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訓練場開了燈,亮如白晝。
特訓營四周環山,晝夜溫差大。初冬時期,到了晚間,已經寒冷如隆冬臘月,陰冷的風吹得樹枝亂晃,行如鬼魅。
肖瓊站在隊伍前面,卻看着訓練場的其他位置。
五個人都不在,很好,多了一條敷衍上級命令的罪行,她倒要看看他們還能折騰出什麼新花樣。
這就是爺從梟鷹軍校帶回來的人,怕是靠着跟宮小白的關係,混進來的吧。
實際上,姚琪和宮小白去食堂吃飯了,其餘的三個人都回到了宿舍,因爲太累了,夜晚的訓練根本無法進行。
宮小白吃過晚飯後就活力滿滿地來到訓練場,遠遠地看見肖瓊佇立在那裡,如一尊雕像。
隔得太遠,她看不清她的表情,不過可以想象得到,一定比之前還要陰沉。
真的,強烈建議肖瓊去演大反派,都不用控制表情,隨隨便便一個正常臉色都是死一樣的陰冷。
姚琪跟在她身後,捂住嘴小聲說,“你說女魔頭會不會直接讓我們晚上別睡了,晚上接着跑。”
“你會聽從命令晚上接着跑嗎?”
姚琪想也不想直接道,“鬼才大晚上跑步!她要整死我們也要看老天爺答不答應,今晚有雨啊。”
宮小白哼笑,“你怎麼知道?”
姚琪仰起頭,“聽猴子說的。”
“誒?我不在的這幾天到底錯過了什麼?”宮小白看着她,“你跟猴子……”
眼見肖瓊朝她們看過來,宮小白住了嘴。
她走到肖瓊身邊站定,敬禮,“報告教官,我們回來了。”
肖瓊側個身面朝她,看着她平靜如水的臉,她的心卻平靜不了,曾幾何時,她遇到任何事也能像宮小白這樣心如止水、不動聲色。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越來越控制不住情緒,那些惡劣的負面情緒在心底紮了根,瘋狂生長。
她最近做夢經常夢到以前的事,夢見宮邪如一道光照進她昏暗的世界,他向她伸出一隻手,把她從泥淖里拉出來,爲她披上一件軍裝。
她都在懷疑自己的精神是不是出了毛病。
這種自我懷疑往往都是一閃而過。
比如她現在看到宮小白,就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情緒發生了變化。
“你現在站在我面前是什麼意思,是在提醒我你無視我的命令嗎?”肖瓊提高音量,根本不擔心她的言辭會讓宮小白在所有人面前丟臉,甚至,她就是想讓所有人都聽到。
宮小白語氣也很平靜,淡淡地道,“如果我無視肖教官的命令,早就無視了,不會跑上一整天。”
“那你是想說明什麼?”肖瓊面露不屑,“勸你收起早上那套說辭,我的懲罰不合理嗎?我看你們現在一個個都好得很,沒死也沒殘。”
宮小白無視她厭惡的表情。
肖瓊笑了,“我知道了,因爲有了宮爺當靠山,你覺得可以在這個特訓營爲所欲爲了是吧。宮小白,你自己想想,從進入特訓營的那天起,你到底違反了多少次規定。沒有宮爺,你有資格待在這裡嗎?”
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特戰隊員,她伸手指着他們,“他們都是憑自己的實力留在這裡,每天爲了各種考覈拼命訓練,唯恐落後,你憑什麼跟他們站在一起。臉不紅嗎?”頓了頓,她擡手掐上宮小白的下巴,卻被她躲開。
肖瓊突然靠近她,壓低了聲音,只有宮小白一人能聽見,“以色侍人嗎?”
