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姐,你放心吧。只要有小關在,我們不會進不了病房,見不到許先生的。”絡腮鬍子看她愁眉不展,以爲她在爲這件事而擔心。
舒蔻知道,他說的是大光頭。
可就大光頭那個毛毛躁躁的火爆脾氣,也不知,還能在許攸恆的身邊堅守多久。
“只是,我們以後得儘量躲着許家的人,尤其是許家的二位老人了。”絡腮鬍子又提醒道。
“嗯。”舒蔻點點頭,暫時把這些憂慮拋到腦後,說,“我們走吧!”
反正,她們現在要去看的人是煙,老太太的“禁足令”與她們無關。
兩人不急不緩的走進住院部大樓,絡腮鬍子剛幫她按下電梯按鈕……
“舒蔻,舒蔻!”一個謹小慎微,被刻意壓低了的女聲,在他倆的身後響起。
舒蔻回過頭,沿着大廳前後左右找了一圈,然後,纔在二樓中庭的一角,看到許沛煜偷偷摸摸探出來的半個腦袋。
“是沛煜小姐,她怎麼會一個人在這兒。”絡腮鬍子奇怪道。
許沛煜見她倆發現了自己,沒再出聲,只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
舒蔻想起她先前沒有說完的話,馬上心領神會,和絡腮鬍子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色。
隨後,兩人沿着大廳偏隅的旋轉樓梯,一起爬上樓。
絡腮鬍子一路走,還一路警惕的四處看了看。
幸好,這個時間段,除了極少的醫護人員進出,幾乎沒有其它的病人家屬。
“舒蔻,這兒。”
等舒蔻上了樓,許沛煜又在走廊深處的某個房間門口,再次衝她招了招手。
舒蔻沒有猶豫,一路小跑着上前,任由對方抓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拉進房裡。
絡腮鬍子則跟在後面擠進來,爾後“呯”的一聲,反手闔上了門。
這間屋子很小,小到她們兩個女人立足都有點困難。再加上人高馬大的絡腮鬍子,舒蔻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被人塞進了一輛密不透風的悶罐車裡。
整個房間只有一扇狹長的透氣窗。
藉着從窗口透進來的些許光線,可看到牆角堆滿了掃帚、拖把及各式各樣的小工具……
看來,這是醫院的清潔工人,用來堆放雜物的儲物間。
因此,除了陰暗,潮溼。逼仄的空間裡,還充斥着一股令人反胃的黴腐味兒,混和着醫院常有的清毒水味,讓舒蔻不自覺地捂着嘴,乾嘔了幾下。
“對不起,對不起啊!”許沛煜連忙扶穩她,一邊道歉,一邊體貼地撫了撫她的背,“怎麼樣,舒蔻,你沒事吧?”
“沒事。是我自己的問題。”舒蔻擺擺手,強行做了幾次深呼吸,沒有告訴她,自己是因爲懷孕,對氣味才特別的敏感。
絡腮鬍子卻心直口快,“舒小姐懷孕了。所以,咱們能不能換個地方說話。”
“啊?!”許沛煜稍顯詫異,但旋即反應過來,“這兒,這邊有道門。只是……”
她一邊說着,一邊帶他們繞過亂七八糟的雜物,用力推開一道漆得黑乎乎的鐵門。
幾個人的視野,一下子變得開闊起來。
午後的微風,攜着湖水和青草的味道,頓時讓人倍感神清氣爽。
沒想到,這麼不起眼的雜物間後,還藏着一個半月形的小陽臺。
只是,久未清掃的地板和欄杆上,爬滿了綠蘿和苔蘚。
“以前小時候,大哥帶我和二哥來這兒躲過貓貓。”許沛煜站在鐵門邊,語氣裡充滿了傷感和懷念。
“那個時候,大伯母還活着。我指的是大哥的親生母親。”說到這兒,她特別強調了一下。
“我記得,她不僅長得特別漂亮,還是個脾氣極好的女人。明明生病了不舒服,但還是在我們三個的糾纏下,帶着我們一起來醫院裡陪她看病。”
“那一次,二哥還因爲遲遲找不到我們兩個,就在剛纔我們進來的那條走道上,哭了回鼻子。”
舒蔻很難想像,像許沛燁那樣心機重重,虛僞、陰譎的男人,哭鼻子抹眼淚會是個什麼樣子。
“後來,就因爲這個。那天回到家,他被我爸狠狠的責罰了一頓。”許沛煜慼慼然地說,“其實,二哥人不壞。真的,他的本質一點都不壞!”
“只是小的時候,很愛哭鼻子。而且,還特別的膽小。不管遇到什麼事,總是會先躲到大哥的背後。當然,大哥他自幼就膽大心細,也習慣了站在我們兄妹倆的面前保護我們。所以,他們倆從小得到的評價截然不同。二哥從那個時候起,就被爺爺認定了不堪重任,沒有繼承和管理景世的天分。”
舒蔻莫名又想起了monson和的那句“賺錢機器”!
生在只允許朝一個方向發展的家庭裡,被當作一個模版去培養,這樣的人生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也許,二哥今天的色厲內荏,還有他對大哥的排斥、牴觸,以及嫉妒和憎惡,其實都是被我爸和爺爺逼出來的吧!”許沛煜說着,望向遠方,感慨道,“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這裡幾乎沒變。而我們三個都變了,變得太多太多……要是人,永遠也不會長大,該多好呀!”
舒蔻沒有答話,任由對方緬懷了一下逝去的童年。
可她不想再聽到許沛燁的名字,以及他小時候受過的委屈。
畢竟,這不能成他變壞、作惡,害死姐姐和父親的藉口。
舒蔻相信,許沛煜找她,也絕不僅僅是爲了回憶。
果然,隔了一小會兒。
許沛煜回過神,衝着她苦苦一笑,“對不起,舒蔻,我偏題了。你應該已經猜到,我是逃出來的。”
她也不忌諱絡腮鬍子在場,直來直去地說:“先前,我一上車就騙我媽,說我肚子疼,要上洗手間,才趁機甩開他們的。但我怕瞞不了多長時間。那個跟着我,守在洗手間外的女傭人,這會兒,只怕已經發現我不見了。”
說着,她朝門診大樓那邊,提防的掃了一眼。
“你放心吧!有老胡幫忙看着呢。”舒蔻安慰道。
此時,絡腮鬍子在陽臺上找了個視野好一點的角落,不慌不忙地點燃了一支菸。
“沛煜,好久不見,你身體好點了嗎?”舒蔻擰着眉頭,不解地又問,“你找我什麼事?就算要逼你嫁給那個叫鄒文傑的男生,你父母也不至於把你看得這麼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