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看到一半,宮小白想大半天沒摸到自己的手機了,扭頭打算問身邊的男人,卻見他面無表情,頓時愣住了。
仔細回想,剛纔好像一直沒聽到他笑過,他的笑點比她想象中高出許多。
“老公,你有沒有看見我的手機?我找不到了。”
宮小白撲到他懷裡,試圖撒嬌,卻被宮邪一把推開,幽幽地說,“沒擦嘴別碰我。”
她嘴巴上糊的全是巧克力醬,而他今天穿的衣服顏色恰好比較淺,米白色的圓領毛衣。他要是沒及時阻止,他胸前肯定會多一塊黑印子。
宮小白傾身,從茶几上拿了張面巾紙,老老實實把嘴巴擦乾淨,“好了吧。”
“如果沒記錯,手機應該在你昨晚參加宴會拿的那個手袋裡。”他昨晚沒見她玩手機,今天上午也沒見,只能說明她昨晚沒把手機拿出來。
宮小白仰着頭想了想,“啊,好像是在手袋裡,我去看看。”
她把遙控器丟到他懷裡,“記得幫我按暫定,等我回來繼續看!”
她也不穿拖鞋,光着腳就跑出去了。
好在二樓的地板都鋪上了毛絨絨的地毯,不會讓她着涼。
宮小白跑回了臥室。
站在寬敞明亮的衣帽間裡,她雙手叉腰,眼睛從上到下搜尋,“我的手袋昨天扔哪裡了呢,我的手袋,手袋啊,你快出來……”
她一邊唸唸有詞,一邊翻箱倒櫃的尋找。
早知道她的記性這麼不好,剛纔就該順便問問宮邪她昨晚的手袋放哪裡了。
“小白,儂找啥啊?”阿姨站在門外,朝裡面喊了一聲。
阿姨正在二樓走廊裡打掃衛生。
新請來的阿姨一口家鄉話,聽起來溫軟可愛,宮小白的樂趣之一就是學習阿姨的家鄉話。
“我的手袋不曉得搞哪裡去啦,就是那個黑色的帶流蘇拉鍊的那個你曉得不啦。”
“在牀頭櫃的第一個抽屜裡。”阿姨笑着說,“我今早整理的時候看見了,就在裡面。”
“謝謝阿姨!”
宮小白衝到牀頭櫃前,跪在地毯上,拉開了牀頭櫃的抽屜。
黑色的手袋就躺在裡面。
她朝門外的阿姨揚了揚手袋,告訴她自己找到了。
阿姨笑了笑,低頭繼續忙活手頭的工作。
宮小白急於找手機,是因爲突然想起上次在醫院照顧爺爺的時候,碰見了方玫。方玫去醫院看牙,兩人在樓下碰見,由於雙方的時間有限,沒聊兩句就分開了。方玫讓小白回去後聯繫她。
最近事情太多宮小白就給忙忘了。
掏出手機,一張小紙片從裡面飛出來,掉在她腳邊。
宮小白撿起來翻到正面,是孫越的名片,他昨晚給她之後,被她順手放進了手袋裡,要不是找手機,她估計連這件重要的事都忘了。
宮小白跌坐在地上,撓了撓頭。
她最近都在想什麼啊,一直在忘事,昨晚才發生的事她都能轉頭就忘。
把名片塞進手袋裡,宮小白從地上爬起來,拿着手機跑回影音室。
她決定先不給方玫打電話了,先完成重要的事。
——
宮邪好聽話,居然真的幫她暫停了電影,他慵懶地靠沙發上,翹着二郎腿,盯着畫面靜止不動的大屏幕。
宮小白蹦過去,直接坐在他腿上。
“手機找到了嗎?”宮邪問了句,拿起沙發上的遙控器,摁了播放。
耳邊立刻響起誇張的說話語調,聽起來滑稽搞笑。
宮小白奪過他手裡的遙控器,摁了暫停,房間再次恢復安靜,“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宮邪看着她的臉,“說。”
宮小白換了個姿勢,雙腿分開坐在他大腿上,與他面對面。她揉了揉他的臉,“你能先答應我嗎?”
