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的夜晚永遠美得如色彩濃烈的油畫,彩色的霓虹燈,裝潢閃亮的店面,還有大大小小的盛裝光怪陸離的酒吧。
剛進入十一月份,空氣乾冷,吹在臉上幾乎要把皮膚撕裂了。
酒吧裡的氣氛熾熱如夏,漂亮的女孩們打扮時尚清涼,穿着吊帶長裙。怕冷的,便在裙子外搭配一條毛絨絨的披肩,像是剛從酒會上離開。
霍錆穿着純黑色的西裝,坐在吧檯前的小圓桌上。
冷眼看着周圍繁華熱鬧的世界。
服務生端來一杯調好的雞尾酒,放在他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先生,請慢用。”
帝京大名鼎鼎的霍錆沒人不認識,服務生認識他,自然對他畢恭畢敬,當作貴賓招待。
周圍衣着光鮮的女人看着霍錆,激動興奮的表情浮誇的表現在臉上,躍躍欲試,卻猶豫着不敢上前搭訕。
霍錆以前的風流名聲可是隨便在網上搜搜都能搜出好幾個g,不過,自從他的妻子,上官家的小姐車禍去世後,他似乎與桃色新聞斷絕了。
許久不見他在這種場合出現,猛地看見,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霍錆端起桌上的倒錐形高腳杯,藍色的液體在酒杯中晃盪,沉澱過後,竟有種層次感。
他啜了一口。
入口時有一種清甜氣息,細品之後,一點點的辛辣涌上來,到最後,舌根上都是強烈的刺激感,是最烈的酒纔有的感覺。
像那個丫頭給他的感覺。
第一眼瞧着清新可人,實則是個小辣椒。
服務生看着他享受的表情,“先生,口感怎麼樣?這是我們酒吧新來的調酒師的新品。您是第一次嘗試的人。”
“不錯。”霍錆挑眉,卻沒有喝第二口,“可我記得我點的不是這個,你們擅自換了客人的點單?”
服務生有瞬間的緊張,很快反應過來,禮貌性笑着說,“您點的雞尾酒調酒師正在調製,這一杯是我們送您品嚐的。”
話落,他朝吧檯那邊打了個響指。
另一名穿西裝馬甲的服務生端來了霍錆先前點的雞尾酒,猩紅的顏色,像血一般,杯口插了一顆小櫻桃,像女人的紅脣。
霍錆看着桌上的兩杯雞尾酒,脣角勾起,“有點意思。”
服務生微微鞠躬,“先生慢用,有事吩咐。”
他轉身欲離開,卻被霍錆叫住了,“等等。叫你們調酒師過來見我。”
剛剛那杯由淺入深的雞尾酒,很合他的口味,他對調製出這杯雞尾酒的人感到好奇。
霍錆看向吧檯後面把幾個杯子扔來扔去調酒的小帥哥,顯然猩紅色的這杯纔是他調出來,第一杯不是。
服務生一愣,解釋說,“我們新來的調酒師不見人。”頓了頓,“不過,霍先生要求的話,我想她會願意見您。”
調酒師不願見人?
逛過的酒吧無數,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這種規矩。
更加挑起了霍錆的好奇心。
服務生手掌緊貼腹部,再次彎腰,轉身,朝酒吧二樓走去。
霍錆循着他的方向看去,許久不見有人下來。
他興致缺缺地扭頭去看臺上清唱情歌的男歌手,綿長的調子,酸不拉幾,霍錆更沒了興致。
他低頭端起那杯藍色雞尾酒,再次品嚐,神奇的是,這一次的口感與剛纔第一口完全不一樣。
入口就是火辣辣的感覺,從舌尖一路燒到了舌根,刺激得他咳嗽起來。
霍錆快要消失的興致一下子又起來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酒吧裡響起了一陣驚呼聲,衆人的視線集中在從木梯上走下來的紅裙女人身上。
這家酒吧的內部是仿古的設計,吧檯和小圓桌,包括牆壁,都是深沉的褐色,給人以後厚重的木質感。
紅裙女人更像是仗劍天涯的女俠,英氣逼人。
黑色的一字帶細高跟踩在木製樓梯上,每走一步,都是“咚”一聲響。酒吧裡雜亂的聲音都消失了,只有臺上唱情歌的男歌手的嗓音,低低地縈繞在耳邊。
女人走到霍錆跟前,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旁邊的高腳凳上。
高開叉的紅裙子,一坐下來就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紅梅白雪的既視感。
女人手託着臉,長長的捲髮滑到肩頭,她彎脣嫣然一笑,“聽說霍先生想要見我?”
霍錆晃着手中的酒杯,打量面前的女人。
五官最起眼的就是那雙桃花眼,他記得宮小白也有一雙瀲灩的桃花眼,不似眼前這個女人刻意化了眼妝之後的妖豔。
大紅脣,精巧的鎖骨,纖細的腰肢,纖長的白腿,無一不是美的,彷彿隨時隨地向異性發出單身信號。
女人他見的多了,這類對他來說沒什麼新奇。
“呵,與其說我想見你,不如說你想見我吧。”霍錆把酒杯放下,輕蔑一笑,是一種拆穿了對方小把戲之後的愉悅。
女人沒有謊言拆穿後的尷尬難堪,反而越發熱烈的笑起來,“何以見得?我怎麼記得,是霍先生讓酒吧服務生叫我下來。”
“故意送來一杯雞尾酒,挑起我的好奇心,繼而讓服務生說調酒師不見人,加深我的好奇心。然後,遲遲不肯出來,待我興致打磨完,忍不住品嚐第二口時,你再出現。”霍錆說,“我說的對嗎?”
