一定要親自去找,親自去找的翰!要是你不願意去,我就自己打車去!”艾希哭的稀里嘩啦的,像個淚人似的,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就是一個勁兒的往外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