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二十幾分鍾,雪就下大了,宮小白低頭在路邊踱步,肩頭落滿了雪白,一片片,一簇簇,像絨毛。
路上行人匆匆,車輛擁堵,很少有人注意到她。
她的臉縮在圍巾裡,黑色的靴子在地上踩出一個個腳印。
宮邪的電話打過來了。
“在哪兒?”
“我在……”宮小白四處看了眼,原來她已經走了一段距離,遠離了公司正門,“公司往南,有一個大型購物商場,我在這裡。”
宮小白停下腳步,不再往前走,等着他來接。
站在原地,她低着頭,以腳跟爲支點,轉動着鞋子,在雪地上踩出一個花形。
當她踩出第五朵花,一輛黑車停在眼前。
車門打開,穿着黑大衣,圍着菸灰色圍巾的男人走下來,大步流星到她跟前,手握住了她兩隻手,果然一片冰涼。
宮邪蹙着眉,“這麼不聽話?讓你在公司等我呢。”
宮小白仰着頭笑,圍巾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到她甜美的笑容,只能通過彎成月牙狀的眼睛看出她在笑。
“我跟你說了啊,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到停車場了,遇上了記者,被他們圍了有二十幾分鍾。想着你可能過一會兒就到了,懶得再回公司。”
宮邪捏了捏她的手,戳破她的小心思,“我看你是想在外面玩雪。”
宮小白心虛地低下頭,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句話不說。
“上車。”宮邪低嘆一聲,拽着她坐進車裡。
關上車門,封閉狹小的空間一直開着暖風,十分暖和,宮小白瞬間化身爲慵懶的貓咪,蜷在他懷裡。
冰涼的手很快被捂熱了。
她動了動手指,突然觸碰到一個硬物,拉起他的手察看。
他的無名指上帶着一枚戒指,修長白皙的手指襯得戒指分外耀眼,是他之前買的那一對,素淨的銀色圓環上有兩粒緊緊挨在一起的鑽石,折射着璀璨的光。
宮小白心中一動,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小聲問,“你什麼時候戴的?”
軍營裡不允許戴首飾,他們給彼此戴過戒指後都收了起來。她前兩天還沒發現他手上有戒指,顯然是這兩天才戴上去的。
宮邪:“今早。”
他擡高她的手,五根纖纖,瑩瑩如玉,上面什麼都沒有。
“你的戒指呢?”她的那一枚他之前給過她了。
宮小白拿過懷裡的包,從裡面掏出黑色的絲絨盒子,她一直隨身攜帶着,沒有丟在別的地方。
她把戒指取出來,交給他,然後把手指伸到他面前。
宮邪給她戴上,同樣戴在無名指上,他蹙了蹙眉,好像有些鬆了。恍然記起,這枚戒指他上次用來求婚,戴的是中指,她的無名指比中指小了一圈。他自己的倒沒多大區別,兩根手指差不多都能戴上。
宮小白也發現了,“我吃胖點就好了。”
宮邪好笑地看了眼她手指上的戒指,“你吃胖點會胖手指嗎?”頓了頓,“回頭重新買一對。”
訂婚戒指還是要跟結婚戒指區分開的。
最近應酬有點多,他是爲了避免麻煩才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上。
宮小白擡起自己的手晃了晃,“好看,真好看。”
“宮小白。”
“嗯?”她沉浸在戴了戒指的喜悅中,隨意應了聲。
“你老實交代,跟那個什麼於蔓卿組cp是什麼意思?”宮邪突然想起剛纔的事,他可是將她與記者之間的對話記得一字不差。
宮小白一愣,腦子瞬間清醒了,如臨大敵,“我發誓,我是開玩笑的!我怎麼可能跟別人組cp呢,男人女人都不行!我是你家的!”
張皓垂了下腦袋,額頭差點磕到方向盤。
宮太太的求生慾望這麼強,是他沒有想到的。
宮邪沒說話,宮小白繼續解釋,“他們問得那麼犀利,我不好正面回答,就只能用調侃的方式繞彎子了。”
“嗯。”宮邪勉強接受她的解釋。
宮小白剛鬆一口氣,他接着問,“你跟宮尚集團只有一點點關係?”
