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曼趁夜再一次進入了睿王府,進入了風玄玥的屋內。
窗戶合上,她的眼前便是一片黑暗,雖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也是讓尋常人幾乎看不見房內任何擺設物件的黑。
她轉身背對着窗戶,靜靜站了一會兒,似在仔細辨認着什麼,黑暗中她一雙眸子不知從何處反射着清亮的光,將這黑暗難辨事物的房間靜靜打量,又仔細回憶着白天踹門進來時所看到的,然後她擡起腳步,朝着臥房的方向走過去。
這扇門也已經被修理完好,她輕推門,跨入了進去。
她內力深厚,目力自然是比尋常人要好許多,但也只是能大概看到一些輪廓,清晰看見卻是不能的,幸而白天才剛來過,根據那時的印象她很快就將此刻房內的情況也都瞭解了個清楚。
擺設那些都沒有改變,不過那屏風前並沒有當時風玄玥蹲着研究的黑箱子,顯然是被他研究過後又藏了起來。
現在天氣已是逐漸炎熱,即便夜晚時候也不過稍微涼爽些,風玄玥將外袍脫了之後便只剩下裡面的素色長衫,他倒也並不在意,因爲他覺得他就算不穿衣服都是風華絕代的,而事實上,似乎也確實如此。
他迤邐走來,雪白的衣角隨之輕擺,在夜色中描繪出一身的風華。
不過可惜,他現在似乎心情不太好,以至於時常掛在臉上的笑容都有些淡淡的涼涼的,眼神更是陰測測的。
他正朝着沈思曼接近,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隨從緊跟在側,低垂着腦袋姿態恭敬中還有點瑟縮,輕聲說着:“那丫鬟是最近剛入府的,不懂規矩竟敢做出這等冒犯主子的事,都怪屬下失職沒有及時發現她的心思並將她驅逐出府,惹惱了主子,請主子責罰。”
“責怪你做什麼?有姑娘千方百計來接近,意圖勾引本王就說明本王光彩迷人魅力不凡,你何罪之有?”
真的嗎?真的真的嗎?那能不能拜託您別將這句話說得這般陰陽怪氣?
隨從緊跟在後頭,感動得眼淚都幾乎要“唰唰”的落了下來。
主子真體貼我等啊,真是太寬宏大量善解人意了!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主子極討厭被人,尤其是女人,更尤其是還沒他長得好看的女人觸碰的話,他真是好想忍不住的去相信他這句話!
他跟在後頭,那張臉在夜色中狠狠扭曲了一下,挖空了心思的思索究竟該如何就此事給主子一個滿意的解釋,不然他絕對相信在接下去的幾天裡全府的人都會不得安生。
當然了,別人不得安生纔不關他事,主要還是他自己也會不得安生。
他拼命回想着有關於剛纔那個丫鬟的所有信息,忽然目光一亮,說道:“我想起來了,主子,剛纔那個丫鬟安是在您剛回京的時候,右相大人送來說是來服侍您的,當時不好回絕便暫且將人給留了下來,不然咱府上又不缺人,主子您也無需丫鬟服侍,無緣無故招丫鬟做什麼?”
嗯哼,就把這禍水引到右相府去吧!
聽到這話,風玄玥果然神色一動,然後輕輕的冷哼了一聲,再然後他似發現了什麼不尋常的東西,忽然停下了腳步,濛濛燈光中映照出他那古怪的神色,透出幾分詭異。
夜色昏暗,又是緊閉了門窗,房內便更加的黑暗,沈思曼在黑暗中仔細搜索着,終於從牀底下拉出了她的那隻黑箱子。
箱子又大且沉,拖出時與地面摩擦發出了一陣細碎的聲響,在寂靜黑暗中格外響亮,她拖拽的動作一頓,將所有心神皆都放到了此刻正抓在她手中的箱子上,之後更輕柔的拉扯。
終於將箱子完全從牀底拖了出來,她也不禁鬆一口氣,一放鬆便忽然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警兆忽然而來,她來不及思考當即往前一撲,側身時眼角的餘光瞥到有白影從她身旁一閃而過,當真如鬼魅一般。
她一撲讓了過去,尚未來得及反應便又是就地一滾,滾到了旁邊,有勁風從耳旁次劃過,颳得她臉頰都不由生疼,同時耳邊有“叮”的一聲,似什麼尖銳的物體釘入了那裡地面。
黑暗中,有人輕咦了一聲,似乎對她竟能將他的襲擊躲開而感覺十分驚訝。
他一出聲,沈思曼便聽出了這聲音正是風玄玥的,頓時不禁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他不是進宮陪太后娘娘吃晚飯去了嗎?怎的這麼早就回來了?
儘管心中驚詫,她動作卻是絲毫沒有停滯,避開他的攻擊之後又迅速翻身站起,並往後退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他就站在她對面,倒是沒有再次攻擊,黑暗之中一色的白,衣襬無風自動,幽靈一般。
有火光忽然閃了一下,然後光線迅速朝着四周蔓延,爲這黑暗房間照出一層濛濛光亮。他就着手中的火摺子看她,笑盈盈的沒有一絲驚訝,就連目光都輕柔,沈思曼卻敏銳察覺到了夾雜在其中的一線森涼。
他看到了她,視線迅速的從她那被青黛色勁裝勾勒出的曼妙身材上掃過,然後笑眯眯說道:“小曼曼,你這大晚上的做這副打扮跑本王的房裡來做什麼?不知是欲要劫財還是劫色?”
沈思曼冷眼看着他,又微微後退了一步,後背抵上身後一個架子,發出“咚”的一聲輕響,她將手伸到後面輕按了下,忽然一怔。
風玄玥並沒有察覺到她這個動作,因爲正在低頭用火摺子點燃着蠟燭,然後才又擡頭看她,說道:“不過小曼曼,你這趁夜擅闖,怎麼都沒有蒙個臉呢?真是讓本王少了好大的猜測你身份的樂趣。”
“那真是不好意思,讓王爺失望了。”她探往身後的手還在背上,並悄然迅速的在身後那架子上摸索。
白天進來時有屏風阻隔,她並沒有能看到這個架子上的情況,此刻意外竟是正好摸到。
他雖覺得她這個動作有些奇怪,但也只當她背後藏了什麼東西,況且他現在的大部分注意力也在那牀底下拖出的黑箱子上,於是看向沈思曼的眼神越發古怪,問道:“小曼曼你莫非是爲了這黑箱子而來的?你要它做什麼?”
“我看它就覺得很喜歡,不知王爺是否願意割愛?”她放在身後的手飛快而小心的摸索着,到此時忽然有“嗒”的一聲輕響,掩蓋在她的聲音裡。
他眯着眼笑得無害,說道:“小曼曼真是太客氣了,你若是喜歡只管說一聲便是,何必要趁夜偷偷來拿呢?你可是本王的未婚妻,你若想要什麼東西,本王無論如何都該是雙手奉上的纔對。”
沈思曼的動作不由一頓,儘管明知道他的話就跟放屁一樣,但聽着這樣的話還是不禁怔了下。
而就在這一怔的時候,他忽然飛身,直朝她過來。
他的速度太快,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不過眨眼間他就已經到了眼前,她想要再躲避也怕是不能。
眼看着她就要無處躲避被他抓個正着,她忽然伸出那一直背在身後的手,直接扣動了那剛被她單手組裝完畢的東西。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