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小白啃着鴨脖,言笑晏晏地跟旁邊的方玫說話。
聽到有人叫她,她扭頭朝聲音的來源看去。
不知是喝了太多酒,還是害羞,羅川臉龐紅紅的,當年在黑板上幫她念英語單詞的少年,長成了頂天立地的模樣。
他身後站着幾個男生在起鬨,又笑又鬧。
羅川沒辦法,倒了一杯啤酒,遙遙對着宮小白,“想說,祝你前程似錦,未來的日子平安順遂。”
“嘖,沒意思,還以爲能說點勁爆的內容,班長你這祝酒詞太官方了。”男生在一邊嚷嚷。
宮小白大大方方地對他笑了,端起手邊的橙汁,朝他舉起來,做了一個隔空碰杯的動作,“謝謝班長。”
羅川又被男生們笑着推向其他桌,耳邊似乎還回蕩着宮小白的聲音。
青春的暗戀,就這樣,在漫長的歲月裡無疾而終。他此刻轉過身,便是在跟暗戀的女孩告別。
——
一頓飯,吃得十分盡興。
拋開最初的笑鬧,大夥多多少少講了自己關於未來的展望,約定下一個十年,大家還能有這樣歡樂相聚的機會。
臨近結束,宮小白去了洗手間。
她估計最近用腦過度,玩起遊戲來頻頻出錯,罰她喝了不少飲料。飯還沒吃多少,肚子都被飲料佔滿了。
從洗手間出來,她看到走廊上靠牆站立的姚琪,指間夾着煙,湊到嘴邊一口一口抽着。
她穿着吊帶背心,下面一條非常短的熱褲,包裹着挺翹的臀部,露出肌肉勻稱的雙腿。脖子上戴着一條很細的金鍊子,在昏暗的走廊裡,熠熠生輝。
宮小白甩手的動作忽然停頓,神色複雜地看着她。
姚琪是學校裡的女霸王,平時很能混,說髒話,打架,恐嚇別人……很多惡劣的事,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
這是宮小白第一次看見她抽菸。
不像那些老舊電影中的女明星,抹着大紅脣,塗了紅甲油的指尖夾着香菸,妖嬈嫵媚的放在嘴邊,然後撅起紅脣輕輕吐出眼圈。
姚琪抽菸像男生,動作裡都是豪放和不羈。
注意到有視線在她身上駐留,姚琪流轉着眸光看了過去,脣角噙了兩分笑意,“我們還挺有緣啊,總能碰見。”
她熟稔地撣了撣菸灰,提步走來。
手臂箍住了宮小白的脖子,“我纔想起來你們班也在這邊聚會吧。說起來,還是你們火箭班的學生帶頭,我們跟風。”
離得近了,宮小白聞到她身上不僅有煙味,還有很濃的酒味,是辛辣的白酒。
“別抽菸了,對身體不好。”宮小白盯着她手裡的半截煙。
“嗤。”姚琪笑出聲,“你男人不抽菸?”
“……”
她跟宮邪說過不要抽菸,他說很多年煙癮了,戒不掉。
姚琪呢,她總不能有很多年的癮,想戒應該很容易戒掉。
“你怎麼了?”宮小白猜測,“考得不好?”
