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的來說,我的生活裡從來都沒有遇見過你這樣的人,也沒有想過,會讓這樣的人,進入我的生活。”
說完這些,江晏紫閉上了嘴。
她默默地注視着秦凡。
曾經在晚上實在睡不着,又沒有合適的書籍來打發時間的時候。
江晏紫也曾經思考過,秦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陡然乍富,從一個連學費都交不起的農村孩子,一夜之間變成了沈氏商業帝國的繼承人。
紈絝子弟,輕浮花哨,像地痞流氓,像街頭混混,他符合了江晏紫最討厭的那一款男人的所有基因。
可是,他從來不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
那道每次見到自己,都無處安放的目光。
不經意間從鼻孔裡流出來的鼻血。
動不動就發燙的臉蛋。
甚至連一分鐘都無法堅守的時間……
他色膽包天,卻又膽小如鼠。
江晏紫從來都沒有把秦凡和“色狼”這個字眼聯繫在一起。
“他的眼睛很乾淨。”這是江晏紫見到秦凡時的第一印象。
這樣的眼神只有在孩子們身上才能夠看到,成人們的眼睛早就不知道被社會世俗給污染成什麼樣子了。
所以,在看到秦凡的眼睛時,她的心裡有種詫異又驚喜的感覺。
但歸根到底,是他在認真起來時,每次向自己虛心求教,從不掩飾內心的無知,並快速成長,所給自己帶來的一次又一次的驚喜和衝擊。
這遠遠勝過那些,將自己完全僞裝成一名紳士,當面儒雅沉穩,轉過頭來,卻用天底下最污穢的眼神打量她的僞君子。
江晏紫討厭過他,也欣賞過他,甚至在一些事情上,欽佩過他。
就是這樣一個讓她覺得十分複雜的小男生,就這麼跌跌撞撞地闖進了她的世界。
棄之不掉,卻又不敢放進心裡。
讓她可以毫無防備,無拘無束的生活在一起。
可她肩上的擔子太重,自己不能將擔子放下,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或許,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秦凡還能接受自己,這個無情無義的人吧。
但也或許,過了今晚,自己就再也沒有以後了。
“說完了?”
默默對視之後,秦凡開口問道。
“嗯。”江晏紫虛弱地點點頭。
“那你等一下,我先打個電話。”
在江晏紫詫異的眼神中,秦凡先是下去走到門邊,聽了聽門外的聲音。
在確定了門口沒有被監聽之後,才掏出手機,將電話打了出去。
“吳雄飛,我問你,在戶外沒有專業手術設備的情況下,取出一顆深入體內三釐米的子彈,成功率有多少?”
電話接通,秦凡直接問道。
“三釐米?秦少,您現在在哪,是不是出了什麼情況,你告訴我具體位置,我現在就派最近的醫療隊去過去!”
電話那頭,是吳雄飛迫切的聲音。
“你不要管這些,回答我的問題。”秦凡打斷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說道:“傷在什麼位置?”
“左肩處,鎖骨左下方兩釐米的位置,沒有傷到骨骼和血管,有醫療箱,已經完成了傷口消毒,你告訴我怎麼做,或者找一個能現在跟我通話的外科醫生,幫我完成取彈的工作。”
秦凡在說的時候,看了眼雙脣已經慘白的江晏紫,五指不由得攥緊了手機。
“傷口位置不是很嚴重,但考慮到失血過多,和可能引發的彈頭感染,我建議可以進行簡單的取彈手術,但前提是手術過程中不能觸及血管,造成傷口二次出血,否則即便是取彈成功,傷者也會因爲失血過多而導致休克。”
“而且,秦少現在可以利用高溫對您身邊接下來要用到的手術器械進行消毒,避免傷口感染,我現在就通知羅主任上來,他是華夏數一數二的外科專家,今晚正好是他值班,取彈頭這種小手術,對他來說,完全沒有問題!”
“好,我等你。”
掛掉電話。
秦凡再看向江晏紫時,江晏紫的眼睛已經逐漸在陷入混沌,剛纔說的那番話,已經耗盡了她最後的力氣,就彷彿是在交代遺言,現在昏昏沉沉陷入到了昏迷。
“呼……”
秦凡吐了口氣。
九點鐘。
已經距離她受到槍擊,超過了一個小時。
“沒有時間了……”
秦凡鬆開握住她的手,彎腰抱起醫藥箱,起身朝着一旁的茶桌走過去。
燒水,沖洗,消毒。
秦凡仔仔細細將止血鉗和小號刀片沖泡在洗乾淨的茶碗中。
等到手機裡,彈出吳雄飛的視頻通話,才端着器具回到江晏紫身邊,對視頻畫面裡的人說道:“可以開始了。”
清洗傷口,用刀片將阻隔鉗子深入的皮下層組織輕輕劃開,再用手撥開傷口,將止血鉗深入,夾住那顆裸露在身體肌肉層裡的子彈,用力拔出,子彈被取出來的同時,一股鮮血從傷口深處噴射了出來,濺在了秦凡的臉上,和眼睛裡。
來不及擦拭血跡。
秦凡急忙將取出的子彈放在早已經準備好的帶水的瓷碗裡,發出“啪嗒啪嗒”一聲輕響,圓盤裡的水轉瞬間就被鮮血染紅了。
同時,在用酒精擦拭過傷口之後,立即拿出早已經串好的針線,在視頻那頭的陳主任的指揮下,完成簡單的縫合。
整個過程。
秦凡大氣都沒敢喘一口。
就彷彿在完成一幅完美藝術品的畫家。
每一步都做的小心翼翼。
直到最後將傷口進行重新包紮,確認江晏紫還有呼吸後,才長長吐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手腳痠麻!
渾身就跟脫了力一般,大口地喘着粗氣。
“還可以麼?病人能不能堅持到明天?”
秦凡喘着,用手接過電話,對視頻裡的陳主任問道。
“這得看病人的抵抗力和免疫力,如果今晚不出現發燒等感染情況,就不存在太大的問題,可我現在只是擔心,根據秦少之前提供的情況,病人的傷口遭到過二次觸發,發生過出血狀況,再根據病人現如今的狀態,我建議秦少還是儘早帶她去醫院,以免出現不必要的隱患。”
隱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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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凡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江晏紫,問道:“她目前的情況,最壞能支撐多久?”
“四個小時。”
“也就是到凌晨三點?”
秦凡看了眼時間,將視頻通話掛斷後,又給白蒹葭打了出去。
“我去,大哥,你可算知道打電話給我了,現在我們都請出莊園了,你那邊怎麼樣,還能不能搞得定?”
在手術過程中,白蒹葭給秦凡打過好幾個電話。
但都被自動拒絕了。
白蒹葭還以爲秦凡出了什麼事。
就一直等在門口,沒有第一時間離開。
“我現在遇到了點麻煩,急需離開江府,你有什麼辦法幫我麼?”秦凡問道。
“還真沒有什麼好辦法,現在整個江府裡裡外外都被封死了,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你想要出來,估計得找你的江晏紫,親自給你帶出來纔可以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白蒹葭無奈說道。
“那好吧,我再想其他辦法。”
秦凡說完,正要掛電話,就聽裡面急忙說道:“等一下,我剛纔走的時候,聽人說,江家今晚的戒備,似乎是江康找的龍幫的人駐守的,你不是認識那個什麼叫唐心的嗎,你給她打電話,她對龍幫這麼熟悉,或許可以幫到你!”
唐心?
秦凡楞了一下,正激動的想要掛掉電話,但片刻之後,頓時就想罵街。
當時唐心走的太着急了,也沒有留她電話,現在這節骨眼,自己到哪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