這個梗她以前經常玩,根據以往的經驗,她接下來要說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宮邪雙手交疊放在腦後,他仰靠在沙發上,在她萬分期待的目光下,緩緩地說,“不能。”眉毛挑了挑,“先說事,我酌情考慮要不要答應。”
太失敗了,居然沒能讓他走進套路。
宮小白換了個招數,揚起笑臉,“你上次跟我說,你去公司了擔心我一個人在家無聊,讓我找點事情做。是不是我想做什麼都可以?”
她沒把握他會答應讓她進娛樂圈,只能先採取迂迴政策,探探他的口風。
如果讓她自己選擇,她也不想進那個圈子。
她愛看戲,享受當觀衆的感覺,卻並不希望自己成爲其中一角。
之前去學校或者軍營,是她接觸之後真正喜歡並且十分享受的生活狀態。不像這一次,她從心底排斥,卻要強迫自己去接受。
她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怎麼去說服宮邪答應。
對待與她有關的事,宮邪從不馬虎,將嚴肅進行到底,“你想做什麼?”
宮小白扭頭看了眼畫面靜止的大屏幕,決定不打太極了,“你覺得,我去娛樂圈演戲怎麼樣?”
宮邪以爲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他的反應這麼大,宮小白哪裡還敢再多說一個字,立刻低頭做懺悔狀,她恨不得敲打自己的腦袋。
不該嘴巴快,在沒有了解他具體態度的情況下和盤托出。
宮小白揪扯着毛衣下襬的小球球,鴕鳥一樣弱弱地說,“你聽錯了,我什麼都沒說。”
宮邪擡起她的下巴,把鴕鳥藏在翅膀下的腦袋拔出來,“看着我的眼睛,好好說話。你剛纔跟我說你想做什麼?”
幹嘛搞得跟審問犯人一樣啊。
宮小白指了指背後的屏幕,“我說,演戲啊。”
聲音仍然是弱弱地,底氣不足,心虛到了極點。
“我、我昨天在宴會上碰見了星輝傳媒的一個經紀人,他想跟我簽約,我說了會考慮,然後就……”
在他的目光下,後面的話自動被她省略了。
以他的性子,想也知道對娛樂圈沒好感。
她要做的事是在他的底線邊緣遊走,一不小心就會踩到雷區。
接下來是長達五分鐘的沉默。
別問宮小白爲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因爲她一直在心裡默數。
“宮小白,我不同意。”宮邪語氣肯定,不給她商量的餘地。
宮小白:“爲什麼?”
她竟然還敢問爲什麼,他這個從不關注娛樂圈的人都聽說過一些不好的事情。他拿起遙控器摁下播放。
影片中男女主角互相吼完一句話後,抱在一起擁吻,男人的大掌在女人的後背遊走,順着她的玲瓏曲線,自上而下。
宮小白看得面紅耳赤,聽到宮邪在她耳邊說,“你確定要這樣演戲?或者比這更曖昧的舉動。”
宮小白拼命搖頭,她不願意!
她不可能跟除了他以外的男人親密接觸!
她不假思索的搖頭拒絕取悅了宮邪,“這就對了。娛樂圈沒你想的那麼好玩,其中有很多事情你都不清楚。”
他以爲她想進娛樂圈,單純因爲平時愛看電視劇,覺得演戲是件很好玩的事。
小女孩總是會對新鮮的完覺感到好奇,他想她也不例外。
宮小白瘋狂點頭,贊同他的說法。
她也覺得娛樂圈裡的事情複雜,就拿那個見過幾次面的白礫來說,每次見他都是不同的面孔,天生會演戲的人,把演技帶到了生活中就成了人皮面具,這個戴膩了就換另一個。
不知道哪個纔是他的真實面孔。
而且,她從網上看到的每一條娛樂新聞底下都有負面的評論,說什麼的都有,像一鍋蚱蜢,掐來掐去。
誒誒誒,不對,她是來說服宮邪同意的,怎麼被他洗腦了。
“宮邪,我想試一下,如果我不行,我再離開行不行?”宮小白正襟危坐,打算以端正的態度說服他,“你想想,當初我去明德一高上學的時候,是一個連英語單詞都不會拼寫的笨蛋,可我後來考了第一名啊,全國第一,帝京大學的校長到現在還時常提起我的名字呢。”
頓了頓,繼續補充,“我去軍營的時候不也是什麼都不會,還被陸姝雅嘲笑。你別忘了,我可是連你都打敗了……”
宮邪豎起食指,阻止她繼續往下說。
