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聶家別墅裡,聶老爺子看着新聞,長滿了老人斑的手,激烈地抖動起來………
一旁服侍的阿樹似是不忍,勸道:“老爺,都說了讓您不要看………”
“阿啞怎麼樣?他知道嗎?”
阿樹只當聶老爺子是看到許虹失蹤的消息才如此激動,可老爺子的手指,卻一直按在角落那處不起眼的地方。許虹給他的那個鑑定中心負責人的名字,他記得很清楚:Roy。
“他也不識字,又聽不見,應該還不知道吧!”阿樹說得並不確定,但他所表達的也是實際情況,聶老爺子點了點頭,又沉痛道:“阿啞就這麼一個女兒,先別告訴他。”
“我知道的老爺。”
阿樹應下聶老爺子的話,這纔剛手裡端來的藥碗遞到了聶老爺子的面前:“老爺,您該喝藥了!”
平時,只要阿樹遞來湯藥,老爺子二話不說便會喝完,可今天不知是不是心情不好,老爺子沒有伸手去接那藥碗,只道:“燙,先涼一涼吧!”
“好。”阿樹點了點頭,將藥碗放下。
聶老爺子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大字標題之上,可手指卻在不聽使喚地摩梭着那處角落。終於,他扭頭看着自己老僕人,道:“阿樹啊!讓阿啞給我再剝一個榴蓮吧!”
爲難地看了老爺子一眼,阿樹提醒道:“這藥和榴蓮不能一起吃。”
“那我不吃,就聞聞那個味兒……順便也看看我的老夥計。”說着,老爺子一嘆:“阿虹那麼好的姑娘,阿啞遇到我這樣的東家,沒想到也遭了我一樣的罪,我就是想和他一塊兒坐坐,我們兩個同病相憐的糟老頭子……”
聶老爺子的傷感並不作假,阿樹又勸:“老爺,您別難過了,我這就去叫阿啞剝榴蓮。”
“去吧!別讓我等太久。”
阿樹轉身要走,剛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那這藥!”
“我喝了。”
老爺子點點頭,這次倒也不推了,端起那黑乎乎的藥汁便一口燜了下去。阿樹親眼看着碗底只剩下最後一點殘渣,這才收了碗,下去找阿啞去了。
阿樹一走,聶老爺子便從搖椅上站了起來,慢慢走向浴室。
很快,內裡便傳來了抽水馬桶的聲音。
阿樹的動作不算慢,不過十來分鐘的樣子,便領着啞伯進了老爺子的屋子。
聶老爺子原本靠在躺椅上,看到啞伯端着榴蓮進來便要起身,啞連擺忙上前兩步,一手還託着盤子,一手卻小心地扶着聶老爺子。
幾十年的老忠僕了,聶老爺子眼圈一紅,反手握了啞伯的手,聲音沉重地對啞伯身後阿樹道:“你出去一下,我和阿啞單獨坐坐。”
“老爺……”
“沒事兒,我要是犯病了,阿啞會叫人。”
阿樹沒有離開的意思,還是很堅持:“可是,大爺和二爺吩咐過了,不讓我離開您半步……”
聶老爺子素來是個好說話的,可這一次,卻突然翻了臉:“大爺和二爺?這個傢什麼時候輪到他們做主了?我現在就想單獨和阿啞坐一會兒,你是不是要打個電話通知他們,經過他們同意了才行?你打,你現在就打……”
阿樹沒想到老爺子這麼大反應,趕緊解釋道:“老爺,我不是這個意思。”
“阿樹,你跟在我身邊多少年了?”
一聽這話,阿樹的額頭上也沁出了汗珠:“快四十個年頭了。”
“我今天才知道,在你心裡我原來不算是個主子。”
這帽子扣的大,阿樹再不敢堅持,垂下頭,一個勁兒的朝後退:“老爺,您別這樣說,我現在就出去。”
老爺子心情很差,對阿樹繼續發着脾氣:“把門帶上,我和阿啞說話,不喜歡被別人偷聽。”
“好的,老爺。”
偷聽兩個字一出,阿樹臉色大變。
小心翼翼地關緊房門,阿樹也沒有守在門口偷聽,只是飛快地進了自己的房間,打開屋裡的監視器。只可惜,原本所有的屏幕上還有的畫面,突然一個一個地閃起了雪花………
門一關上,聶老爺子便閉上了嘴。
他知道啞伯可以聽得見,但啞伯聽得見的時候,也擔心其它人聽得見。所以,他兩手揮舞着,十分熟練地用手語跟啞伯交流:“阿啞,我對不起你。”
正如老爺子不知道啞伯實際上是能聽得見的,而啞伯也不知道聶老爺子其實是會打手語的。所以,心裡頓時驚訝得不得了,也用手勢回道:“老爺,您怎麼會這個?”
