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弛笑道:“不是你殺的還能是我?誰都知道你和林家有過舊怨,他家人找你報仇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楚滄海笑得頗爲無奈,張弛所說得原因可能嫁禍者也想到了,所以才把這樣一具屍體丟到了自己這邊。
張弛道:“你暫時不要離開京城,我的人會對你進行24小時監視。”
楚滄海道:“理解。”
張弛道:“秦博士最近情緒有些不對。”
“我已經不相信他了。”楚滄海婉轉向張弛傳達信息。
張弛道:“你的老友安崇光勾結外部勢力竊取最高機密的罪行已經暴露。”
“秦子虛舉證的?”楚滄海脣角浮現出一絲嘲諷的笑容:“是你和嶽先生逼他的吧。”這樣說的真正用意是要張弛明白現在的神密局是嶽先生當家。
張弛道:“我需要對你們新世界腦域研究中心進行徹查。”
楚滄海道:“我配合,不過我對研究中心一直是放權的,你還需要和秦博士好好談談。”說到最後他加重了語氣。
張弛道:“在最終調查結果沒出來之前,你還是殺害黃春曉的最大嫌疑人,考慮到楚總的身份,我可以暫時不對你進行強制拘捕,但是我希望在需要你配合的時候,你要隨傳隨到。”
楚滄海心情非常沉重,按照張弛目前透露的訊息,安崇光也已經被抓,自己又因涉嫌謀殺而身陷囹圄,秦子虛居然出面舉證安崇光,以他的性情不會主動變節,應當是被嶽先生控制了。
張弛有段時間沒來上肉苑,從停車場所停的車輛來看,生意依然不錯,張弛將車停好,看到了不遠處正在給保安分配任務的王猛,這小子長大了成熟了,舉手擡足間已經沒有了過去的稚氣,充滿信心指揮若定。
“讓一讓!”
身後出現一位保潔大媽,張弛轉身望去,方纔認出這位正在掃地的大媽居然是師父黃春麗,能讓她甘心留在這裡打掃庭院的唯一原因應該就是王猛了。
兩人目光相遇的剎那,張弛就意識到黃春麗已經認出了自己,脣角露出了一絲笑容道:“別來無恙。”
黃春麗皺了皺眉頭又嘆了口氣道:“你終於還是活成了我討厭的樣子。”
張大仙人嘆了口氣道:“別說你討厭,連我自己都討厭現在這個樣子。”
黃春麗道:“遇到麻煩了?”
張弛點了點頭,他是真沒想到居然在這裡遇到了黃春麗。不過心中有些猶豫要不要把黃春曉的事情告訴她,看得出黃春麗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安安靜靜守着兒子,也不用擔心外人的打擾。
張弛道:“白雲生父子都已經死了。”
黃春麗還不知道這件事,她之所以來這裡應徵,寧願在這裡掃地,主要就是擔心自己的兒子,雖然她恨白氏,可乍一聽說白氏父子的死訊還是吃了一驚。
“真的?”
張弛點了點頭。
黃春麗舒了口氣道:“對他們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走了!”
黃春麗叫住他道:“站住,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張弛搖了搖頭。
黃春麗道:“把手給我。”
張弛真是哭笑不得:“光天化日之下,一個保潔大媽拉着一位事業有成的神秘局局長,你覺得像話嗎?”
黃春麗白了他一眼道:“知道你小子的心思,擔心拖累我是不是?就你那點花花腸子,我還能不知道?你要是把我當成外人,我以後就不再管你的任何事情。”
張弛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黃春麗道:“上車。”
張弛道:“這車上也不安全。”
黃春麗道:“你只管說,我有辦法解決。”
張弛已經多次領教過她的厲害,黃春麗的靈能非常強大,擁有情景重建的能力,如果有她幫助追蹤線索,事情肯定會變得容易許多,更何況黃春曉是她的姐姐,她本身也有知情權,斟酌之後還是將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黃春麗。
黃春麗其實早就知道姐姐已經去世,可聽到她肉身死亡的消息心中仍然難免難過,低聲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帶我去見她。”
張弛道:“人已經被送往了神密局,不過我已經命令他們暫時不要進行屍檢。”
黃春麗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你有沒有什麼線索?”
