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愛的代價

昔日不可一世的舞飛雪,跪在霍清揚面前,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聽憑他的發落。霍清揚殘忍的享受着她的恐懼,彷彿高傲的獵人,尋思着待會兒要從何處下手。

珠兒神情恍惚的搖了搖頭,眼前這個人當真是霍清揚?!在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他因懷念逝去的愛人,抱着她痛哭流涕;亂石叢生的荒草地,他毅然挺身而出,將她從色魔手中救走!

漆黑的十字路口,他那番凌厲的話語如同當頭棒喝,喚醒了她的理智;朦朧的月光下,他佇足在潺潺溪水邊,雙手笨拙的跟她學吹柳葉兒;烈日當頭的叢林中,他佯作不滿村民們的嘲諷,傳授給她精湛的輕功;寒風冷冽的山坡上,他爲自己的魯莽行爲愧疚不安……

那日在行宮外,霍清揚反常的舉止已讓珠兒感到不安,但是,未曾料想他竟會是背後主謀——夜王!望着霍清揚絕情的臉龐,曾經那些溫馨的回憶漸漸模糊,取而代之是他的無情冷漠!

凌波苑的弟子們,心驚膽戰地垂下頭,恐慌地束手無策。霍清揚揚起兩根手指頭,指向舞飛雪的後腦勺,伴隨着陣陣驚呼,只見舞飛雪隨之漂浮在半空中,待她漸漸*近之時,霍清揚一肘擊向她胸口,舞飛雪居然後退不得,只能任他捶打。緊接着,霍清揚手背一揮,如同鐵鞭抽向她的臉頰,舞飛雪的身體被抽的連續轉了幾圈,如同凋零的落葉,跌出十餘步之遙。

“啪,啪!”兩道沉悶的響聲,與霍清揚雷閃電擊般的拳掌合而爲一,珠兒震驚的捂住嘴巴,如此出神入化的武功她從未見過。一眨眼地功夫。便將舞飛雪擊出門外。舞飛雪美麗的嬌顏由紅轉紫,由紫轉青,直至變成死一般的蒼白,凌波苑的弟子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見她雙手撐着地面,艱難地爬回霍清揚身邊。

舞飛雪吃力地喘着粗氣,拭去嘴角不停涌出的鮮血。順從的伏在霍清揚腳下。舞飛雪垂下頭,滴滴鮮血沾滿了她的衣襟,霍清揚出手狠毒,可是她連哼也沒哼一聲,如此隱忍難道只是爲了保全凌波苑麼!

地上那灘不斷蔓延地血跡令人觸目驚心。珠兒扭過頭,不忍再看跪在血泊中瑟瑟發抖的舞飛雪,這個女人着實可惡,但是,這麼嬌美的女子。又是爲他出生入死的手下,霍清揚怎能下得了手!

霍清揚望着舞飛雪恭順的神情,漸漸平息了心頭怒火。他不屑一顧地揮了揮手,候在門外地凌波苑弟子隨即衝上前來,擡起奄奄一息的舞飛雪,奔向西廂房爲她救治。霍清揚踱步至窗邊,深不可測的雙眸望向叢林。

珠兒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子,直到完全淹沒在綠蔭之中,才稍感安心。深刻的五官,立體的輪廓。獨一無二地圓月彎刀,無不表明他是珠兒熟識的霍清揚,只是,從他身上,再也尋不得曾經的柔情。

許久。直到再也看不到霍清揚地身影,珠兒才躡手躡腳的緩緩前行。舞飛雪此時在西廂房休息。孔逍遙定是被軟禁於東廂房。藉着枝葉的掩護,珠兒潛入了東廂房,緊閉的窗子看不到房裡的情形。她警惕地打量着周圍的動靜,沿着樹幹下到地面。悄悄溜到窗邊。

鑑於上次偷窺楚雲的經驗,珠兒舔着手指,在窗戶上開了個不易察覺的小洞。還沒趴上去,一股夾雜着濃郁血腥味地蘭花香便鑽進了她的鼻孔。珠兒心下一驚,好死不死怎麼撞到舞飛雪了呢!明明見她被擡至西廂房,爲何又會出現在東廂房?!

那抹白色背影,窈窕動人,她緩緩起身,珠兒訝異的發現她確實是舞飛雪。換了身衣裙的舞飛雪臉頰紅腫,步履踉蹌的走向寢室。珠兒不由倒吸口氣,幸虧方纔她被霍清揚痛打一頓,不然,定會發現有人偷窺。舞飛雪撩起淺黃色地帳幔,輕喚了聲:“逍遙,醒了麼?!”

聞言,珠兒彷彿被雷擊到似的,整張臉都趴在窗上,緊盯着帳幔後那模糊地身影。舞飛雪坐到牀邊,輕撫着孔逍遙瘦削的臉頰,嘆道:“爲何還不說話?!”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這麼做都是爲了你!”舞飛雪委屈的淚水盈滿眼眶,身體的痛楚比不過心裡的煎熬,她撲到孔逍遙懷裡,雙手緊緊抱住他,“逍遙,我求求你了,說句話好麼?!讓我知道你沒事,你這樣子我好怕,如今,夜王也不相信我了,如果我死了,你會心疼麼?!”

舞飛雪傷心欲絕的伏在孔逍遙胸前哭泣,孔逍遙始終不曾看她一眼,而是毫無焦距的望着房頂,他的冷漠刺痛了她的心,可是,哪怕只能像這樣擁着他,舞飛雪也不願與他分開!