“阿虹教我的。”
一看老爺子提到自己的女兒,啞伯也飛快地比劃着:“老爺,阿虹幾天沒有回來了,我擔心她。”
“阿虹失蹤了,好幾天都沒有消息,我恐怕她是凶多吉少了。”
啞伯瞪大了眼看着自己的老主子,一時還以爲自己是眼花了,直到老爺子又繃着臉比劃了一圈,啞伯的一雙老眼裡,瞬間涌出了淚霧。
嘴皮子翕合不止,啞伯自喉管裡發出陣陣嗚嗚聲。良久,他這突然堅定地看向聶老爺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您。”
老爺子點頭,無聲地比劃:“我知道,那個孩子是我的外孫女兒,親的對不對?”
“老爺,你怎麼知道的?”
“阿虹出事前,來找過我,把一切都跟我說了。只是,那份鑑定結果要時間出來,所以我和阿虹只能等。可現在阿虹回不來了,只有一個可能………”老爺子的手一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才又開始比劃:“那份鑑定不能見光,所以,那個孩子應該是我的親外孫女兒。”
“您是說阿虹是因爲這件事纔會出事的?”
老爺子沉重地點了點頭:“阿啞,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阿虹。”
“老爺,我的命是您救的,我不怪您。”啞伯的眼眶溼潤,但悲傷並未表現得過份明顯,當年他帶着女兒過來聶家的時候,就對女兒說過,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聶老爺子對他們父女恩重如山。就算女兒真的是爲了聶家出的事,他也只會對女兒豎起大拇指。
只是,到底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啞伯強笑着,可心卻疼得發緊。
“我叫你來,是想讓你離開這裡。”
比劃完,聶老爺子不等啞伯回答,又繼續着:“阿虹出事了,我不想你也出事,他們連我都敢下手,你又怎麼逃得掉?”
一看到這個,啞伯立時瞪大了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了老爺子。老爺子一笑,安慰道:“沒事,死不了,他們給我喝了些能讓人犯迷糊的藥,我現在還能有一陣子清醒的,以後,怕是沒機會了。”
許虹來找他之前,聶老爺子已經發覺自己的身體有異了。他是個精明的老人,很多事情並不需要別人多加提點。最初,許虹的話他是半信半疑的,可試探過後,他便確認無疑。
他喝的藥有問題,也是他猜出來的。
所以,最近他都會經常把藥偷偷倒掉,如果實在沒有辦法找到機會倒掉的,他也只能喝下去。這陣子他時常犯迷糊,大多時候都是昏昏沉沉地想睡覺,今天看到這報紙,他就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所以,寧可冒着被發現的風險,也一定要把啞伯叫上來。
“老爺,我要去報警。”
聶老爺子搖頭:“到不了警察局,你就會和阿虹一樣消失,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我要去告訴姑爺,他有個親生女兒。”
啞伯現在很後悔,當初如果他一知道這件事就告訴老爺子就好了。是他一念之差才害了自己的女兒,現在,他不能再瞞下去了,就算姑爺不相信,他也一定要告訴他。
“來不及了,老大和老二現在怕是已經往回趕了,在他們回來前你要是不走,這個秘密就得被帶進棺材裡。他們是不會給我開口的機會了,所以,我只能靠你了。”老爺子很清晰地分析着一切,還叮囑着啞伯:“你也別去醫院找波清,醫院那邊肯定有人在等着你自投羅網,不可以衝動,知道嗎?”
啞伯不如聶老爺子鎮定,焦急地比劃着:“還有阿樹……”
聶老爺子還是搖頭,神情比之方纔還要沉重得多:“他信不過。”
直到這個時候,啞伯才終於意識到了什麼。連阿樹都信不過,足見老爺子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了,他就更加不敢走了:“我要是走了,您怎麼辦?”