張弛搖了搖頭,不過他想起了一件事,將一條鬚根遞給了黃春麗,這是他偷偷留下的。
黃春麗將鬚根攤平在手中,然後握住,閉上雙目,很快又睜開雙目道:“水月庵。”
水月庵山門緊閉,不知發生了什麼情況,張弛和黃春麗翻牆而入,看到院落中的滿地綠葉,春還未至,葉已綠,黃春麗踩着厚厚的綠葉來到銀杏樹旁,發現這棵銀杏樹已經徹底枯死了。
她伸手撫摸在樹幹上,在這棵大樹靈氣徹底消失之前尋找可能存在的線索。
天地未曾有絲毫震動,可張弛的內心卻感覺忽然一震,地上落葉無風自動,紛紛升騰而起,只是在距離地面一米左右的地方就停滯不前,逆時針旋轉,在旋轉中迅速枯萎變黃繼而又化爲齏粉。
張弛本以爲會看到黃春麗重建此前的場景,可並沒有看到逆流重建的場面。
那棵銀杏樹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在響聲中四分五裂徹底解體。
黃春麗睜開雙目向後退出幾步,張弛擔心有樹枝落在她的身上,來到她的身邊準備隨時出手保護。
黃春麗搖了搖頭,等到塵埃落定,方纔輕聲嘆了口氣道:“這裡一定發生過什麼,可是我卻什麼也看不到……”神情頗爲落寞。
張弛道:“您的意思是兇案發生在水月庵?”
黃春麗沒說話。
張弛實在是有些想不通,雖然秦君卿非常厲害,可是楚文熙畢竟掌握了通天經,以秦君卿的修爲應該傷不了楚文熙纔對?但是死者可以確定就是楚文熙,確切地說應當是黃春曉的肉身,林朝龍將楚文熙的大腦移植到了黃春曉的體內,現在肉身已經死亡,楚文熙的大腦又如何存活下去?
黃春麗道:“我想親眼看一看她的遺體。”
張弛點了點頭:“沒問題。”
作爲黃春曉的親妹妹,黃春麗的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她的出現理所當然,按照程序,沒有親人的簽字也不應該進行屍檢。
黃春曉的屍體暫時被送到了神密局的鑑證科,張弛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自從他冒充謝忠軍的身份回到京城之後,嶽先生突然保持沉默,安崇光方面也只是被關押,沒有接受進一步的審訊,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前兆,張弛隱約覺得嶽先生的沉默或許和楚文熙的死亡事件有關。也許嶽先生是在醞釀大招,在她沒有出招之前,自己也要利用這難得的機會,儘快做出佈局,準備和她進行決戰,重新奪回神密局的控制權,頂着神秘局局長的身份張弛做事也方便了許多。
黃春麗看到已經了無生氣的姐姐內心並沒有想象中的悲傷,其實她早已接受了姐姐去世的現實,一直以來活在世上的只是楚文熙,竊取姐姐身軀而存活,眼前的姐姐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可對她而言卻是終於得到了解脫和平靜。
鑑證科的負責人雖然沒有對屍體進行解剖,可是他們也進行了常規檢查,向張弛出局了一份初步的屍檢報告,黃春曉的身上有多處傷痕,初步判斷是暴力毆打所致,但是沒有找到致命傷。
非常奇怪得是,她的身上找到了不少的植物根鬚,判斷爲銀杏,死亡時間已經過去了十二個小時,在她的指甲縫隙中發現了一些植物纖維和紙屑,紙屑的成分推斷爲宣紙。
張弛看完之後,問道:“有沒有腦部損傷?”
鑑證科負責人道:“進行過腦部掃描,死者的腦部並沒有遭受重擊的表現。”他將一份屍體解剖同意書遞給張弛,小聲道:“謝局……”
張弛明白他的意思,拿着那份文件來到黃春麗的身邊:“黃小姐,這是屍體解剖同意書,爲了儘快查明死者的死因,我希望你能夠……”
黃春麗道:“我想單獨和她待一會兒。”示意張弛把同意書放下,她回頭再籤。
張弛做出一副非常爲難的表情,裝模作樣地考慮了一會兒,向黃春麗道:“十分鐘!”方纔揮了揮手示意所有人暫時離開。
來到外面張大仙人點了一支菸,老謝從頭到腳都是惡習,爲了貼近人物形象,現在張弛也是煙不離手。
鑑證科負責人來到張弛身邊道:“謝局,我怎麼感覺有些不對頭啊。”
“怎麼不對頭啊?死的是她姐姐,這要求不過分吶。”
“我擔心出問題。”
“屁的問題,她還能把屍體給偷走了?”
說是十分鐘,可張弛還是多給了黃春麗兩分鐘,大夥兒都習慣了謝忠軍的隨性,看到他煙沒抽完,也不好去打擾,直到張弛把煙抽完扔在地上踩滅了,方纔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罵道:“不是說好了十分鐘嗎?草!都特麼過去兩分鐘了,怎麼沒人提醒我?”