“小白你弄錯了一點,我不同意並不是我相信你做不好,而是我不想你受到別人的議論,不想你受到無辜的傷害。”他語重心長地說。
一旦暴露在公共視線,就不可能做到讓所有人都喜歡,總會有人因爲各種各樣無理的原因對別人表達惡意,甚至肆意辱罵。
這些話聽起來很可笑,但就是事實。
他能力再大,也不可能堵住別人的嘴巴。
他不希望看到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受到一丁點的委屈。
宮邪心裡想的,宮小白都明白,她平時愛看娛樂新聞,比他更瞭解現實。可是她沒有辦法啊。
宮邪明確表達了無論她說什麼,他都不會同意。
宮小白就真的不曉得說什麼了。
電影還在繼續播放,男主角從樓上摔下來,被一根杆子掛住了,在空中盪來盪去,把別人晾曬的衣服都弄掉了,女人的胸衣掉進了正在炸油條的油鍋裡,被老闆一本正經地用筷子夾起來……
有點想笑,又笑不出來。
過了十多分鐘,影片接近尾聲,宮邪終於無奈地嘆息了一聲,代表了妥協。
無論過去多久,他恐怕都不能冷着臉拒絕她的要求。
她的存在,就是爲了將他的底線無限度擴大,變成對她的無限制妥協。
“你想試試就去試試吧,不過我們要約法三章。”
宮小白愣住了,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還以爲是自己想幻想中的聲音。
面對他無比認真的眼神,她終於回過神,確定了自己沒幻聽,“你答應了?”
“不答應行嗎?”他莫可奈何地彈她的腦門。
“那你說的約法三章是什麼?”
宮邪說,“第一,助理我給你挑選。”
宮小白小雞啄米般點頭。
“第二,親密戲之類的比如吻戲、牀戲、衣着暴露的戲,想都別想。一經發現,我就捉你回家。”
乖乖點頭,以上這些,就算他不說,她也會避開。
“第三,出門後任何行程都要主動跟我彙報。如果你嫌麻煩,我不介意讓猴子在你身上裝一個gps定位。”
宮小白張了張嘴巴,驚訝了一瞬。
宮邪:“不答應?”
宮小白搖搖頭,又點點頭,“答應答應。”
宮邪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樣子,“暫時就以上三個條件,日後我要是想到別的,隨時補充,你必須無條件遵從。”
宮小白癟了癟嘴,委屈兮兮地說,“你這根本就是割地賠款的不平等條約,剝削壓榨我。”
這樣一來就變成了他以後無論說什麼,她就得乖乖答應,不能反駁。
宮邪雙臂環胸,語氣輕鬆地說,“你可以考慮要不要簽下這個不平等的條約。不着急,慢慢考慮,我有的是時間。”
“別別別,我籤!我籤還不行嗎!”
宮小白捧起他的臉,對準他的嘴巴就是一個兇兇的麼麼噠,爲了表達她內心的憤怒,她用了啃豬蹄的力氣,“我簽完了!”
宮邪的嘴巴都被她親紅了。
看着他的嘴巴,宮小白撲哧一聲笑了,後知後覺地涌起感動,他對她的無限度包容她心裡其實很清楚。
宮邪伸出手指擦了擦嘴脣,上面全是她的口水。
“宮小白,你要想好怎麼跟爺爺和媽說,我這一關勉強算你過了。”宮邪一句話,澆滅了她內心的喜悅。
對啊,她怎麼忘了。
她現在不僅僅是他的妻子,還是宮家的人。
這樣重大的決定,當然要告知家裡人。不說徵求每個人的同意,至少要有大部分人贊同才行。
爺爺做完手術不久,身體還在恢復中,他要是不同意,她鐵定一句話都不能反駁。
她怎麼把這一點給忘了。
宮小白咬着脣,顫巍巍地撥通了老宅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唐雅竹。
宮小白硬着頭皮陪她聊天,始終不敢把話題引到正事上。
宮邪好整以暇地盯着她抓耳撓腮、左右爲難的樣子。
聊了有十幾分鍾,宮小白終於忍不住說出了憋在心裡的話,沒想到媽媽比她想象中開明,欣然同意了,並且表示老爺子那裡由她做功課。
宮小白意外地看着手機屏幕,不相信這麼容易就解決了。
宮邪點了點眉心,他怎麼忘了唐女士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