“沒有得到我的股份前,他們不敢讓我死。可我總有一天會徹底糊塗的,到那時,他們也就能拿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了。阿啞啊!我都這把年紀了,不怕死,就是捨不得我那外孫女兒,還想多看幾眼,可我知道沒這個機會了。所以,你要替我好好再活幾年,把這個替我親手交給她。”
老爺子偷偷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個牛皮紙袋,交到啞伯的手裡後,沒有再打手語,只鄭重道:“阿啞,這間屋子裡,除了你我誰也不敢再相信,所以,我把東西託給你。這裡面是我立好的新遺囑,如果小雪真的是我的外孫女兒,這份遺囑,會是她收回CG集團最有力的籌碼。”
說着,老爺子一頓,又道:“這裡還有兩封我寫的親筆信,一個給小雪,一個給波清,你一定要替我好好保管着。”
啞伯很激動,老眼裡的淚水終於滾落下來:“老爺,我們一起走吧!”
老爺子搖了搖頭,嘆道:“我身上應該有定位器,走到哪裡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線的,不能冒這個險。”
聽到這裡,啞伯哽咽不已,卻還是搖頭不肯走。
老爺子握了握他的手,又語重心長地勸道:“阿啞,如果阿虹還活着呢?你不想再見見她?留下來你就只能陪着我這一把老骨頭見棺材,不值當的。”說罷,老爺子沉沉一嘆,眼裡也涌上了水霧:“走吧!馬上就走。”
“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看您?”
“先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等波清的身體好了,以他對阿虹的感情,不會讓阿虹這麼不明不白的消失的。夏家的勢力不容小覷,假以時日一定能查到蛛絲馬跡,你要好好地保護好自己,等波清來找你的時候再把這些東西給他,到那時候,你就能回來看我了。”老爺子面帶微笑地說完,心裡又補充了一句:老夥計,如果到時候我還活在這個世上,咱們一定還有機會再見面,可若是那時候我不在世了,那咱們就到地底下見面,總能見着的………
“我走了,他們就知道您不糊塗,他們會對您不利。”
老爺子不以爲意:“有波清在,他們不敢做得那樣明顯………”
正勸着啞伯,樓下突然傳來一些動靜,老爺子眸光一展,瞬間鋒利如刀:“快走,他們來了。”
啞伯點頭,起身便要離開,聶老爺子卻塞給他一個盒子,然後便將他直接帶到了主臥裡的那間小房裡,按着chuan頭的檯燈反手一扭,那張*便吱吱呀呀地挪了開來,一個方形的暗道門,便出現在啞伯的面前。
“從這裡下去,通向江岸,江邊有咱們家的船,阿啞,你是會開船的對嗎?”
啞伯流着淚點頭,再不敢耽誤一分鐘,委身便鑽下了地道……
尚是正午,房間裡窗簾卻拉得很嚴實。
空氣裡飄浮着淡淡的藥草香,那是聶老爺子常喝的中藥味。聶雲帆走進臥室,卻意外地看到老爺子正安安靜靜地躺在chuang上,胸口起伏的頻率很均勻,似乎睡得很沉。
“大伯?”
試着叫了一聲,老爺子卻一動不動,聶雲帆臉色陰沉地看了身後的阿樹一眼,目光裡帶着明顯的指責。
阿樹猶豫地看了*上的人一眼,爲難道:“老爺子喝過藥了,是會想睡的。”
“那你還打電話讓我回來?”
“老爺子從來不對我發脾氣,今天卻不讓我在屋裡侍候着,監控的畫面又都沒有了,所以我才…………”
“閉嘴。”
阿樹已明顯說的太多,聶雲帆連忙出聲喝斥,許是一時聲音太大,躺在*上沒有動的老爺子,突然翻了個身,慢慢悠悠地睜開了眼。深幽的目光似能穿透人心,沉沉地落在聶雲帆的身上。
那一刻,聶雲帆緊張到頭頂都冒出了汗。
“大伯?”
“嗯!”聶老爺子懶懶地應了一聲,卻並沒有想起來的意思:“傳國,你怎麼來了?”
