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邪沒在公開場合出現過,也不曾接受新聞媒體的採訪和雜誌專訪,外面流傳的照片並不多。但在網上能搜到,可這些老師自然不會沒事搜索宮家繼承人的照片。
不認識他很正常。
當初宮小白進入明德一高的手續都由秦灃辦理,真正知道她身份的也就校長和當初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姚軍。
穿深藍色西裝的李主任,懵了一秒後,擡了擡鼻樑上的眼鏡,站起身來,主動伸出手,“您好,您是宮小白的?”
其餘幾個主任都從失神中醒過來,不解地望着他們當中最有權威的李主任。
剛纔方同學的父母過來,也沒見他點頭哈腰,主動問好。
他們哪裡知道,李主任雖不認識宮邪,一見他周身凌冽凜然的氣勢,下意識臣服了。
宮邪斂了眉目的銳利,伸出手虛握了一下李主任的手,“你好,我是她監護人。”
“哦,這樣的。”李主任看了眼躲在他身後,只露出半個身子的宮小白,嘆口氣說,“您應該瞭解了吧,這孩子在早讀期間跟班裡同學打鬧。”
“嗯。”
“班主任讓她站在教室外,她又偷偷溜出學校。”李主任爲了反應出事態的嚴重,補充道,“翻牆逃出學校。”
宮小白鼓了鼓腮幫子,在心裡吐槽,那哪兒叫牆啊,擡腿就能跨過去。
宮邪仍然應了一個字,“嗯。”
李主任感覺到一陣壓迫力,又扶了扶眼鏡腿,“高三關鍵時期,高考轉瞬即至,一定不能讓她荒廢了學業,要好好管教、約束行爲。”
“嗯。”
李主任:“……”
我說了這麼多,難道不表示表示嗎?最好能保證以後絕不再犯啊!
李主任眼角抽搐了幾下,示意其他幾位主任,剛纔一個個不是挺能訓導人的嗎?這會兒怎麼都成啞巴了!
幾個主任順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呷了口茶水,壓壓驚,不說話。
黃秋生說,“宮小白成績進步蠻大的,上次月考考了年級32名,考上帝京大學是沒問題了,希望能繼續保持。”他也是沒話找話,說完了,瞥向李主任,“您看,是不是能讓孩子回教室?”
李主任喘口氣,如釋重負,“回吧回吧。”
真是,從頭至尾,感覺起來他纔是那個被訓導的人,見鬼了。
宮邪對上宮小白瞠目結舌的樣子,挑了下長眉,拎着她的後領,將她往外推。
門恰好在這時推開了。
兩步開外,站着一位俊朗的中年人,那人一看見宮邪就眉開眼笑,渾厚的中音從喉嚨裡擠壓出來,“哈,宮爺,好久不見。”
他笑起來眼角有幾道細紋,鷹隼般的雙眼精神炯炯,眼底深處藏滿算計。單手拄着柺杖,另一隻手伸出來,一副友好的姿態。
前些日子聽從老劉的建議,先約見霍錆,誰曾想,那人張口閉口以忙婚禮大事爲由,屢次拒絕了他的約見。
他索性放棄了跟霍錆假意結盟的打算,直接從這位爺身上下手。
封媛中午打電話的時候跟老劉講明瞭經過,幸虧老劉心思細膩、警惕性高,派人打聽了一下,得知犯事的還有宮家的那個野丫頭。
原本不確定宮邪會因爲這等小事特意來學校一趟,他派了人盯在宮尚集團門口,一見這位爺上車,他便緊跟其後過來了。
不指望這次見面就能談攏合作,至少能探探他的口風,試試他的態度。
封旭身後站着封媛,怯弱得緊,整個身子抖得如同篩糠,一雙眼睛大而無神,蒼白的臉上浸滿了汗珠,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
她不曾想到爸爸會親自過來,不僅沒苛責她,還一臉微笑地領她進來。
宮邪微微蹙眉,薄脣掀起一點細小的弧度,輕吐字,“封家主?”