她覺得數學和理綜很有難度。老師說,他們三模的試卷是最難的,高考的難度不會超過三模,可她個人感覺,這次的高考題比三模難。
剛纔在飯桌上,也有不少同學討論過這個問題。
大夥都在吐槽呢,他們這屆學習運氣不好,趕上了最難的題,有弊就有利,相對來說分數線肯定會降低。
轉念一想,帝京大學的分數線可不一定會降低。
當大家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時,高弘昌起鬨插嘴了一句,今晚就是單純開心樂呵,談了十多年的學習話題,今晚不談了。
話題便戛然而止。
姚琪指尖顫了一下,一截菸灰掉落在小拇指指節上。
“居然被你看出來了。”她嘆口氣,丟了菸頭,半舊的球鞋捻在上面,“是啊,考得不好。”
雖然努力了一場,終究是努力得太晚了。
只剩下最後一點時間,她就算沒日沒夜不吃不喝的學習,也不可能追上別人不曾荒廢過的三年。
考試之前她就想到了這一點,卻自欺欺人,抱着一點僥倖的心理,度過了這難熬的兩天。
姚琪想重新拿一根菸,發現煙盒掉在了包廂裡,她捻了捻指尖,有點難捱,腦子裡不停叫囂着想喝酒想抽菸,想麻醉自己。
“你以後想幹什麼?”姚琪瞥了宮小白一眼。
她兀自笑了笑,“我這問題有點傻對不對,你這樣的成績,肯定輕輕鬆鬆上帝京大學啊,各個專業求着要你。畢了業,不管從事哪項工作,都能輕鬆順利。”倏然想到一點,她拍了一把腦袋,“我忘了,你男人實力那麼牛逼,你就是什麼都不幹也行。”
宮小白看着她,說,“我不讀帝京大學。”
準確來說,她不讀大學,沒興趣。
姚琪挑高了眉毛,睜大了眼睛,表情誇張到極點,就差腦袋上頂着個巨大的問號了。
“你不用這麼看着我,我說真的,不上帝京大學,我要去當兵。”當宮邪手底下的兵,樂意看他訓人。
她腦海中想象過這樣的畫面。
他一臉嚴肅地訓四方陣裡的學員,而她,作爲他的小女朋友,站在其中,與他目光對視,瞞着所有人,露出只有彼此才能懂的眼神。
“臥槽臥槽臥槽!臥了個槽,你說真的!”姚琪驚得跳了起來,圍繞着宮小白轉了一圈,眼神上下左右打量她,“你?當兵?沒喝醉?”
宮小白很認真地告訴她,“我沒喝醉,不對,我根本沒喝酒,說的都是真的。”
她還沒有跟其他人說過這個消息,姚琪是她朋友圈裡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姚琪想了想,“不對啊,招兵不是早就結束了嗎?五月中旬就結束了。你怎麼去當兵?難道是……”
宮邪!
她想起來了,宮小白的男人就是軍人,官職很高。
姚琪興奮地抓住宮小白的胳膊,“是不是你男人帶你去?是不是?!”
宮小白快被她搖散架了,胡亂點着頭,“是是是……”
她不知道宮邪要怎麼帶她進軍營,但他肯定有辦法。
“能不能讓我也去?”姚琪冷靜下來,語調認真嚴肅,“真的,我的成績連二本都考不上,三本學費太貴了,不想坑我老爸。我從小就做夢想當女俠,行俠仗義,爲民服務,當軍人簡直就是滿足我的夢想啊。”
她跺腳,懊悔道,“我以前怎麼沒想到!”
宮小白見她一腔熱忱,只能應聲,“我問問他吧,不保證能行。”
——
回到包廂,方玫立刻緊張兮兮地靠近她。
“去了這麼久,還以爲你掉廁所裡了。”
宮小白笑笑,“碰上姚琪了,跟她聊了兩句。”
她靠在椅子上,嘴角淺淺勾起,看着這幫微醺的少男,嬉笑的少女,描畫着青春尾巴上的色彩。
全班同學吃飽喝足,轉戰隔壁的ktv。
鬼哭狼嚎中也不乏隱藏的歌唱高手。
一首又一首歌曲,被他們賦予了不同的風格,每一首都帶着成長的心酸。
一個小個子男生用沙啞的嗓音唱了首《後來》。
“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氣氛從前一秒的歡快轉換成壓抑的悵然,大夥跟着熟悉的旋律低聲哼唱出來,歌聲傳出包廂,讓經過的人都忍不住駐足停留。
從ktv出來,夜已經很深了,天邊繁星熠熠。
路邊停着一輛黑車,車旁長身玉立地站着一個男人。
宮小白提前給他發過短信,他來得剛剛好,或許早就來了?她不清楚。
她走下臺階,衝到他面前。
宮邪俯身吻住了她的嘴脣,動作太快,沒反應過來的宮小白大睜着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臉。
他的舌尖探了進來,卷着她的小舌,與她脣齒相糾纏,深入又溫柔的誘她沉醉。
“你……你幹嘛?”四片脣分開時,宮小白氣喘吁吁,怒瞪的眼珠含了春水,能將人融化。
宮邪的手撫摸她的臉頰,語氣正經,“嚐嚐你喝酒沒有。”
“你是警察哦,要查酒駕嘛?”
“只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