此時此刻,珠兒忽然覺得舞飛雪很可悲,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居然愛上了與她不同世界的男人,偏偏她的愛如此執着,愛的方式又如此霸道,將他強留在自己身邊,真的能得到幸福麼!

不知爲何,珠兒突然聯想到自己,同樣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她卻毫無理智的陷入了情。不同的是,她絕不會像舞飛雪那麼自私,只想佔有心愛的男人,即使他的心不屬於她!

舞飛雪哭得累了,凝望着面無表情的孔逍遙,她多想聽他溫柔的喚聲“飛雪”!古井旁的擁抱是如此溫暖,讓她永生難忘。雖然只想騙取他的同情,但是,他的柔情卻奪走了她的心。自幼失去了母親,父親終日爲夜王效命,甚至還沒體會到何爲無憂無慮的童年,她也被訓練成冷酷的殺手!

她從來不懂得什麼是愛,她的身體,她的心都不屬於自己。除了第一次殺人,有點膽怯之外,她再也感受不到內心的波動。如果,沒有遇見他,她也不會淪落至此!

潛伏在玄天派打探消息,無意中發現了溫泉中那抹俊美的身影。得知他是玄天派少莊主之後,征服的油然而生,她不在乎與如此出色的美男盡享魚水之歡,只是,他地拒絕卻傷害了她敏感高傲的心。她不相信這個世上竟有男人抗拒得了她的魅力。

梅花鐗的碎片暴露了凌波苑,舞飛雪迫於各派掌門的壓力,唯恐引起懷疑。只得聽從了孔逍遙的安排。憂慮不安的同時,她卻發現孔逍遙憐香惜玉地一面,她表現的越是柔弱,孔逍遙對她越是溫柔。

舞飛雪悽然地敘述自己悲慘的身世,出乎意料的發現孔逍遙眼中流露的溫情。絕非敷衍,而是發自內心。爲此,舞飛雪感到困惑,所謂地名門正派她再清楚不過,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裡盡做些苟且之事,爲何孔逍遙的雙眼卻如此澄淨,宛如天真無邪的嬰孩。

自此以後。每當看到孔逍遙溫柔的眼神,舞飛雪就會有種被人關愛的感覺。她貪戀這種感覺,即使爲此陷入萬劫不復地境地,也毫無怨尤!

美夢總有清醒的一天,進入行宮之後,孔逍遙不再像往常那般關注她,而是將所有精力傾注於金鼎之戰。舞飛雪惶恐的發現她已經離不開他了,只有望着他地眼睛。她纔會感到生命存在的意義,她不想也不願回到那個冰冷黑暗的世界。

她要他!

金鼎之戰開始了,望着看臺上並排而坐的孔逍遙,孔莊主與楚雲,她深知自己的幻夢漸漸破碎。羅放的出現卻讓她重新看到了希望。武林各大高手疲於應對,血流成河。勝利在向她招手,如果光明註定不屬於她,就讓黑暗徹底淹沒這個世界,而她,就能如願以償與心愛的男人共同沉淪!

楚雲識破羅放身中骨魂蠱,孔莊主殺出重圍,掩護他和孔逍遙焚燒羅放的屍身。唾手可得地幸福即將化爲泡影,舞飛雪無法接受孔逍遙棄她而去,不惜主動暴露自己的身份。孔逍遙那掌出手很重,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看他視死如歸抱住羅放奔向火海,只覺心都要碎了!

他怎能對她如此殘忍,寧願去死也不願回頭看她一眼!更可悲的是,她卻不能看他就此葬身火海。她親手毀滅了夜王的傀儡,救出了孔逍遙,瘋狂的火舌想要吞噬他,舞飛雪奮不顧身用自己地身體撲滅了火焰,她不能讓孔逍遙受到傷害。

灼熱的烈火燒痛了她潔白細膩地肌膚,卻震懾不住她對愛的堅持,即使那是她一個人的堅持!孔逍遙懶得看她一眼,隻身前往昏天暗地的戰場,舞飛雪心痛到無法呼吸,忍住胸口的劇痛,使出最後的招數。

用這種封住內力並引發催情的毒藥制伏敵人,舞飛雪從未失手,以往她會津津有味的欣賞對手在痛苦中死去的場景,並且樂此不疲。但是,她從未想過要用這種手段留住孔逍遙。

然而,她終於得到了他!

最起碼,孔逍遙在她身上縱情馳騁的時候,她狂喜到淚流滿面!極度的歡愉過後,她的內心卻更加空虛。孔逍遙的神志不清讓她無時無刻不在愧疚,如果事先知道會引發如此嚴重的後果,她又怎麼忍心將他害成這樣!

舞飛雪掖好被褥,放下帳幔,深情的凝視着他,柔聲道:“逍遙,爲了你,再苦也值得!”

珠兒望着舞飛雪遠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熱流,被她的癡情深深打動。轉念一想,她的痛苦純粹是咎由自取,強行將孔逍遙擄走,奪碧芝小姐所愛,絕不能原諒她這種自私的行徑!

珠兒憤慨之餘,總算想起她埋伏在此的目的。孔逍遙如今連話也說不出,想必是深受其毒,若再將他留在舞飛雪身邊,只怕連命也搭上了。珠兒打開窗子,跳了進去,正欲查看孔逍遙的病情,只聽門外傳來細長眼的聲音,隨即掀起帳幔,跳至牀上,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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