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始戀愛到訂婚,到談婚論嫁,夏謹華第一次找不到趙奕辰的人。
無論是打電話還是發微信,還是打到家裡公司,能找的地方她都找過了,就是找不到趙奕辰的人。
明天就是他們的婚期,新郎卻在這麼重要的時候不見了。
夏謹華那時候連哭的時間都沒有,利用趙夏兩家在警政所有的力量,才終於在傍晚的時候找到了趙奕辰的蹤跡,趕到那裡的時候,夏謹華心裡的火氣蹭蹭蹭地直往上冒。因爲愛他,她很少衝他發脾氣,可今天她真是給他氣的不輕:“奕辰,你怎麼跑這兒來了?明天就是婚禮了,你現在………”
“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是不是在這裡?”
趙奕辰吸了一口煙,幽幽地打斷她的話。夕陽的餘輝下,男人的側顏刀刻般俊美,透着一種類似於妖異的氣質。
坦白說趙奕辰不是那種長相很凜冽的男人,他的五官俊秀,氣質翩然,乍一眼看到會讓人有一種遇見白馬王子的感覺。當年,她就是因爲這一眼,便對他情根深種,再難自撥。
“我記得,那一天你穿的是件白裙子,是嗎?”
“是啊?”
愣愣地回答,夏謹華的心裡一時一也悸動!
趙奕辰呆的地方是他們的母校後面的足球場。那一年,就在這裡,她一眼看到球場中央那個意氣風發的大男孩時,便對自己說,他就是自己一直想要找的人。這裡承載着兩人的回憶,雖然不多,但卻足夠她回味一生。
本以爲這份心思只有自己有,沒想到他居然也記得。夏謹華帶着怒意而來,卻意外地聽到這樣的一句,原本的怒意瞬間煙消雲散,只剩下眼前男人那令她着迷的俊顏在橙黃的的夕陽下朦朦朧朧:“你就是因爲這個跑來這裡的?”
“嗯!”
他答得很快,彷彿沒有想過就有了答案,夏謹華心頭一柔:“我還以爲………”
她的話音未落,他卻又打斷了她,自顧地道:“很後悔,爲什麼那一天要跟小雪吵架,爲什麼那一天要到這裡踢球。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就不會遇見我?是不是就不會跟你父親提那個交換的理由?”
起初還是錯愕,漸漸的,夏謹華面色大變:“趙奕辰,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明天我們就要結婚了,你現在這樣是想幹什麼?”
從未如此心慌,不是擔心說的是可能真的,而是知道他說的就是真的。從遇見慕千雪的那一刻開始,夏謹華便隱隱有着什麼不好的預感,她真的很不願意懷疑他什麼,可最後的最後,還是變成了她最不願意看到的這樣。
慕千雪,難道她就是自己命裡的魔咒?
只要有她出現,她就不可能擁有想要的幸福?
“所以,如果我明天不結婚我就可以真的乾點什麼了?”
“趙奕辰………”
很想問他到底在發什麼瘋,很想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做爲檢察官的她,第一次詞窮了,不知道應該怎麼問,也不知道應該問什麼
。或者,其實她早已知道了答案,所以纔不敢問她實話,所以纔會如此忐忑………
“理由,給我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
聞聲,他輕輕的笑,似是在笑她,又似是在笑他自己:“夏謹華,你有多愛我?”
眼淚已裹在眼角,她靜靜地看着這個自己深愛了多年,卻始終捂不化的男人,一顆心都揪痛着:“這還要問嗎?你不知道誰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被你愛上很倒黴?”
“………”
臉色霎白,那時她的紅脣發抖,也漸漸由紅轉白………
她知道他不愛她,也知道這段感情一直都是自己一廂情願,可是,他怎麼能用這麼傷人的話來說自己?倒黴?他說被自己愛上很倒黴?
“如果你不愛我該多好?”
有風吹過,揚起夏謹華飛揚的裙角,她站在那裡,覺得全世界的冷都彙集到了她的心尖。幾乎要站不住腳,踉蹌着倒退了兩步,可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圈:“趙奕辰,你不要太過份!”