宮小白臉上維持的平靜瞬間被打破了,她看着肖瓊的眼睛,有點不敢相信這種話從她嘴裡說出來。
“肖教官還真是一次次刷新了我的認識呢!”對上肖瓊的憤怒,宮小白笑靨如花,像深夜裡的藍色妖姬,“大概從上次受傷開始吧,我對肖教官的認識就刷新了。”
宮小白的話戳到了她的痛處。
她費盡心機,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像個渴求施捨的可憐蟲,到頭來都沒能換來那個男人一絲溫柔。
宮小白此刻的話,將她拉回了那天的回憶。
她用着雲淡風輕的語氣,提醒她曾經愚蠢無比的行爲。
宮小白不想再跟她繞彎子說廢話,她還要在這個特訓營待下去,遲早會跟肖瓊撕破臉。其實肖瓊上午那樣做,就已經把她放在了敵對的位置上,而非普通的特戰隊員。
宮小白輕輕地笑了,對比肖瓊的憤怒,她表現得更像個冷靜的教官。
“剛纔肖教官說我沒本事留在特訓營,不配跟其他人站在一起。那麼請問,肖教官說這句話的依據是什麼?”
她故意放大了聲音,也是想讓在場的人都聽到。
論耍嘴皮子,肖瓊絕對比不過宮小白,她訥訥無言,宮小白卻說,“我記性勉強還可以,我清楚記得,當初進特訓營裡的第一天我就跟肖教官比試過,你贏不了我。”
肖教官和宮小白的比試大家都親眼看到了。肖瓊贏不了宮小白,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那是你沒正面跟我交手,一直躲避算什麼本事?!”
她果然說出了這句話,正中圈套。
宮小白退後一步,又退後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肖教官既然覺得上次的比試不公平,那我們現在比試一場怎麼樣?我保證不躲着,主動迎擊。”
她的笑容裡滿是自信,彷彿料到自己會贏。
這樣的自信很刺眼。
肖瓊差一點就着了她的道,冷靜一秒後,她冷笑道,“我沒空跟你比。”
她擡手撥開宮小白,像撥開一個討人厭的垃圾,神情舉動都透着股不屑,“所有人,繼續訓練!”
所有的特戰隊員聽從命令散開,繼續下午沒完成的訓練。
姚琪站在那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肖瓊看着她吼了一句,“我的命令你沒聽見?!”
姚琪渾身一抖,轉身跟上戰友,只有宮小白還停留在原地。
風吹來,宮小白眯了眯眼,“我忽然覺得肖教官這樣真是沒意思透了。喜歡宮邪就是喜歡了,又不是丟人的事,沒什麼不好承認的。我不會心胸狹窄到看到個女人喜歡他我就發狂。只是肖教官一面說自己不喜歡她,一面又做一些對待情敵的行爲,讓我感到很不理解。”
肖瓊對她的敵視,她是傻子纔會看不出來。
“肖教官說我仗着宮邪在特訓營裡橫着走,你纔是仗着他不在故意針對我!你還敢說你不喜歡他?!”
“宮小白!”
肖瓊怒喝一聲,一巴掌扇了過去,宮小白擡手擋住她的手臂,“我說的難道不對嗎?你在心虛什麼?”
肖瓊瘋了一般劈向她的手腕。
兩人就這麼打了起來,訓練場上的特戰隊員們無心訓練,紛紛扭頭看着她們。
宮小白跑了一整天,身體恐怕早就到了極限,如果在這種情況,肖瓊打不過她,那她主教官的位置可以讓宮小白當一當了。
肖瓊不是沒有注意到那些人在觀看,“宮小白,你非要跟我打,我就成全你,輸了就滾出特訓營!”
“你只會說這個嗎?”宮小白沒有像上一次那樣利用速度躲避,一次次攻擊肖瓊,並且用言語刺激她,“不好意思,我就算退出特戰隊,照樣可以以別的身份待在這裡。至於用什麼身份,肖教官這麼聰明不會想不到。”
肖瓊氣得渾身發抖,發了狠地一腳踢到宮小白小腿上。
她跑了一整天,身體疲憊,反應確實沒有平時那麼快,慢了一秒就被她踢中了。
肖瓊入伍八年多,身手自然不是一般教官能比的,她能成爲宮邪的得力助手之一,全靠自己不要命的訓練。
一腳踢下去,宮小白整條腿都是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