一羣部下面面相覷,這貨真不是人,賴我們嗎?你特麼是領導,誰敢打擾你抽菸啊。
一羣人準備回去,沒走到門口就看到黃春麗自己出來了,黃春麗當着他們的面把屍體解剖同意書給撕了。
張弛裝出着急上火的樣子:“您這是什麼意思?”
“不明白嗎?我不同意,而且我現在就要認領屍體,我姐已經走了,我不允許你們再打擾她。”
鑑證科負責人一臉求助地望着張弛,張弛瞪圓了小眼睛:“黃小姐,咱們剛纔可說好的,您怎麼可以出爾反爾呢?”
黃春麗道:“我答應你了嗎?”
張大仙人將謝忠軍惱羞成怒的樣子演了個十足。
黃春麗心中暗贊,這小子真是戲精,如果不是自己擁有特殊的靈能還真是難以看透,板起面孔道:“你是不是沒聽清楚,我現在就要帶走我姐姐的遺體。”
張弛嬉皮笑臉道:“黃女士,我知道您失去了姐姐心中一定很難過,可我還是希望您先冷靜一下,您拒絕屍體解剖我可以理解,但是您要把屍體帶走這就有些衝動了。”
“怎麼叫衝動?我姐姐已經去世了,難道我任由你們這些人去侮辱她的遺體?”
一羣人都面露尷尬之色。
張弛仍然陪着笑臉道:“這怎麼能叫侮辱呢?我們想進行屍檢也是爲了查明真相。現在已經能夠確定,黃春曉並非自然死亡,是他殺,難道你不想查出真正的兇手是誰?”
“調查真兇的事情應該交給警察,和你們好像沒什麼關係吧?”
張弛耐着性子道:“這件事可能超出了警方的能力範圍。”
黃春麗望着張弛神情充滿了鄙夷:“你們有能力查出來?”
張弛點了點頭道:“也許只有我們纔有這個能力。”
黃春麗道:“既然你們那麼有能力,爲什麼非要解剖我姐呢?”
張弛道:“您的意思是隻要不進行屍體解剖,其他的事情您都能接受?”
黃春麗道:“那也要分什麼事情。”
鑑證科負責人來到張弛身邊低聲道:“要不咱們請秦博士幫忙。”這貨並不知道其實這都是張弛和黃春麗預先商量好的局。
張弛嘆了口氣道:“這樣吧,你打報告我來簽字。”
鑑證科聯繫秦子虛之後,秦子虛方面並沒有拒絕,張弛將一切安排得看起來理所當然。
在黃春麗簽署文件的同時,他專門去見了安崇光,安崇光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刁難,自從他們返回京城之後,嶽先生突然就保持了沉默,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楚滄海也處於神密局的全面監控中,當天下午他的家裡來了一位不請自來的訪客。
楚滄海見到黃春麗的第一反應就是她向自己尋仇來了,不過他還是表現出相當的風度,邀請黃春麗坐下,親自給黃春麗上茶,提醒道:“我還以爲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過來看我呢。”
黃春麗道:“楚先生以爲我是來看你的?”
楚滄海道:“你應該聽說你姐姐的事情了吧?”
黃春麗道:“知道,所以我想當面問一問你,是不是你殺害了我的姐姐。”
楚滄海正準備回答,腦海中卻響起了一個聲音道:“我知道不是你。”
楚滄海有些詫異地看了黃春麗一眼,沒想到她竟然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和自己交流,楚滄海何等智慧,頓時心領神會,搖了搖頭道:“不是我,調查的最終結果會給我清白。”
黃春麗道:“你怎麼解釋我姐姐的遺體出現在你的家中?”
楚滄海的腦海中響起她真正想傳遞的消息:“你應該知道她是換腦後的楚文熙吧,林朝龍的大腦移植手術並非完美無瑕,產生了強烈的排斥反應,她必須尋找一具可以匹配她能力的軀體,所以她選中了秦君卿。”
楚滄海心中的震駭難以形容,同時又生出不祥之兆,難道秦君卿已經出了事?
“我無法解釋,是有人想要嫁禍給我。”嫁禍他的人是楚文熙。
黃春麗道:“你和誰有仇?”
