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許攸恆推開的暗門後,是一條用玻璃搭建,幾乎三面通透的空中長廊,蘇妤頓時臉色慘白,倏地一下定住了。
“怎麼了?”許攸恆見她站着不動,奇怪地問道。
“沒,沒什麼?”蘇妤衝他強行擠出一個微笑。
也許,許攸恆並非最瞭解她的男人,可“恐高”這個毛病,還是她自己,當年親口告訴對方的。
她不確定,許攸恆是否還記得。
但此時,她也只能硬着頭皮,聽憑吹打在高樓上的風聲,戰戰兢兢的朝前走……#_#67356
“許攸恆,我……我不明白……”她忍住畏懼,純屬掩飾的問道:“你爲什麼要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修建這樣一條棧道,難道,你天天凌空走在這上面,不會感到害怕嗎?”
“因爲這樣,才能天天提醒我自己,高處不勝寒!”許攸恆大步流星,走到自己辦公室的側門後,握住門握,回過頭來,又痛快淋漓地說,“只有如履薄冰,只有步步爲營,纔不會讓我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蘇妤一怔。
不由定定的看着他。
這男人,過去四年,從未對她說過類似這樣的心裡話?
他一直像塊砭人肌骨的極地寒冰,無論以什麼樣的方式,都讓人難以接近。
可今天,他是被舒蔻刺激到了?
還是……
眼見他的身影,消失在門背後,蘇妤急忙放下心事,追了上去。
不曾想……
門一推開,便看到許老爺子手杵柺杖,端坐在他的大班臺後,如一位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將領。
許老太太則靠在沙發上,沒精打采,唉聲嘆氣的。
陪在她身邊,抽抽嗒嗒,用手帕抹着眼淚的,自然是許攸恆的繼母。
此時的她,看上去雖然十足的淒涼,十足的狼狽。
只可惜,她往日的驕橫跋扈,不可一世,讓人對她實在提不起同情。
許沛燁作爲二叔家唯一的代表,正畢恭畢敬站在大班臺前,向老爺子解釋:“……沛煜的身體不適,我爸媽得陪着她上醫院。雖然,只有我一個人來。不過,我爸說了,在大伯的事情上,他一定會傾盡全力,隨叫隨到。”#6.7356
“呵,隨叫隨到?!”老爺子一針見血的說,“正智的脾氣我還不知道嗎?他大哥出了事,他不幸災樂禍躲在家裡偷笑,我就心滿意足了!”
說罷,他衝還想辯解的沛燁揮了揮手。
轉而看了看許攸恆,和躲在他身後一臉爲難,進退維谷的蘇妤。
“喲,你這上午還唱着海誓山盟,怎麼下午就移情別戀換了個人了!”老爺子冷嘲熱諷道。
“我還以爲你們都在會議室。”許攸恆後悔,早知道他們全在這兒,他是絕不會帶蘇妤上樓來的。
老爺子果然一板面孔,追問道,“她又是誰?!這個時候,你還嫌咱們許家的煩心事不夠多的嗎?”
“一個朋友!”許攸恆輕描淡寫,朝蘇妤一揚下巴,示意她暫時先回避。
蘇妤自然心領神會,忙不跌的從正門走出去。
她深知,許家這會兒,正面臨着醜聞纏身。
所以,就算是許攸恆,大概在短時間之內,也沒空理會她了吧!
蘇妤不由背靠門板,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僅管,許攸恆的辦公室,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她看到,這個她曾經工作過的樓層,在格局和裝飾上,卻有了很大的改動。
她曾經坐過那張辦公桌,如今從靠牆的位置,搬到了陽光充裕的落地窗前。
而她曾經最喜歡的魚缸,和幾盆小型多肉植物,也從樓層上徹底的消失了。
就是那些紛紛擡起頭,打量她的女職員,也全都變成了一張張陌生的面孔。
時光荏冉,物是人非。
在此時、此刻、此地,爲她做出了最好的詮釋。
“蘇小姐,你想喝點什麼嗎?”許攸恆的秘書,聽從了老闆在對講機裡的吩咐後,熱情的迎上來問道。
“哦,不用了。”蘇妤回過神,被秘書桌上和桌腳邊,幾隻堆滿雜物的紙箱吸引住了。
舊雜誌,廢酒瓶,過期的鐵觀音,以及裂了一條縫的菸灰缸……
一隻紙箱的上面,甚至還擺着一隻灰濛濛的愛瑪仕皮包,和幾塊散落的五顏六色的……手工香皂。
手工香皂?!
這不是,她當初預備送給許攸恆的東西嗎?
蘇妤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一隻從包裝紙裡剝落的香皂上,還留有她當初一筆一劃,刻在上面的祝福語:
攸恆,祝你三十歲生日快樂!
茜,謹上。
這些原本放在她公寓裡的東西,怎麼會跑到這兒來了。
難道是舒蔻?!
是舒蔻從她公寓裡拿來的?
蘇妤兩眼一亮,禁不住邁前一步,明知故問道:“這些都是什麼呀?”
“哦,是我從許先生辦公室裡,清理出來的他不要的垃圾。”秘書下意識的撇了撇嘴。
誰說她的心意,她下功夫親手製作的手工皁是垃圾?!蘇妤欲蓋彌彰的抓起那隻愛瑪仕包,“這怎麼是垃圾呢?這皮包不是還挺新的嗎?”
女秘書沒聽出她語氣中的憤恨,聳了聳肩頭說,“可許先生就是不要了。據說,是許先生當初送給舒小姐的,不過,舒小姐也不要。就連同這些垃圾在許先生的儲藏室裡,呆了好長的一段時間。”
呵,蘇妤惱羞成怒的扔下皮包,又抓起那幾塊香皂。
許攸恆這男人!
舒蔻肆意踐踏他的心意,他又反過來踐踏自己的心意嗎?
蘇妤前一分鐘,因爲得知許攸恆不是當初傷害自己的兇手,而釋懷的心,又因爲這些手工皁,變得怨氣沖天。
“蘇小姐,你……你這是怎麼了?”對方終於看出她陰晴不定,神色異常,拐彎抹角的打探道:“話說,你和許先生到底是什麼關係呀?”
“哦,我沒事!”蘇妤再度回過神,避重就輕的說,“說起來,我最近正好在學習怎麼做手工皁,這些反正你們也不要了。我能拿回去研究研究嗎?”
“當然,隨便啊!”對方不以爲然的說。
蘇妤不露聲色的撕下幾張舊雜誌的內頁,把這些手工皁一塊不漏的包了起來。^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