一聽這話,聶雲帆忙道:“大伯,我是雲帆啊!”
老爺子一臉迷糊的樣子,笑笑看着他問:“雲帆不是才十歲嗎?”
看到老爺子這反應,聶雲帆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是回落進肚裡:“大伯,您累了。”
“嗯!是好累,總是睡不夠,你們別吵我了,讓我再睡一會兒。”說着,聶老爺子就要閉眼,聶雲帆去搶着問了一句:“啞伯呢?我想吃他剝的榴蓮呢!”
“他給我送了一盤上來,又說我喝了藥不能吃那個,喏!就擺在那裡呢!你拿去吃了吧!”
老爺子避重就輕,聶雲帆卻步步緊逼:“大伯,他人呢?”
“去找阿虹了,他剛纔說阿虹不見了。”老爺子原本是閉着眼的,可說着說着又睜了開來:“你也一起幫着找找吧!阿虹才兩三歲,萬一讓人販子拐跑了怎麼辦?”
聞聲,聶雲帆心口一緊,又開始提心吊膽:“阿虹只有兩三歲?”
他給老爺子配了什麼藥他自己心裡清楚,所以,老爺子會迷迷登登的也在他的預計之中。只是,老爺子畢竟是成了精的人物,一不小心便會被他察覺,在藥性還沒有完全作用之前,他不確定老爺子是不是在裝瘋賣傻。
不過,這一陣子的觀察下來,他倒是放心不少,要不是今天阿樹說的那麼嚴重,他也不會扔下公司大把的工作不做,跑來這裡問一個聾啞人的下落。可是,老爺子突然提到阿虹,是不是另有所指?
“是不是和傾城在一起玩啊?傾城最喜歡阿虹了,可是不對啊!傾城上學去了,不能和阿虹一起玩啊是不是?不會真丟了吧?”
老爺子一直在那邊自言自語,聶雲帆起初還是攏着眉頭的,可聽着聽着,眉頭便漸漸鬆了開來:“大伯,您睡吧!我去幫着找找看,阿虹那麼乖,應該沒丟。”
“好,我再睡一會兒。”老爺子躺在*上點頭,點完就閉上了眼,不一會兒又睜開,交待道:“傳國,你一定要幫阿啞找孩子啊!他就這麼一個女兒呢,寶貝得緊,跟我的傾城一樣………”
說到這裡,老爺子又打了一個呵欠,然後,眼一閉,又睡了過去。
“大伯,大伯………”
聶雲帆試着又叫了幾聲,可迴應他的,只是聶老爺子沉沉的呼嚕聲:“呼,呼呼………”
看老爺子睡得死沉,聶雲帆悄聲退了出去,剛關上門,聶雲幃也上了樓。
在樓道上兩兄弟便說起話來:“大哥,怎麼回事?”
“老爺子怕是知道什麼了。”
“啊?”
聶雲帷素來沒有老大淡定,一聽這話,臉都青了。
恨鐵不成鋼地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聶雲帆道:“許虹家那個老啞巴跑了,萬一他知道慕千雪的身世,咱們所做的一切,可以前功盡棄了。”
“大哥你放心,挖地三尺,我也會把那個老啞巴給找出來。”
聞聲,聶雲帆冷冷一哼:“恐怕不等你找到人,夏波清就知道了。”
“醫院那邊有我的人,那老啞巴去了也不可能見到夏波清本人,況且,他要去了更好,還省得我到處去找他。”
聶雲帆算是認可了他番話,只又叮囑道:“不要再搞砸了。”
“嗯!”
聶雲幃點頭,看着自家大哥,又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聶雲帆一看,沉了眉:“又有什麼事?”