楚滄海心亂如麻,緩緩搖了搖頭,腦海中繼續迴盪着黃春麗的聲音。
“楚文熙很可能已經成功奪舍,但是她現在也是最虛弱的時候,對我們來說這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我們不把握住現在翻轉局面,一旦等她恢復,恐怕天下間再也無人能夠控制住她了。我現在要你將秦子虛的所有資料告訴我,包括他發生的所有的事情,你們聯手做過的事情,也許我能夠將他喚醒。”
臨近新年,新世界腦域研究中心也放了假,秦子虛獨自一人坐在空空蕩蕩的中心會議室內,表情有些迷惘,這次的放假不僅僅是因爲新年的緣故,他們的金主楚滄海遇到了麻煩,研究中心被勒令暫時停止一切研究行動,等候調查。
秦子虛感覺自己的記憶突然上了一把鎖,有些事無論怎樣努力都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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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保潔的大爺仍然在兢兢業業地做着清掃工作,秦子虛努力想着他的名字,可怎麼都想不起來,甚至連這位保潔大爺的樣貌都覺得有些陌生。
“我好像沒見過你?”
躬身拖地的大爺直起腰來,向他笑了笑:“秦博士,您在跟我說話呢?”起身的時候,秦子虛剛好看到他的工作證,上面寫着名字——韓紅根。他努力將這個名字將記憶中的樣子聯繫起來,可想了好一會兒還是一無所獲,秦子虛痛苦地皺了皺眉頭,右手的食指和拇指用力擰了一下川字型的眉宇之間。
一個腦科專家居然記憶出了問題,真是莫大的嘲諷啊,還不到五十歲……我的生日……秦子虛馬上又陷入了另外一個困擾之中,想得越多,煩惱就越多。
阿爾茲海默症?不可能,秦子虛用力搖了搖頭。
“秦博士,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秦子虛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您值班啊?”
“是啊。”
“您老在這裡工作多久了?”
“說起來我在這裡的時間比您還要久呢,韓大川院士在中心主持工作的時候我就在這裡,我是他老家的親戚。”
“韓大川?”
保潔大爺點了點頭:“對,就是他。”
還好秦子虛記得韓大川:“他去世很多年了。”
“也沒有多久,不過他爲人很好呢。”
秦子虛啞然失笑,這句話好像有些厚此薄彼的意思:“您跟他應該非常熟悉吧?”
“熟悉的很,我還參與過他主持的研究項目呢。”
秦子虛難以置信地望着這老頭兒,不可能,一個掃地的保潔老頭,參予韓大川的項目,搞笑吧?不過他馬上又明白過來,應該是把保潔的工作也視爲項目的一部分,可能這老頭也認爲現在正在參予自己的項目呢。
“老人家很有主人公精神呢。”
保潔大爺道:“秦博士,您好像變了。”
“哪裡變了?”
“和過去完全不一樣了,不是指您的相貌,是說話的語氣,很奇怪,您不是中了邪吧?”
秦子虛道:“哪有什麼中邪。”
“反正我感覺您自打五天前回來就變得非常奇怪,經常發呆,而且脾氣也不好,記性也變差了。”
秦子虛知道他說得都是事實,嘴上卻否認道:“哪有的事情,您去忙吧。”
保潔大爺點了點頭,轉身繼續拖地。秦子虛又陷入迷惘之中,他總覺着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保潔大爺拎着拖把準備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下腳步道:“對了,秦博士,您讓我將韓大川博士的那些遺物給扔掉,我就直接給扔了啊?”
秦子虛聞言一怔,自己什麼時候說過?話到脣邊又咽了回去,難道是自己已經忘了,心念一動道:“這樣啊,你帶我再去看看。”
“地下室裡面呢,亂七八糟的,您還是別去了,我給拿上來?”
秦子虛道:“別麻煩了,我去看看。”
跟隨保潔大爺來到地下室,打開其中一間房門,裡面並沒有多少東西,保潔大爺指了指其中的三個紙箱。
秦子虛走過打開其中的一個紙箱,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張合影,這張合影有年月了,照片已經泛黃,他從照片上很快找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當他看到其中一人的時候不由得愣了一下,緩緩轉過頭去,望着那保潔大爺:“你……”
保潔大爺道:“是不是覺得我像其中一個人?”
秦子虛道:“你是……張清風?”
保潔大爺微笑道:“我還以爲你已經傻了,看來還是記得一些事情的。”
秦子虛忽然向門口衝去,張清風並沒有阻攔他,目送他衝出了大門,秦子虛大步攀上臺階,推開安全門,聽到安全門在身後關閉的聲音心中稍安,眼前光芒刺眼旋即又黯淡了下去,讓秦子虛惶恐的是,他進入得仍然是剛纔的那間地下室,張清風仍然站在剛纔的位置陰測測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