他回帝京一年多了,這還是第二次見這位封家的當家人。
對比他的寡淡冷清,封旭簡直稱得上熱情,點頭說是,“都說貴人多忘事,沒想到宮爺還能記得我。”
他示好的手還懸在半空。
宮小白仰頭瞥了宮邪一眼,從他那細微的表情判斷,他應當是不想跟這個人打交道。先前她親眼見過封旭對封媛的態度,對他自然討厭。
她握住宮邪的手,“主任再沒什麼事說了,我們走吧。”
宮邪一手攥着小丫頭的衣領,另一隻手被她握着,實在騰不出手跟封旭握手,只點了下頭示意。
封旭那隻示好的手尷尬地定在那裡,指尖顫了顫,僵硬地收回。
那雙淬了毒的眼睛深深地凝視宮小白。
男人,果然還是逃不過美人計。
眼下放在手心裡寵着、疼着,還不是因爲她有幾分姿色。
想到此,他目光斂下,瞟了一眼身側的封媛,她面色蒼白,雙眼空洞無神。兩相對比之下,自然是顧盼神飛,明豔動人的宮小白更引人注目。
宮小白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拉着宮邪往外走。封媛怕他,她可不怕,她有靠山!
封旭壓下心底的怒氣,轉而笑着衝宮邪的後背丟下一句話,“以後有時間再跟宮爺聊。”
宮邪是聰明人,他這話的意思,他應該能明白。
年級辦幾位主任都愣住了,先前訓導宮小白的時候心有餘悸,這一會兒也懶得多說,隨口說了些需要注意的話,讓他們走了。
封旭帶着封媛走後,李主任後知後覺地問,“剛剛,封先生稱呼那男人……宮爺?”頓了頓,“是我知道的那個宮爺嗎?”
有人答話,“……應當是。”
——
封旭面色陰沉地從年級辦出來,四下無人,眼底的那些憤怒再也無法掩飾,直往外冒。
可他一轉身看到了什麼?
不遠處一輛低調的黑車旁,剛剛一臉冷肅的宮爺面帶淺笑,摟着懷裡的丫頭,那丫頭踮起腳尖親他的臉,親完了左臉,宮爺將右臉偏過去,她又在他右臉親了一下。
宮邪愛憐地在她後頸上揉捏了幾下,似乎有點愛不釋手,指尖一再流連,“該回去上課了。”
宮小白箍着他的腰,下巴搭在他胸前搖頭,“不想上課,想跟你一起。”
好不容易見他一面,這纔過去幾分鐘,不捨得跟他分開。
那種時時刻刻想掛在他身上,想跟他親暱的心思不曉得他會不會有,反正她就是這樣,分分秒秒都想膩在他懷裡。
想討好他,取悅他,跟他撒嬌,親他抱他吻他……怎麼樣都好,只要在他身邊。
她好愛好愛他。
宮邪總對她心軟,鳳眸裡淺淡的笑意愈加濃烈,情不自禁地說出了原本不想提前告訴她的打算,“等讀完高中了,天天待在我身邊好不好?”
他捏着她圓潤小巧的耳垂,低聲又問了一遍,“願意嗎?”
宮小白再願意不過,狂點頭,好似有根紅繩拴住了宮邪,而紅繩的另一頭在她眼睛裡,眼神是那樣的癡纏。
她特別會撒嬌,尖尖的小下巴抵在他胸前,嘟着嘴,兩隻迷朦朦的大眼睛就這麼看着你,裡面盛滿假裝的小委屈,聲音打了個幾個彎兒,“那你再陪我待一會兒吧,現在是午休時間,我不想午休,等下午上課了我再回去。”
宮邪被她磨得沒辦法,探手拉開了後座車門,推她進去,自己也坐了進去,“就陪你一會兒。”
宮小白待他坐穩,就主動爬了過去,粉脣湊過去吻他。
宮邪猝不及防,被他壓得身子往後仰,差點躺倒在座椅上,等他稍稍回過神,嘴脣就被她溫軟的嘴脣貼上了,舌尖急不可耐地往他嘴裡鑽。
秦灃坐不住了,推開車門下來,走遠了一點,從褲兜裡掏出煙盒,抖了一根銜在嘴角,就着火點燃了,吸了幾口,瞥見了臺階上站立的封旭。
收回目光,封旭拄着柺杖走下臺階。
他身後一直低頭跟隨的封媛倏地感到一陣眩暈,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