“那個人,好像讓夏家的人抓到了。”
一聽這話,聶雲帆厲眸劇張:“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凌雲醫院的VIP病房裡,夏波清‘呯’地一聲推開病chuang上的小桌子。眸光凜然到如同一頭憤怒的雄獅:“還是那句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以夏家在警政界的勢力,找個人居然找了幾天都沒有音訊。不得不說,夏波清很惱火。可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本着這種信念,雖然內心憂心如焚,他還是儘可能地讓自己心平氣和地等。
可是,等了幾天,居然等到的是這樣的消息。夏波清內斂的雙眸中染着噴薄而出怒火,那句話吼出來的時候,夏謹華的心頭彷彿有颱風在施虐。
夏謹華其實是有些怕夏波清的,這種懼意,甚至比對她父親還要嚴重,明明小叔看上去是個很溫和的男人,可是,正因爲他從來不發火,所以,一旦發起火來,後果要比其它人要嚴重得多。
明知道今天過來可能要捱罵,可還是硬着頭皮來了,結果也不出她預料,只開了一個頭,便被小叔吼了一通。要換了平時也就罷了,偏偏今天趙奕辰是和她一起來的,她頓時臉上有些掛不住:“小叔,大海茫茫,找個人談何容易?”
夏波清眼底翻卷着風暴,神情卻一如既往的寧和:“謹華,這話可不像你的風格。”
夏謹華憋着氣,口氣自然也不算柔軟,也不看夏波清,只道:“實話實說罷了,如果小叔覺得我做的不好,可以找別人去做。”
並非夏謹華不用心,而且她覺得這個案子已經沒有繼續的必要的,嫌犯已經抓到,也認了罪。所有的證據都表明,這是一樁買兇殺人案,現在要查的只是那個慕後之人是誰,至於許虹,從京市跨海大橋上綁手綁腳的扔下去的人,如果還能活下來,她真的覺得那已經不能用奇蹟來形容了,那叫神蹟。
可偏偏這樣小叔還不相信,非要拿出那個什麼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話來堵她。大海撈針,她只是個檢察官,哪有本事去幫他尋那個‘死要見屍’的證據?
無視於夏謹華爲難到死的表情,夏波清抿了一下脣,壓下心頭翻騰着怒火,只不緊不慢地道:“不用跟我說些,我讓你找,你只管好好找就對了。”
又是這句話,夏謹華真是受夠了:“小叔啊!許阿姨已經死了,葬身大海,您就是折騰我們也沒用啊!”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
夏謹華慪得很,可偏偏小叔這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傷心過度,簡直是油鹽不進,她真恨不得掉頭就走。可想到身邊的趙奕辰,她還是壓着那股子怒火,強行忍耐了下來。
趙夏兩家聯姻,看中的就是夏氏的財力。可誰都知道,夏家真正的掌權人是夏波清,因爲他無兒無女,所以趙氏纔會在夏波清的幾個侄女中挑了一下出來做爲聯姻對象。夏謹華之所以被挑中,也是因爲所有的小輩中與夏波清關係最親近的就是她。
如果現在自己和夏波清鬧僵,就算她手裡有些令趙奕辰緊張的‘證據’,也難保日後趙家不會反悔。她和趙奕辰走到今天不容易,她是不會讓他再從自己身邊逃開的。所以,今天就算夏波清罵死她,她也還是得乖乖地站在這裡讓他罵。誰讓她太愛身邊的男人,不想讓任何女人搶走他,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堂妹或是親妹妹。
“我要見那個人。”
半晌的沉默換了這句話,夏謹華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慶幸,忙問道:“小叔要見誰?”
“那個自稱把許虹扔下海的男人。”
夏波清說話的時候,脣角還勾着笑,淡淡的,淺淺的,只是笑意不達眼底。夏謹華眸光一顫,雙手都不自覺地握緊成拳,她看過小叔無數種表情,這樣溫和的時候很多,但這一次的溫和背後她總覺得隱藏着看不見的鋒芒。
“您傷成這樣,怎麼去警局?”
“那就帶他來見我。”夏波清說得很隨意,彷彿他提的不過是今晚我要吃麪,明晚我要喝湯的小要求。可夏謹華卻要瘋了,這不是爲難她嗎?
“小叔,您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呀!”