“回去吧!我這幾天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知道那個消息的時候,他是想過要報復的,報復夏謹華,報復夏波濤,可在這裡坐了一天*後,他突然沒有那樣的*了。
這幾天年,夏謹華對他有多好他都看在眼裡,雖然無法迴應,但也無法漠視。他不算是個特別冷漠的男人,可是,不愛就是不愛,他也沒辦法勉強自己。
曾經可以自欺欺人是因爲知道自己和慕千雪永遠不可能,可那個真相讓他看到了希望,他突然想再努力一次。爲了自己,也爲了自己愛了多年的那個小女人。所以,他不會和夏謹華結婚,也不可能和她結婚。
“那明天的婚禮怎麼辦?”
“取消好了。”
取消好了,多麼簡單的四個字。
可他永遠也不知道,這四個字對於她來說有多殘忍,取消好了,他怎麼能這麼隨便就宣佈了她的死刑?甚至沒有給她一個象樣的理由。夏謹華是個不太喜歡掉眼淚的人,可在這個冷漠無情的男人面前,終於還是忍不住潸然淚下………
似乎已猜到了結果,可她還是固執地追問:“你到底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就要取消?”
“我到底怎麼了?”他喃喃地問,似是在問她,又似在問自己,問過後又自顧地答:“我不過就是不想和一個我不愛的女人結婚罷了。”
以爲自己已練就了鐵石心腸,可面對他直白到近乎打擊的言語,夏謹華所有強自保持鎮定全都不見了。她突然跳了起來,像一個潑婦一般指着他大吼大叫:“你是第一天才知道自己不愛我的嗎?啊?之前幹嘛去了?現在說不想結婚?喜帖全都發出去了,禮金都收了不少,你現在說不結婚了,你是來搞笑的嗎?啊?”
“………”
指尖的香菸已燃盡,趙奕辰隨手扔了手裡的菸蒂,目光隨之落在地上
。看着那扔了一地的菸蒂,他突然覺得內心無比荒蕪,他不年輕了,明知道這麼做其實很不理智,可他還是無法勉強自己再裝下去,他不愛夏謹華,既便曾打算將就一輩子,可現在他知道了真相,他便不可能再認這個命,服這個輸。
“趙奕辰,沒有理由我是不會同意取消婚禮的,你要是再這樣,我就給你爸爸打電話………”
聞聲,趙奕辰淡漠一笑,一幅完全無所謂的樣子:“打吧!我正好不知道怎麼跟他開口,你索性替我全說了,總之,我不會和你結婚!。”
“………”
總之,他不要跟她結婚!
他這樣的態度,夏謹華被噎的不輕,因爲沒想到居然連趙爸爸也不好使了,她看着面前這個看似淡定,實則心機深沉的男人,一顆心上上下下,亂得無處安放。
曾幾何時,她最害怕的就是他說這句話,可是,她忐忑的這些年,他卻一直不曾說過這些話,直到她徹底相信就算他不愛她,也會好好和她結婚,和她過完這輩子。然後,她卻突然又聽到這句她最害怕的話。
這時候,她的心情已不能用害怕來形容,因爲最害怕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所以剩下的只是悲傷,只是忐忑 ,只是無窮無盡的悲傷逆流。夏謹華事事要強,只在趙奕辰的面前沒有自我,可現在,就算她放棄了自我,她還是輸掉了他。
甚至,連輸的理由也不知道。
“啪!”
憤怒之下這一巴掌甩得很乾脆,如同壓抑在心頭這麼多年的委屈被徹底釋放,她打得很用力,以至於打完後她整個右手都處於麻痹的狀態,就連指尖都沒了感覺,只剩下鑽心入肺的痛意。從四肢百駭蔓延開來。她咬着牙,用磨骨般的聲音問他:“如果你還不清醒,這一巴掌是不是能讓你醒過來?”
“啪!”
幾乎在她話音方落的同時,被打懵了的趙奕辰突然反手也給了她一下,男人氣力又豈是女人能承受的?夏謹華被打翻在地的同時,白嫩的臉瞬間腫得老高。她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深愛多年的男人,震驚得幾乎回不了神:“趙奕辰,你打我?”
“你先打的。”
如同禮上往來,我請你吃飯,你就該請回來,我送你東西,你就要送回來,那麼你打我一巴掌,我也打回來。很公平的定論,可聽在夏謹華的耳中卻份外刺耳。如果他們之間要用這樣的公平定論,那她該多可悲?
“可我………爲什麼?爲什麼?”
委屈的眼淚瘋狂而至,是疼的………
那一聲聲的爲什麼問得那樣無力,其實她已不期待答案,只是忍不住還是要一直問,一直問。這麼多年了,她陪在他的身邊,是塊冰也要化了啊
!他的心啊!怎麼能比冰還要冷?
