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舟擦擦額頭,這回真冒汗了,還是冷汗。經風一吹,渾身打冷顫,迫於壓力,他不得不喊了卡。
今晚無論如何也怕不下去了,好歹目前拍出來的畫面還說得過去,兩人顏值超高演技在線,能夠彌補一些畫面上的不足。
導演那一聲“cut”喊出來,孔睿鋒猶如被馬蜂蟄了一下,從龍塌上跳下來,光腳踩在地上,全然沒了平日裡的穩重。
“終於拍完了。”
這場戲應該被列爲人生中最短的一次牀戲。以前也拍過類似的戲,現代古代都有,可無論導演的要求是嚴格還是寬鬆,每次都因爲各種各樣的外在因素ng重來。他是圈內有名的君子,自知會把握分寸,遇上一些敏感的女演員,還是會覺得尷尬。
記得之前拍過一部家庭倫理劇,他在裡面飾演有婦之夫,與“妻子”的感情戲很多,上牀的戲份相對想來也較多。對方女演員就是個敏感的人,有次他把手放人家腿上,導演喊停後,他晚了一秒收手,就被人說成佔便宜。
憋屈的要死。
景舟今天太給面子了!居然沒有爲難,中間只喊停了一次,還是因爲宮小白的裙襬。他今晚要帶着好酒到他房間,好好感謝他。
宮小白也非常專業。她老公在這裡,能表現得如此鎮定,該柔弱就柔弱,該淡然就淡然,該嬌羞就嬌羞,絲毫沒怯場。
這場戲,他親自給她打十分!
然而,孔睿鋒肯定不知道,宮小白只是表面鎮定,心裡慌得一批,跟貓爪子撓過。腦子止不住地飛快轉動,想着怎麼才能平息他的怒火,中和掉他的酸味……
她低頭,將腰間扯開的帶子繫上。
紗簾外站了個人,投在上面的影子高大挺括。
宮小白一緊張,腰間打了個死結。
“是想讓我抱你出來嗎?”宮邪聲音冷冷清清,迴盪在偌大的寢宮裡,渾身的凜冽氣勢比皇帝還皇帝。
他的話……學皇帝的臺詞嗎?
景舟看得呆住,鬼使神差地重新開了監視器。
見狀,孔睿鋒帶着助理腳底抹油先溜了。
紗簾被一隻纖纖素手撩開,宮小白的腦袋探出來,她揪住下面的紗簾,纏在脖子上,像小鴨子一樣,扁扁嘴,“你要抱我啊,當然可以。”
宮邪立在龍塌前,眉眼冷凝,對她的撒嬌討好視若無睹。
果然是生氣了。她對他還算了解。
宮小白一下拉開兩邊的紗簾,不顧現場有沒撤離的工作人員,她跳起來掛在他身上,兩條腿纏在他腰間,緊緊夾住,手臂圈着他的頸子。
“走吧,回去我再跟你解釋。”她壓低嗓音在他耳邊說。
宮邪動作生硬地託着她臀部,抱着她離開。
鏡頭跟着兩人的背影,景舟興奮地看着監視器裡的畫面,腦中不斷浮現兩個大字:彩蛋!絕對可以作爲電影結束後的彩蛋!
主題他都想好了,古代少女與霸道總裁的故事!