夏謹華氣得都快沒語言了,以前她怎麼會覺得自家小叔英明神武,睿智豁達呢?這分明就是個愛鑽牛角尖的惡劣老男人。那個許虹還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這下人沒了,他又開始這麼無理取鬧。
之前她就很想逞口舌之快多說幾句的,可身邊的趙奕辰一直拉住她搖頭。夏謹華看在未婚夫的面子上閉了嘴,哪曾想,她家小叔卻越來越得寸進尺。那個男人涉嫌謀殺,是重犯,普通人就算是要見一面也難,還要她把人帶到醫院裡來。
她簡直想罵人………
夏波清不聽解釋,只道:“如果你做不到,我會讓大哥親自安排。”
“小叔,你明知道我爸不方便插手這件事。”
“不方便麼?”夏波清淡淡一哼,仍舊霸道地扔出了他的選擇題:“你安排還是你爸安排,自己選。”
“小叔,你不講道理………”
夏謹華差一點跳起腳來,身邊的趙奕辰卻又一次及時地制止了她。微笑着向她搖頭,趙奕辰扭頭看向夏波清,很謙遜地說了一句:“聶叔叔,不如我來試試看吧!不過可能需要點時間。”
聞聲,夏波清擡眸睨了他一眼:“儘快。”
“好。”
從病房裡一出來,夏謹華便忍不住怪嗔起身邊的男人“:“你是不是瘋了,怎麼能答應這種事?那個男人可是重犯,怎麼可能帶出來?”
“總有辦法的。”這種事情,有時候說難很難,說簡單也簡單。他既然敢開這個口,自然也有他的路子,只是,不太想高調地到處說罷了。
夏謹華見趙奕辰一臉自信,心裡的大石也落了下去,可嘴上還是在埋怨:“那也沒必要慣着我小叔,他自己受不了打擊,就折騰我們幾個小輩,真是老糊塗了。”
聞聲,趙奕辰輕聲一笑:“你小叔要是糊塗,還有幾個不糊塗的?”
夏謹華剜了他一眼,表情裡卻是說不出來的嫵媚:“你怎麼胳膊肘朝外拐啊?”
“我要是胳膊肘朝外拐,還會接下這爛攤子?”
“知道是爛攤子你還接?”
趙奕辰一笑,攤了攤手:“難道真讓你小叔親自跟你爸打電話?不怕你爸又氣出病來?”
“………”
說到這一點,夏謹華也是很無奈。
夏家的大權偏偏落在這個小叔身上,他傷成這樣,幾個叔叔就開始蠢蠢欲動。可這時候他又醒了過來,父親一直讓自己好好討好小叔,說以後找機會可以過繼給小叔做女兒,那樣,夏氏股份的大頭,就是他們大房的囊中之物了。
但偏偏小叔最不喜歡的就是自己的父親,一開口就沒句好話,哪一次兩個人碰面都是硝煙瀰漫。小叔這一次的要求這麼過份,要是父親不答應,那自己想過繼給小叔的念頭就得給絕了,可要是父親答應了,以他*官的身份,一旦被人揪住不放,指不定是什麼後果。
所以剛纔趙奕辰提出幫忙的時候,她雖然心裡不願意,也不敢再阻止。畢竟,趙奕辰那邊有這方面的關係網,他本人現在也只是個商人,就這一點,便要安全得多。
“好了好了,彆氣了,你小叔的心情咱們也要理解,畢竟許阿姨和你小叔之間,除了沒有結婚證,誰都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試想一下,如果出事的是我,你會怎麼樣?”
一聽這話,夏謹華嚇了一大跳,忙掩住他的嘴:“不許瞎說,哪有你這樣打比喻的?”
他笑着扯下她的手,拿在掌心裡把玩着:“我只是比較同情你小叔罷了,你嬸嬸當年是那樣,現在你小叔的紅顏知己又這樣,他心裡難免不舒服,你也要體諒一下他。”
聞聲,夏謹華又嗔他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他親兒子呢!這麼爲他着想。”
“我要是你小叔親兒子的話,可就慘了。”
夏謹華這一次原本是對自己小叔很不滿的,可聽趙奕辰這麼說他,她又高揚起眉頭反駁:“怎麼慘了?我小叔當你爸還虧了你不成?”
“那可比虧了更嚴重。”說着,趙奕辰一笑,湊到她耳邊‘曖’昧道:“堂哥堂妹,咱們那就算是亂..倫了。”
一句話就把夏謹華的臉給說紅了,她嬌嗔地拍了下他:“呸!呸!呸!胡說八道,誰跟你亂-倫了?”
男人不以爲意,還呵呵地笑着:“如果對象是你,亂一下似乎也挺刺激。”
“不要這麼邪惡好不好?”