她有說過這句話嗎?
宮小白歪着頭回想,宛若一個間歇性失憶患者。
宮邪淡定地拿出手機,播放錄音。
記者:“宮尚集團的官方微博關注你了,請問你跟宮尚接下來是有合作,還是別的原因?”
宮小白:“宮尚集團嗎?確實跟我有點關係,不過今天的場合不夠正式,以後我一定告訴大家。”
宮小白大怒,再也不當小綿羊了,眼睛瞪圓了看着他,“你居然錄音了!”
宮邪嘴角含着笑,薄脣輕啓,“不小心按了錄音鍵。”
鬼才相信你是不小心!
宮小白撇了撇嘴,“那個時候,我難道要告訴他們我是宮尚的老闆娘嗎?還是不要禍害他們的心臟了。”
今天一整天的新聞足夠轟炸好幾天,孫越說,大料要一點點的放,誰會傻到在曝光的第一時間將所有的老底都攤開給衆人看。
再者,剛纔的場合實在不夠正式。
昏暗陰涼的停車場,擁擠的記者羣,怎麼樣都不適合說正事。
再逗下去她就真要生氣了,宮邪識相地打住,擁她入懷給她順毛。
坐在前面的張皓在心裡遺憾地大呼:怎麼停了,我還沒有看夠這兩人拌嘴啊!比看劇還精彩!就是有點虐單身狗……
——
回到家中,宮小白捧着阿姨煮好的紅棗茶,迫不及待地刷娛樂新聞。
沒辦法,採訪的情況太混亂了,她都沒時間好好收拾整理自己,拍出來也不知道好不好看。她現在積累的粉絲都是顏粉啊。
說白了就是靠臉。
還沒等她翻到有關採訪的新聞,孫大經紀人的電話就打來了。
宮小白一口茶喝下去,燙得舌頭都疼了,連忙把杯子遞給身邊的男人,接起孫越的電話。
孫越第一句話就是,“你被記者圍堵了?!還接受了採訪?!”
“很顯然,你已經看到新聞了。”相比他的緊張,宮小白就淡定許多,“當時情況混亂,他們人多勢衆啊,我只能留下來接受採訪了。你放心,我有分寸,沒說出格的話。”
宮邪挑了挑眉,原來她與經紀人談論事時是這樣的,冷靜得像一個領導者。
脣邊溢出絲笑,他傾身把她的紅棗茶放在茶几上,拿起手機打算看看採訪的視頻。
電話另一邊,孫越懊惱道,“是我的疏忽,不該讓你一個人出公司。以後還是讓安娜隨身跟着你吧。像這種採訪能躲開就躲開,萬一說錯了話他們會寫得很難聽。如果遇上一兩個無良的,恐怕會纏得你無法脫身。”
想想就一陣後怕,他在考慮要不要向公司申請,給宮小白配保鏢。以前他覺得白礫是爆炸物,現在看來,宮小白纔是。
宮小白詫異,“你沒看採訪內容?”
“怎麼了嗎?”孫越說,“剛聽到下面的人彙報,還沒來得及看。”
“我覺得你可以先看看,他們其實沒有太爲難我,場面很穩定也沒有出亂子。”
“我正在看。”孫越打開了手邊的電腦,“那就先這樣吧,有情況我再通知你。”
宮小白握着手機,一偏頭就看見宮邪低着頭嘴角含笑的樣子。
她好奇地湊了過去,發現他在看娛樂新聞。
……是她把他帶跑偏了,以前總裁大人從來不看娛樂新聞的。
宮小白霸道地擡起他的手臂,自己鑽進他的臂彎裡,再把他的手臂放下來搭在她肚子上,跟着他一起看。
視頻裡,光線不明亮的停車場,宮小白始終面帶微笑回答記者的問題,時而流露出俏皮率真的模樣,引得記者們大笑。
簡直是教科書式的採訪畫面。
宮小白:“我已經能預想到,他們肯定通過各個渠道挖我跟宮尚集團的關係。哇,感覺秘密要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