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蔻懶洋洋的歪向車門,把身體靠得離monson和更遠一點。
她知道,對方口中所指的女人是煙。
先前,走入煙的病房時,monson和並沒有和她一起進去。
但顯然,他對煙的瞭解,遠比她瞭解的要多得多。
這就是男人,明知你在尋找什麼,也不願提前把答案擺在你面前的冷血生物。
舒蔻目光渙散,心不在蔫的看着窗外問,“monson和。你說,你們男人喜歡把凡事都埋在肚子裡,究竟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理。”
“自我保護,維持神秘,故弄玄虛,還是以爲自己的肩膀,真的能扛起天下。”
“呵,舒蔻,你要說許攸恆,就說許攸恆,可千萬別扯上我?”monson和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連忙撇清關係:
“我對你,應該算得上坦白吧!不說一開始,我就向你表明了我養父的事。就好比剛纔,你問我的過去,我對你可毫無隱瞞。”
舒蔻略微不屑的哼了聲,“那你能告訴我,你究竟喜歡我什麼嗎?我是兩個孩子,不!”
說到這兒,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我馬上就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我大學還差一年沒有讀完。二十四歲了,我幾乎從沒工作過。”
許攸恆騙她來許家,教導初一和除夕的工作,壓根就不能算。
“除了會點塗鴉,我好像一無所長。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能幹什麼?從十歲失明後,我就一直累贅一般的活着。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不能決定自己的生活……”
舒蔻的嗓音飄飄忽忽,帶着對過去的追悔和反省,也充滿了對未來的迷茫和惆悵。
“你告訴我,就我這樣一個徹頭徹尾失敗的人生,就我這樣一個隨波逐流的女人,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不等對方回答,她又自嘲的加上一句,“呵,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是父命難違。”
此時,路口的紅燈已經熄滅,但monson和還目不轉睛的望着她。
似乎不明白,在她年輕靚麗的軀殼下,爲什麼會隱藏着這麼一個頹喪的靈魂。
嘀嘀叭叭——排在後面的幾輛汽車,早就等着不耐煩了。
司機們紛紛摁響喇叭,催促起他們。
monson和捺下想說的話,先發動起車,駛過了十字路口,才頗有意味的一笑,問,“那你告訴我,舒蔻,如果你真像你說的那麼不堪,許攸恆他爲什麼還要力排衆議,甚至不惜和楊家翻臉,也要娶你呢?”
“他?”舒蔻輕喏一聲,爾後,又用一種更迷惑更飄渺的眼神,凝視着窗外的天空,
“他說,他十五歲就認識我,並且喜歡上我了。雖然,他從不承認,可我想,也許在他複雜的感情裡,依舊摻雜着一絲對他繼母的恨意和報復心吧!”
“那麼問題的癥結找到了。”monson和把車拐進一條上坡的山道。
任由橘紅色的陽光,從扶疏的樹影中,在他們臉上灑下一把碎金。
“是誰,讓你在還沒做好準備前,就變成了三個孩子的母親?”
“是誰,讓你一直沒辦法工作,一直無法找到自我,擁有自己的生活?”
“又是誰,讓你喜歡懷疑你自己,繼而變得對生活和未來也逐漸喪失了信心。”
“還有……”
“別說了。”舒蔻突然坐直身體,一口打斷他,“我們討論的是你,不是其它人。”
事實上,她很清楚這些問題的答案,更清楚是誰把她的生活攪得一團糟。
她害怕,再聽monson和繼續說下去,她怕會被對方動搖。
她已經風雨飄搖的感情;
她和許攸恆還沒開始,就已經搖搖欲墜的婚姻。
monson和也沒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瞟了她一眼。
點到爲止,有時候比一針見血,更能撼動人心。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舒蔻望着窗外鬱鬱蔥蔥的山體和樹叢,聽着從遠處傳來重型機械的運轉聲,不由倉皇的問。
“快到了。”monson和擡手一指,從樹梢間隱隱約約露出的一個十字架,說:“很早以前,就想帶你來這兒了。只是,一直沒機會。”
隨着他的話音落地,他腳下一踩,他們的車也在山腰上,一片開闊的平地前停了下來。
正如舒蔻剛纔聽到的那樣,這裡儼然就是個熱火朝天的大工地。
只見,一些建築工人們正在拆除幾幢廢棄的舊樓房,各種工程車穿梭其中,塵土飛揚,沸反盈天……
不過,透過車窗,舒蔻很快發現。
除了空地中央一座高大堅實,外表看上去卻破敗不堪的舊教堂,還有工地最遠端的,一座兩層高的小樓,連同它附近的幾顆石榴樹,也被人用隔離欄,像模像樣的圍了起來。
教堂大概是租界時的產物,有着其特殊的歷史意義。
可那紅磚綠瓦,看上去不甚起眼的小樓,爲什麼也要保護起來,不予拆除?
舒蔻捂着口鼻,緊隨monson和一起推門下車。
她不解的盯着對方的闊背,不明白他帶自己來這兒幹什麼?
“呵,這破地方,比拍賣手冊上看到的破敗多了,壓根就不值那麼多錢呀。”monson和自言自語似的感慨了一句。
“這兒,就是你和許攸恆不惜一切代價,差一點大打出手,爭奪的那塊地?”舒蔻頓時恍然大悟:也是許攸恆聲稱的,她母親自小生活過的地方。
“對!”monson和回過頭來,看到她掩住口鼻,馬上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疏忽了。忘記現在的你,壓根不適合來這種地方。”
說着,他從口袋裡搖出一塊男式絲帕,遞到舒蔻手上。
“謝謝。”舒蔻悶聲悶氣的,繼續捂着半張臉問,“這麼說,你終於從許攸恆的手上,成功搶下這塊地了?”
“說反了。應該是我成功的捍衛了,原本就屬於我的領土。”monson和帶着勝利者的姿態,一邊調侃,一邊扶着舒蔻的肩頭,示意她繞過地上的碎石,沿着工地邊緣的小路,朝那幢兩層高的小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