“因爲,我不愛你。”
聞聲,夏謹華突然笑了,笑得眼底都泛起了淚:“那你愛誰?慕千雪?”
“………”
沒有給出答案,他只是沉默無聲。
夏謹華捂着臉從地上起來,也不哭,反倒是冷冷地笑。慕千雪回來了,所以趙奕辰就變了,連婚也不結了,她就知道那個女人回來是不安好心,還說不來參加她的婚禮,原來,她是早就知道不會有婚禮了麼?
呵呵!她夏謹華的男人是那麼好搶的麼?
想破壞她的婚禮,門都沒有!
冷笑聲中,夏謹華平靜地拿出手機,順手便撥了一個號碼出去:“喂!我是夏謹華,有沒有空出來喝杯………”
許是她的眼神太犀利,許是她的口氣太平靜,一直悶悶地坐在那邊抽菸的趙奕辰突然衝了過來,直接捏住了她拿着電話的那隻手:“你給誰打電話?”
爭奪中,夏謹華的手機被甩飛出去,落地之時屏幕一閃,已碎出了數個裂痕。她看着自己新買的手機,心頭的熱力一點一點地褪去,蒼涼得如同灌進了北風。
費勁地扯出一個蒼白的笑意,她流着淚看向趙奕辰:“不知道我給誰打電話還搶我手機?呵呵!趙奕辰,你可真行!”
她越是這樣,趙奕辰就越發肯定她打的這通電話有問題,想到心裡那個人,他突然反手捏住她的肩:“你怎麼會有她的號碼?你知道她在哪裡?”
“想告訴我你不知道慕千雪回來了麼?想告訴我你不想和我結婚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嗎?”其實她根本就沒有給慕千雪打電話,剛纔的電話不過是她隨手撥了自己辦公室的座機,爲的不過是試試他的反應,結果,一試就試出了問題:趙奕辰,我看起來就那麼蠢?
他不曾看到她的絕望,只是聽到了一個讓他興奮到眉頭都在跳躍的信息:“她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人家回來自然要找人家老公,難道找你?”
老公?宋天楊?
心頭微刺,趙奕辰溫朗的眸光中又多了一絲浮燥。他只想到慕千雪的身世可以化角他們之前的種種誤會,卻忽略了宋天楊是個強大對手的這個事實。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己會比宋天楊差多少,但,三年前慕千雪對宋天楊的那種感覺太強烈,強烈到連他都不能忽視。
他忽而意識到,宋天楊纔是他最該關注的重點,而不是和夏謹華在這裡做無謂的糾纏。
看着他色變,他心痛的同時,她的心也微微刺痛着。可那樣的痛意卻讓她得到了些微報復的快)感。紅脣上揚,她擰出一個兩敗俱傷的凜冽弧度:“心痛了?這也是我的感覺
。”
她眸間的痛意明顯,趙奕辰漠然無視,只惡狠狠地警告她:“不許給她打電話。”
“你說不打就不打麼?憑什麼?”
五年多的時間,她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可他爲了慕千雪居然會對自己這樣狠。夏謹華覺得自己應該放手的,可想到這麼多年的忍耐,這麼多年的守候,她又覺得份外不甘。
憑什麼慕千雪要什麼有什麼?
憑什麼她只要這個男人也不行?
“你敢去騷擾她,我不會放過你的。”
“騷擾?你還真敢用詞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夏謹華費力地眨着眼眶中的淚水,咬牙切齒:“趙奕辰,我纔是你的未婚妻,你爲了一個前女友要跟我說不放過這種話?”
“未婚妻?如果不是用那樣卑劣的手段,你怎麼會是我的未婚妻?”
往事不堪回首,是他們誰也不願去正視的黑暗,夏謹華冷冷地笑着,笑着,突然又恨聲反駁:“再卑劣也是經過你同意的,當年要不是你配合我演那一場戲,慕千雪能和你分手嗎?現在後悔了?呵!沒那麼容易,我告訴你趙奕辰,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放手讓你和她在一起。”
說完,她猛地掙開他的手,將自己退到一個安全的距離,才又冷着聲音警告他:“還有,明天的婚禮你最好準時過來參加,否則,你知道我會怎麼做的。”
微一挑眉,趙奕辰看着面前的小女人,眼底的神情是如臨大敵般的冰冷:“又想拿那件事來威脅我?”