聞聲,趙奕辰無所謂地聳眉,感慨道:“不過,比起我做你小叔的兒子,我更希望你是你小叔的女兒。”
“爲什麼?”
“你不是知道嗎?”
“……”
這個答案夏謹華確實知道,甚至比任何人都清楚,可聽他說得這麼直接,她的心還是往下一沉。如果她最後還是無法過繼到夏波清的名下做女兒,他和她的婚姻關係,是不是又要經歷一次大的考驗?
腳下一遲,夏謹華突然有些沮喪,怕他看出自己的異樣,她揚起臉衝他一笑:“我去一下洗手間。”
“好,我在這裡等你。”
趙奕辰笑得溫柔,俊朗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敷衍,可夏謹華卻突然生出一種錯覺,感覺他之所以會這樣笑,只是因爲她姓夏,而不是因爲她這個人。
心肺似都被堵上了,憋得她難受。
夏謹華連忙向前快行兩步,頭也不回地走向了洗手間,她需要洗把臉清醒一下,馬上………
目送着夏謹華離開,趙奕辰眼角的笑意漸漸斂起。
原本是不想過來看夏波清的,可想到這裡是凌雲醫院,他便控制不住自己心中壓抑着的某些想法,目光不經意的瞥向不遠處的另一間VIP病房,原只是那麼淡淡地一瞥,卻恰好捕捉到一個纖柔的身影。
俊逸的微眉頭微微一跳,他抑制着狂亂的心跳,勒令自己不要靠近。可是,當他看到她拄着拐仗差一點滑倒之時,他還是呼喊着飛奔而至:“小心。”
落入那方溫暖的懷抱,慕千雪口中的驚呼聲也化在了喉頭,看到面前那張熟悉的俊容,她怔了一下,才問:“趙師兄,你怎麼在這裡?”
“我來看夏叔叔。”
說着,似乎在掩飾着什麼,又道:“和謹華一起來的。”
腳上的石膏沒有拆,可她今天想活動一下,所以沒有坐輪椅,可是這個拐仗似乎不太好用,剛出門沒多久就滑了一下,幸好趙奕辰扶了她一下,要不然,摔到地上搞不好又斷一條腿。
可是,畢竟他們的關係非同一般,這個姿勢也挺讓她彆扭的。慕千雪忙站了起來,不着痕跡地從他懷裡讓了出來:“喔!我也要去看乾爹,所以………”
“乾爹?”
聞聲,慕千雪想起她認夏波清做乾爹的事還沒有對外宣佈,又解釋道:“對,我剛認了夏叔叔做乾爹,因爲後來出事了,所以你們不知道。”
一聽這話,趙奕辰的眼神明顯一亮:“是嗎?沒想到夏叔叔這麼喜歡你。”
不知道爲什麼,聽趙奕辰說夏波清喜歡自己的時候,那感覺總讓慕千雪覺得怪怪的。她尷尬地看了他一眼,又沒話找話地問:“你不是說和師姐一起來的?怎麼沒看到她?”
“她去洗手間了。”
“喔!”
慕千雪點頭微笑,又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不過拐仗沒用熟,向後撐的時候差一點又站不穩。趙奕辰想伸手扶她一下,慕千雪卻不着痕跡地小心避開。
原本帶笑的臉一僵,趙奕辰失落道:“小雪,你這麼怕我嗎?”
“沒,沒有啊………”
勉強牽起脣,但趙奕辰還是笑得很僵:“其實你不用躲着我的,我和謹華已經在選日子了,馬上就結婚。”
“這樣啊!我先恭喜你們了。”
聞聲,趙奕辰眼底的華光又是一暗:“就只是恭喜嗎?”
“………”
他這個樣子,慕千雪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以前倒是對他狠得下心來,可後來她嫁給了宋天楊,也就沒像以前那麼怨他了。畢竟,不是每段戀情,都有美好結局的。她現在能和宋天楊在一起,也多虧當年他甩了自己,可是,她放下了,他卻還有些放不下的樣子。
這讓慕千雪覺得很尷尬,正不所措間,她的耳邊突然響起一道吊兒郎當的聲音:“喲!我道是誰這麼關心我太太,原來是趙總。”
這口氣,酸的!
ps:這一章出來,我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你們會不會一鍋蓋蓋死我呀!!!
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