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邪開了客廳的燈,快步下樓。
死丫頭,逮住了非揍一頓教訓不可!
逃出校門,喝酒,夜不歸宿,每一樣都能讓他狠狠打她一頓。真是越長大越能惹事,有一天他要是死了,就是被她活活氣死的。
霍錆……
他着急出門,沒能仔細詢問事情的經過,可想也知道,霍錆遇上宮小白,還是醉酒情況下的宮小白,後果不敢設想。
沒出事?
怎麼可能沒出事。
那霍錆是個什麼貨色他能不清楚嗎?見了女人眼睛都直了。小丫頭長得漂亮,天真無害,一般男人見了她沒有不起色心的,更何況是霍錆。
宮邪下樓的動靜很大,凌晨的客廳安靜無聲,他的腳步聲凌亂急促,驚醒了睡在一樓的秦灃和曹亮。
兩人分別從自己房間裡出來,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眼神疑惑。
秦灃薅了把頭髮,“爺,你這是?”
“醒了正好。”宮邪冷着臉,扔了車鑰匙過去,“跟我出去一趟。快!”
秦灃下意識接住了車鑰匙。
實在找不出詞來形容爺眼下的臉色,面容冷得仿若千年不化的寒冰,眼睛卻燃燒着兩團熊熊怒火,冰火交織,十分恐怖。
秦灃不敢耽擱,回身進了房間,胡亂套了兩件衣服,連忙出來了。
應宮邪的要求,開了輛軍牌悍馬。
一路上,秦灃將油門踩到底,笨重的鐵獸快成一道黑色的閃電,在午夜的道路上疾馳。
軍牌車,不管車速飆到多少碼,無人敢攔。
路上只有三兩輛車,有人看到旁邊竄過去一道殘影,降下車窗,探頭驚歎了一聲。
就這速度,宮邪還不滿意,一直在催。秦灃焦躁地握緊了方向盤,手心浸了一層又一層汗液,有些打滑。
他降下整塊車窗,任風灌進來,吹散了燥熱。
副駕駛座上的宮邪面色緊繃,脣色抿成了淺淡的白,黝黑的眸直視前方,焦灼的目光幾乎能將擋風玻璃盯出個洞。
“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大半夜去勝隆酒店。”秦灃抽空瞅了宮邪一眼,被他的臉色嚇個半死。
“專心開車。”宮邪冷冷道。
秦灃心神凜然,不再說話。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被他縮短成半個小時。
秦灃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如果今晚開的是一輛跑車,他估計能開飛起來。
一道刺耳的剎車聲在勝隆酒店的門口響起,車子還沒停穩,宮邪直接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英俊的男人突然出現在燈火輝煌的大堂,前臺打盹的小姐豁然睜大眼,“先、先生,請問……”
後面的話還未出口,宮邪走進了轎廂,秦灃追到大堂,看見電梯門緩緩關閉。
他嘆口氣,摁了另一部電梯。
宮邪盯着不斷增加的紅色數字鍵,緊抿了一路的脣瓣微微鬆動,血液迴流,脣色由淺白慢慢恢復淡紅。
“叮——”
電梯停在五樓。
宮邪大步流星地出去,一眼看見靠在牆壁的霍錆,他腳邊堆了好幾個菸蒂,整條走廊煙熏火燎,全是刺鼻的菸草味,嗆人咽喉。
霍爺喜歡抽最刺激的煙。
霍錆微側目,自然看見了闊步而來的宮邪,眉毛挑起,有些不可思議。
兩點多了,這人出現在這裡,簡直不可思議。
這念頭也就在腦海中存在了三兩秒,宮邪已經逼到了眼前,一手拎着他的領子,膝蓋屈起,頂住霍錆腹部,將他掀翻在地,一拳打在他嘴角,靠近嘴角的牙齒都顫動了一下。
“媽的!”霍錆不及防他一上來就打人,吃了他一拳加一腳。
他怒氣沖天,加上先前被宮小白鬧得一身邪火沒處發,火氣一下子衝上頭頂,手往地上一撐,借力側身翻,站了起來。
