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蒜?你怎麼在這裡?”陸曼狐疑的走過去。
本來正在蹲着的陳石蒜突然脊背一僵,然後迅速的抹了一把眼淚起身,叫道。“三嬸。”
“你哭了?”陸曼驚訝道。在她的印象裡,陳石蒜一直都是一個很沉穩的孩子。上次趙氏那件事之後,陳石蒜的性格讓陸曼注意到了他。
這孩子若是能好好的教養,將來也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的。只可惜,指望着陳家二老,陸曼覺得機會不大。
“三嬸,我沒事。”他擦乾淨眼淚,強顏歡笑。
陸曼蹲下身來與他平視。“沒關係,你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傷心了哭一下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陳石蒜心下一酸,“可我已經長大了。”
長大屁!陸曼看着眼前這個個頭不過是是到她的腰間的小男孩。要是在現代,這個孩子頂多就是幾年級的孩子而已,這古代竟然是長大了。
“沒有,只要沒有成親就不是長大,三嬸是你的長輩,你若是覺得難過就哭,三嬸不會告訴別人。”
陳石蒜這才終於卸下了心房,放聲大哭。
“三嬸,我爹和我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竟然是因爲這個緣故,不得不說,雖然努力的想要裝作大人,可終究還是一個孩子啊。
“當然不是,他們只是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陸曼說道,“現在,你是家中留下來唯一的男子了,應該好好的幫着二嬸,將家裡的事情處理好。”
陳石蒜點了點頭,看着眼前柔聲細語的三嬸。她那樣好看,性格又好。不會像孃親那般每日和父親爭吵,也不會像是奶奶那般尖着嗓門吼人。
有一次,跟着爹去鎮上,看見有人說書。書裡面的千金小姐,知書達理,溫柔賢淑。陳石蒜並不懂這八個字的意思,但是此刻他突然腦子裡就閃過了這八個字。
這樣美好的八個字,用來形容三嬸,是很貼切的吧?
正想着,陸曼已經笑道,“石蒜?你還沒吃過作坊裡的方便麪吧?三嬸帶你去拿一些。”
“不了!”陳石蒜忙搖頭,“我不能去三嬸的作坊。”
“爲什麼?”陸曼狐疑道。
“我……”陳石蒜吶吶的張了張嘴,好半晌才道。“我娘……”
原來是那件事,陳石蒜是在忌諱趙氏之前僞造了陸曼的方子那件事。因爲娘犯了那樣的錯誤,讓孩子的心理承受這樣大的壓力。
趙氏還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呢。
“沒關係,三嬸是黑白分明的人。那件事和你沒關係,我不會算在你的頭上。”
“可是,我是我孃的孩子。”陳石蒜很堅持。
“那你就應該多做一些事情,彌補你孃的過失啊。而不是因爲你孃的過失,將自己包裹起來自怨自艾,難道不是嗎?”
陳石蒜聞言,眼睛一亮,彷彿是看見了某一種從前從未見過的光芒一般。
“三嬸,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陸曼笑道。“大人們評價一個人如何,他的家人如何,只是一小部分。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如何。如果,他是一個很棒的人,那麼他的親人那一部分,便不那麼重要了。”
“三嬸,我聽你的!”陳石蒜仰起頭,終於笑了出來。
陸曼這才帶着他,轉身朝着方便麪作坊那邊走去。
方便麪作坊這裡,陸曼好一陣子沒怎麼管了。莊笠仲擁有了大比例的股份之後,對作坊這裡做了不少的整改。今日也是一樣,陸曼剛進來,便看見有馬車拉了很多東西過來。
陸曼沒有看那些東西,直接進了裡間。
陳石蒜跟在後面,亦步亦趨的,倒是個很乖巧的孩子。陸曼直接帶着他去了成品區,在那裡拿了一袋方便麪遞給他。
轉頭的時候才發現,陳石蒜正在看那些包裝工人忙碌着。陸曼笑道,“石蒜,你來。”
陳石蒜這纔回頭目光灼灼的看着陸曼,“三嬸,我可以來這裡做工嗎?”
陸曼一愣,“你要做工?可是你還小應該去讀書。”
讀書?陳石蒜從來不覺得自己可以讀書。爹也從來沒有告訴他,他有機會讀書。在他看來,全家只有小叔可以讀書,因爲小叔是被算命先生批過命的富貴人。
而他不是……
“三嬸,我不會讀書。”
“讀書還有什麼會不會的,你就說你想不想,只要想就可以去讀書。只有讀書了,你纔可以明事理,做更多有意義的事情啊。”
“想!”當然想,平日裡小叔在家裡作詩的時候,他聽着那種根本聽不懂的句子,簡直就像是天籟一樣。那時候,他覺得小叔一定是天上的神仙。
他也想要成爲神仙。
“那不就得了!”
豈料,陳石蒜卻突然更加堅定了。“三嬸,你就讓我在這裡做工吧!我要自己努力掙錢,去讀書。”
陸曼心下一頓纔想起,憑着老宅那樣的情況,陳子財肯定不會讓陳石蒜去讀書的。尤其是現在陳子康又成了這樣。
陸曼挺喜歡這個孩子,心裡真的很想說,三嬸可以資助你讀書的,但是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陳石蒜是個好孩子,他跟着趙氏那樣不勞而獲的母親,卻半點也沒有學到趙氏的那種脾氣。陸曼覺得,她應該弘揚他的秉性,讓他一直記着,不管是什麼,都需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得到。
思及此,她點了點頭。“成,三嬸答應了。你在這裡上工,工錢可以和大家一樣,平日裡,作坊裡有吃的,你的工錢就好好攢着,等明年過完年,你就可以去讀書了。”
“謝謝三嬸!”陳石蒜整個人彷彿突然遭遇了重生一般。
陸曼說罷,便轉身去找了管事的,幫石蒜安排了包裝那邊的工作。陳石蒜比較小,做東西還不行,但是包裝還是可以的。
安排好之後,陳石蒜便回家去了,說是要好好準備,明日一早來上工。
陸曼目送着他出了門,正要回去,一輛馬車從村口的地方開了進來,竟然是莊笠仲。
正好,陸曼看着方纔那一堆東西,她方纔不看並不代表她不管。她倒是要問問,莊笠仲這樣自作主張到底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