女人搖搖頭,有點無奈的樣子,“果然什麼都瞞不住霍先生,您都說對了。”
她把酒推到他面前,“這雞尾酒的味道怎麼樣?作爲第一個品嚐它的人,霍先生能否點評一下,我看看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霍錆手指敲在木製桌面上,毫無聲響,“不錯。”
他說了跟之前一模一樣的兩個字,沒有表現出特別喜愛,也沒有提出建議。
女人笑着說,“那我就當作霍先生對它非常滿意了。”
霍錆突然問,“這杯酒叫什麼名字?”
“姐妹。”女人想到什麼,臉上的笑意多了絲不一樣的東西,“第一口是妹妹,清純中帶着剛烈,第二口是姐姐,始終熱烈似火。”
霍錆盯着高腳杯裡的酒,裡面只剩下一點點殘液,也就夠喝兩口。
姐妹?
這個名字挺有意思的。
女人歪着身子靠在小圓桌邊緣,柔軟的腰肢擰成了水蛇,“我還想問霍先生一個問題。”
“問。”
“霍先生是喜歡第一口,還是第二口?”女人笑盈盈地說,“或許我該問,霍先生是喜歡妹妹,還是姐姐。”
霍錆越發覺得這個女人說話有意思,像一本書,每次只給他看一頁,導致他對接下來的內容充滿期待,總想翻一頁,再翻一頁……
他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似乎在回想剛纔的感覺。
沒有開玩笑的成分,他直言道,“我個人喜歡第一口,口感更有層次感。第二口的感覺……始終熱烈如火,一般男人承受不住。”
女人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嘴角仍是吊着,“霍先生可不是一般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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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霍錆大笑出聲,手覆蓋在她搭在桌沿的手上,“你可太有意思了。今晚這一趟沒有白來。”
女人沒有拒絕,任由着他一下一下撫摸她的手背,類似調情。
“你叫什麼名字?”霍錆問。
“我沒有名字,不如霍先生給取一個?”紅脣一張一合,說出來的話會勾人一般,讓人不忍拒絕。
霍錆的眉毛擰了一下,很快舒展開。
他調查的資料中,宮小白來歷不明,名字就是宮邪給取的。
見他在猶豫,美人眉頭輕蹙,“霍先生不願意嗎?”
“怎麼會?”霍錆收攏手掌,握住她的手,上下看了她一眼,她皮膚白皙,實在適合穿紅色,像熱烈綻放的玫瑰,“不如就叫玫瑰吧,不僅美豔,還帶刺兒。”
女人偏着頭笑起來,“有點兒俗,不過從霍先生的口中說出來格外的動聽。”語氣微微頓了片刻,她反握住霍錆的手,“沒有姓麼?”
真是個會算計的女人。
霍錆看着她,眼眸的神色有些冷。
他過去碰過許多女人,從來不喜歡不知足的,這個女人倒是貪心得很。
他故意裝作不懂她話的意思,問,“你想姓什麼?”
女人當真順着他的話,仔細思考,“想來想去,霍,這個姓就不錯,我很喜歡。”
霍錆驚訝於她的直白,居然將內心想的說了出來。
貪心,又率真。
她說想姓霍,深層意思就是想做他霍錆的女人。
一開始,他還以爲這個女人不過是會耍點小聰明,現在看來,她可不止是一點點。
“想姓霍也不是不可以。”霍錆捏着她的下頜,女人順從地擡起頭,他斜着一邊嘴角說,“我不喜歡這張臉,有點假。”
女人僞裝的冷靜終於維持不下去了,臉色僵硬,猩紅的脣顯得有些嚇人。
她的臉整過,每個部位都動過刀子,只有那雙眼睛是屬於自己的。
見美人失神難過,霍錆倏然笑了,“我倒是不在乎這個,你的性格我喜歡。”他喜歡有趣的人。
這張臉雖然假了點,卻足夠漂亮。
女人重新揚起笑臉,“謝謝霍先生。”
霍錆牽起她的手,往外走,既然是他的人,自然要跟着她。
“就這樣離開沒有關係嗎?”霍玫瑰有些猶豫。
霍錆回頭看她,眼梢上挑,似乎認爲她說的話是多餘的。
霍玫瑰立刻明白了,眼前這個男人是霍錆,帝京頂尖豪門的當家人。從酒吧帶走一個人,對他來說不過是動動嘴皮子那麼容易。
她再沒有顧忌,主動挽上他的手臂。
酒吧裡其他人注意到兩人的離開,低聲議論着。
上官婧去世後,霍錆從此不再拈花惹草,衆人都以爲他愛自己的妻子愛得深沉,爲她守身。眼下他牽着妖豔的女人離開酒吧,接下來要去哪裡可想而知。
看來,是他們的想法太天真。
那個女人足夠美豔,風流成性的霍錆爲她傾倒似乎也說得過去。
與此同時。
宮邪和宮小白兩人剛下飛機,直接趕到了司家的私人醫院。
宮申和唐雅竹在手術室外焦心等待。
手術室的上方紅燈亮起,顯示正在手術中。
一轉身,看見了從電梯裡走出來的兩人。
他們從軍營趕來,連身上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下,還穿着軍綠色的作訓服。
“爺爺情況怎麼樣?不是說等我們回來再手術嗎?”宮小白走過去拉着唐雅竹的手,着急詢問情況。
唐雅竹說,“老爺子突然發病了,需要立刻動手術。”
宮邪還算冷靜,看着手術室緊密的門,“進去多久了?”
宮申算了算時間,“兩個多小時。”
“裡面主刀的是司羽?”宮邪問。
“是他。”
宮邪繃緊的神經稍稍鬆弛,司羽的話,至少能保證手術的成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