“怎麼?現在是不怕這個威脅了?你是親眼看到慕千雪和宋天楊當年是有多纏【綿】的,後來呢?你說如果他知道那場車禍和宋家沒關係,和你們趙家有關係,她會怎麼想?”
有些秘密不說是因爲還有利用價值,而有些秘密不說卻是因爲還有愛意,從一開始的逼迫到最後的妥協,只有夏謹華知道自己爲了愛這個男人付出了多少。只是,她似乎永遠都站在一個被忽視的角落,他看不到她的眼淚,也看不到她的悲傷,只看到她的強勢,她的逼迫。多想改變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可無論她怎麼努力,他的視線從不曾爲她停留。她曾以爲是因爲自己不夠溫柔,可慕千雪分明也不夠溫柔,爲什麼慕千雪可以自己就不行?
不愛,就是這兩個字!
她恨透了這兩個字,所以,如果真心付出是一種罪,那麼,別怪她遇神殺神,遇佛神佛!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許是看懂了她眼中的絕然,趙奕辰最終也亮出了自己的殺手鐗:“那我是不是也應該告訴她,她原本姓夏不姓慕?”
“………”
臉上的笑意還在,只是僵在那裡不再有變化
。夏謹華大驚失色的同時,也瞬間將一切都聯繫到了一起,就是因爲這個,所以他纔不肯和自己結婚的?
可他怎麼知道的?
“就算那場車禍和我們家有關係又如何?慕海根本就不是小雪的父親,不過是個養父而已,沒有血緣關係她根本就不用爲那對夫妻揹負良心的譴責。所以現在你覺得你還能拿這件事威脅我?你以爲我還會因爲這個主動放棄她?”
“你怎麼會知道的?”
這個秘密她只在那天跟父親提了一下,對了,那天她的包明明記得是故意落在了趙奕辰的車裡,可後來卻是傭人在門口撿到還給她的,難道………
“你自己說的話都不記得了嗎?嗯?”
“包,包………”
果然,果然是那天。
夏謹華面如土色,心中的後悔已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她怎麼會那樣大意?守了三年的秘密,就因爲遇到了慕千雪就方寸大亂。她以爲是慕千雪從中作梗壞了她的一切,可現在才明白,是自己的心虛把一切都搞砸了。
“夏謹華,不要讓我更厭惡你,放手吧!”
許多年不曾聽他連名帶姓地叫自己,終於又聽到的這一天,卻是他跟自己攤牌,徹底撕破臉的前奏,如果現在她答應放手,是不是再也不可能擁有這個男人?
這麼多年的委屈,這麼多年的隱忍,結果換來的不過是一句放手?
她笑了,笑得很諷刺:“如果我不放呢?”
“別逼我對你動手,看在這幾年的情份上,咱們好聚好散不好嗎?”
推開他,夏謹華的眼神泛着水華,縱然已走到這一步,可她的選擇仍舊只有那一個:“趙奕辰,我和你之間從來就沒有好聚好散的說法,如果你不娶我,也休想得到她。”
說完,夏謹華再不看他一眼,轉身便大步離開。
只是,在他看不見的那個瞬間,她眼底的淚如洪水般滔天而來,一步步走向穩健,甚至連脊背都挺得僵直。她是夏謹華,她不會輸的,永遠不會…………
聽到門鈴聲的時候,慕千雪還愣了一下。
直到確定是在敲她這間公寓的門時,她才小心翼翼地挪到門邊從貓眼裡朝外看了一眼,結果,什麼也看不到。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開,可她剛走開門鈴便又響起,結果她跑去一看,又是什麼也看不見。如此反覆了三四次後,她壯着膽子開了門,依然沒看到人卻發現門外的地毯上放着一個牛皮紙做的袋子,裡面似乎還裝着什麼東西。
慕千雪的職業是律師,本身對這些突發事件就比較敏感,一看到那東西就懷疑有問題
。所以,猶豫了許久後她才把東西拿起來,打開一看,是個刻錄的光碟。
怎麼會有人給她送這種東西?
四下看了看,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物,她擰着眉頭將東西拿到了家裡。原是打算等宋天楊下班後一起看的,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忍不住還是將打開電腦,將光碟放了進去……
好啦!愉快的年會結束了,我明天下午的灰機,回家嘍!!!!
(呃!過了0點,是不是應該說今天下午的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