霍錆擡手在嘴角擦了一下,有鮮紅的血。
吐了口唾沫,他狠戾的眉眼倏地張揚開來,朝宮邪踢去,後者橫劈一腳,格住他踢過來的腿,另一條腿直直地往他腿骨上踹。
霍錆閃避不及,只能手撐在牆壁上一個翻身,險險躲過。
宮邪步步緊逼,接連踹了他好幾下,一腳比一腳狠。
秦灃從電梯出來時,就看到這樣一副高手過招的畫面,兩人都沒用手,只用腳,提來踢去,你踹我躲,你踹我壓制,四條腿輪番交疊。
霍錆跟爺的實力差距他心裡很清楚,因而沒出手幫忙,只在旁邊站着觀戰。
霍錆擋住了宮邪踢過來的腿,“呵,那丫頭滋味不錯,在牀上跟只野貓似的,會撓人。幸苦宮爺將她養大了,還沒嘗過吧。”
“爺今天就弄死你!”宮邪眸中的火燒得更旺,雙拳雙腿齊齊出擊,逼得霍錆節節敗退,靠在牆角喘息。
宮邪擡起一腳踢向他的腹部,霍錆“噗”地吐出一口血,躬着身捂着肚子,狼狽地趴在地上。
目光瞥見了霍錆汗水涔涔的脖子上幾枚口紅印,宮邪冷靜了些許。
小白不塗口紅……
宮邪喘了幾口氣,目光睃了一圈,看到了506號房。
他扯了扯褶皺得不能看的衣服,擡手敲門,一顆心仍不能平靜。
他不是五年前那個二十出頭的宮邪,逞一時之勇跟霍錆拳頭較量,今時今日的他不屑於用這種方式壓制他,很不成熟,不是他現下的行事風格。
可聽到電話裡的隻言片語,看到霍錆出現在這裡,聽着他故意挑釁激怒的話語,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方法教訓他。
只想把他弄死,以消心頭之恨。
秦灃遲遲沒上前,彷彿修羅殺神的宮爺,連他都有些不敢靠近,怕他誤傷了他。
姚琪聽到外面兩人打架的動靜就驚醒了,不敢開門,不敢靠近去看,全憑聽覺猜測外面的狀況。
她看向牀上的宮小白,慢慢挪步到門板後。
宮小白沉在睡夢中,對所有的事情一無所知。她的夢境是甜美的粉紅色,有振翅高飛的白鴿,有大朵白雲,還有大片大片棉花糖堆成的城堡。
少女的夢境。
她嘴脣蠕動了好幾下,大概在吃夢中的棉花糖。
姚琪從貓眼裡看到了宮邪一張冷漠的臉,心往下沉了沉,遲疑地拉開了門。
宮邪一掌拍在門上,大力推開,姚琪被迫往後退了好幾步,背抵在門板後面的牆壁上。
身高一米九幾的男人,氣勢着實駭人,像移動的大冰櫃,周身散發着零下幾度的冷氣,靠近的人都得凍死。
橫行霸道的校園一霸在他面前慫成了小鵪鶉,恨不得自己像烏龜那樣,腦袋能自由伸縮。
“宮、宮宮宮爺。”舌頭打了結,連話也不會說了。
宮邪淡淡地乜了她一眼。
他對這張臉有印象,當初宮小白被小混混欺負也是因爲她。想起這事,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和厭煩,“以後離她遠一點。”
姚琪縮着脖子,一聲不吭。
宮邪走到牀邊,彎腰抱起宮小白。想叫醒她,又想起她喝醉了酒若是不能睡飽會頭疼一整天,只能作罷。
來的路上,他想着要如何如何教訓她,此刻看到一個平安完整的她,乖巧蜷在他懷裡,憋了一肚子的怒氣便無處可發。
他總是想着,他比她大了太多,她還是個孩子,沒有記憶,不懂事,他該多擔待,可是她太不讓他放心了。
留她一個人在帝京,怎麼可能?
這世上再沒有別的人能如他這般對她好。
宮邪抱着她從姚琪身邊經過,停住了,“把事情的經過跟我說一遍。”
姚琪低着頭,磕磕巴巴地講了從學校到酒店,再到遇上霍錆,最後兩人躲進房間的經過。
“對、對不起,我沒想過會……”姚琪愧疚道。
宮邪看都沒看她一眼,出了房間。
霍錆已經離開了。
走廊裡,秦灃站在一旁安靜等待。
燈影微弱,凌晨兩點半的走廊籠着濃霧,一個挺拔的男人抱着小女孩輕輕踏過,像極了一副色彩濃烈的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