宮小白不知道自己和宮邪被人腹誹了,還友好地對景舟揮了揮手,表示自己先走了。
——
宮小白換回自己的衣服,沒卸妝,直接跟宮邪離開片場。
回到酒店。
走進電梯,轎廂裡沒人,她如法炮製地勾着他脖子跳起來,充當身體掛件。
封閉的電梯安靜得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宮小白舔舔脣,說道,“我知道,你肯定在導演監視器那邊看到牀上的畫面了,但你別誤會,孔影帝沒親到我。隔着一層衣服呢,他的嘴脣就輕輕挨在衣料上,看着親密,其實我都沒感覺到他碰到我。還有,他抱着我的時候,鏡頭沒拍到被衣服覆蓋的手,他的手一直握成拳頭,避免跟我接觸。”
頓了頓,吞嚥一下口水,扭頭看向樓層鍵,“快、快點,摁12樓!我的卸妝液和乳液都在房間裡,晚上要用。”
宮邪大跨了一步,摁下了12號鍵盤,正好再上一層就是。
電梯“叮”一聲響。
宮小白接着剛纔的話題,“解衣帶什麼的就更好解釋了,他的眼神壓根沒往下看。”然後,導演就喊收工了。
不過,她相信,如果宮邪沒到場,導演可能會另有安排。
誰讓這個男人一直瞪着眼,全程散發冷氣,冷靜自持的孔影帝都被震懾得拔腿就跑,頭都不回一下!一副擔心會被他追殺的樣子。
宮小白掛在他身上不肯下來,兩人出了電梯。走廊上鋪了淺灰色的地毯,踩在上面一點聲音都沒有。
因爲戴安娜拒絕跟兩人同坐一輛車,她非要跟劇組的保姆車一塊回來,所以此刻房間裡沒人。宮小白掏出房卡刷開了門,將卡插進牆壁的卡座上,室內的燈亮了起來。
宮小白從宮邪身上跳下來,收拾了個化妝包,將要用的護膚品裝進去,還帶了條睡裙。
出來時,正巧碰見從外面回來的趙昕和喬菀然。
正是初春時節,晚間天氣涼,宮小白不拍戲時都穿着針織開衫和牛仔褲,眼前這兩人穿着單薄的長袖裙,黑髮披肩,紅脣嫣然,好像不怕冷似的。
“小白,你下戲了?怎麼快。”趙昕率先開口,目光卻不由打量她身邊的男人。
走廊的壁燈是淺淡的黃,抖落一層薄薄如霧的燈光,男人穿着一看就非常名貴的手工襯衫,小巧精緻的鉑金鈕釦泛着低調的光澤,平直的西褲勾勒出勁窄腰線。五官冷硬,卻不折損男人一分一毫的英俊。
趙昕曾在八卦帖子裡看黑粉深挖宮小白的料,她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小孤女,爲什麼能姓宮?還不是仰仗了眼前這個男人,帝京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宮爺。
宮小白隨手關了門,看見趙昕目光赤裸裸地盯着宮邪,都不知道掩飾。
她不舒服地皺了皺眉,主動挽着他胳膊,“拍的快就拍完了。”
趙昕瞥了她一眼,又將眼神放在旁邊男人的臉上,“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見牀戲拍得這麼順利呢!”
特意咬重了“牀戲”二字。
什麼意思?
諷刺她拍牀戲有經驗,所以拍的順利?
宮邪冷笑,“這位小姐叫什麼名字?”
趙昕沒聽出他話裡的冷意,以爲自己引起了他的注意,擡手拂了下耳邊的髮絲,聲音輕柔,如三月春風,“我叫趙昕。”
趙昕,宮邪有印象,昨晚在微信羣裡嚷着期待牀戲的那位。
他神情更冷了,手臂虛攬着小妻子,多餘的眼神都不屑給她,“沒聽過這名字。沒演過戲的人當然什麼都是第一次見。”
沉默不語的喬菀然驚愕擡頭,宮邪已經擁着宮小白走進了電梯。
趙昕一跺腳,氣得鼻子眼睛都歪了,“你說他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嘲笑你是井底之蛙,沒見過世面唄!連這都聽不出來,還敢在人家跟前諷刺宮小白。
腦子被驢踢了嗎?
喬菀然在心中冷笑。
她只是沒想到,人前一貫高冷矜貴的宮爺,毒舌起來連女人都不放過,跟觸了龍的逆鱗一樣。
“我就沒弄明白,宮小白有什麼好的啊,也就長得漂亮點,她怎麼就釣上這麼個金光閃閃的男人。”趙昕語氣裡的嫉妒快要漫出來。
喬菀然不想跟她說話,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間前,“我先進去了。”
劇組的主要演員都住這一層,宮小白應該跟着宮邪住在頂樓的總統套房。
想起趙昕的話,人家怎麼就能釣上萬裡挑一的好男人,平步青雲,扶搖直上,在圈內受到一致好評,就連……鋒男神都對她刮目相看,說話時總帶着幾分不同尋常的親暱。那份親近,是她渴望的,羨慕不來的。
她費勁心思,苦心鑽研演技,只能得到他一句“加油,你演的還不錯”,僅此而已。
她不是有天分的演員,導演每次講戲,她要琢磨很久才明白他的意思。很多東西,要靠自己一遍一遍嘗試才能領會。可是,真正拍戲的時候不會給你太多個人時間,下場就是一次次ng,被人嘲笑。
宮小白就不同了,她很聰明,導演每次說什麼,稍微提點一下,她全明白,自己還能舉一反三。
宮小白憑什麼擁有那些別人窮盡一生也得不到的東西?
是天分嗎?還是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