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本是荒涼之地,鬼渡原內居住着許許多多的強大部落,雖然西北荒涼,但是荒原之內還是有一些針葉林,植被分外茂密,也使得鳥獸蟲豸分外的多,水流沖刷着腐爛的枝葉、鳥獸蟲豸的屍體,由白色頁岩之中流淌出來的清澈泉水,在山林之中卻是慢慢變成黑色。
黑色的荒原就如同惡鬼居住的地方,荒原之後便是隱約能夠看見的寒山山脈,綿延數千裡,就如同一個個聳立的巨人。
荒原,寒山,黑土,這便是寒山山脈。
如今這條橫亙在龐大帝國版圖最西北的巨大山脈之中,在今年爆發了戰爭。
帝國的軍隊再一次的邁入了鬼渡原,大秦的軍人都開始朝着寒山山脈進軍。
平靜了三年的和平,再一次爆發了大戰。
大秦驟然襲擊之下,覆滅了一個三萬人的中型部落,大軍鐵蹄之下,鮮血鋪地,長矛所指,殺戮無數。
西北寒山雖然土地貧瘠,但是卻有着許許多多珍貴的靈藥與寶物,同樣還有許多珍貴的礦產,妖獸,這些東西也是帝國願意開戰的原因。
西北的戰爭打開,這同樣是一條巨大利益鏈條,無數有助於修行的靈藥與珍貴的靈物在不斷的運回西北,而後在送遞道帝國的個個地方。
這些年來大秦一直想將寒山山脈全部拿下,無雙侯的動作,令所有人吃驚,同樣在這樣巨大的利潤之下,帝都的不少人都選擇了沉默。
皇帝同樣在沉默,雖然帝都不少人都知道,在戰報送來的那一日,皇宮上空電閃雷鳴,所有人都能夠感覺到來自與那個男人的憤怒。
戰爭爆發了,鬼渡原內散開了近千支隊伍,他們人數不多,多的數千人,少的不過數百人,他們的任務便是收集鬼渡原內的消息,已經靈藥靈物。
也唯有戰爭,才使得許多人在這根本不適合人生存的鬼渡原之間停留、駐紮。
就在這鬼渡原的一處狹小的山谷之中,有兩名軍士正在守衛。
其中一名軍士蜷縮在一株枝繁葉茂,結着刺果的大樹中部,裹着一條草毯,以一些枝葉做僞裝。
另外一名軍士就站立在一些山石之間,身上塗着石粉。
這兩名軍士都是一動不動,即便是走近至數十步的距離,不仔細觀察的話,也根本難以看出這兩人來。
驀的,樹上的那名軍人悄無聲息的動了動,一隻手背到身後,手中有一面小小的黃銅鏡,朝着山谷中晃了晃。
一條身影在輕霧中慢慢現出,漸漸清晰,腳踏在這黑色的土地上,踩踏着石道上枯枝,發出在這兩名軍士耳中顯得特別清晰和尖銳的聲音。
這是一名內裡穿着青色勁裝,面孔用黑布裹緊着,只剩下雙目裸露在外的行人,背上揹着厚重的行禮。
似乎對這片山林並不熟悉,抑或是好奇,來人行走得並不快,似乎在打量着四周的環境。
在距離兩名軍人的守衛處還有五十餘步,山石之中的那名軍士動了,踏出一步,錚的一聲,抽出了背上的黑色長刀,沉聲喝問道:“什麼人!”
不遠處樹上的軍人依舊一動不動,無聲無息。
“呼.....”
行走在這片黑色土地的行人略有些驚訝,可又不驚懼,反倒是呼出了一口氣,停了下來,打量着這名岩石一般的軍士,出聲道:“可是西北邊軍八相軍中的御風營?”
“身份!”軍士冷峻出聲,依舊警惕,沒有多餘的字。
“蘇離,暫代統領。”
來人平和出聲,扯下了臉上蒙着的厚黑紗布,露出了一張年輕乾淨,有些汗水的臉,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
手持黑色邊軍長刀的這名軍士,看到來人黑布下露出的面容,頓時眼中閃現不可置信的神色,但渾身肌肉依舊緊繃,似是隨時可以爆發全身力量,他也依舊沒有絲毫的廢話:“口令!”
“八相風雨。”蘇離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認真的吐出二字。
手持黑色邊軍長刀的這名軍士神情一鬆。
就在此時,他身後薄霧的山林中,有如潮水涌動,霎時間,一名名渾身黑色皮甲,面蒙黑布的大秦軍人以極快的速度穿出,到了年輕人的面前。
一側樹上的那名軍士在亂枝中戰直了身體,發出了響聲,對着露出面容的躬身行禮,卻是並未下來,行禮完成之後,便又隱匿在枝葉之中,一動不動的開始瞭望守衛。
“果然是帝國的精銳,軍中多是用刀好手,雖然不是修行之人,但是憑藉多年的殺氣,同樣也是可以突破到第一境,這樣的修行者雖然前路會窄一些,但是誰有敢小看。”
蘇離對着樹上那名軍士頷首回禮,心中不由的感嘆一聲。
來到這裡的便是獨自前往西北的蘇離,跟着商隊來到了鬼渡城,蘇離便直接到軍部報到,一紙軍令,他便被直接調到了前線,成爲鬼渡原上的一隻隊伍的長官。
所有現身出來的黑甲軍人呈弧形聚集,其中有兩名越衆而出,在走向林夕之時,也扯下了臉上蒙着的面罩。
兩人都是四十歲左右的面相,一個長臉,看上去異常的冷厲,一個面白,臉孔微圓,看上去和善,卻聰明,令人第一時間聯想到山中的狐狸。
“杜牧,御風營青字二連副都統。”
長臉冷厲的男子揹負雙刀,雖按照大秦慣例,身上的甲衣和其餘軍士沒有任何的差別,卻是自然顯出鐵血將領的氣息出來,微躬身間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沉聲道:“請出示令符、文書。”
蘇離知道了這便是這隻隊伍之中,官階僅在自己之下的人物,知道接下來這人便是自己的副手,但是他卻是明顯的感覺到了這人對自己並不友善,甚至說,這裡所有人對自己都不友善,他從這些人的眼中之中,察覺到了一種不滿以及憤怒的情緒。
他微蹙起了眉頭,沒有出聲,解開了自己身後的包袱,從袖中取出了一個黝黑鐵管以及一枚唯有大拇指大小的方形鐵符,交到了對方手中。
“無誤!”
仔細覈查過鐵筒中的文書和鐵符之後,這名長臉冷厲男子微轉身,對着身後的黑甲軍人冷冷的吐出二字。
“翁卷,青字三連夫長。”面白,臉孔微圓的大秦將領躬身對序列行禮,但長臉冷厲的杜牧,面上卻是依舊看不到半分和善和歡迎之色,反而在翁卷話音未落之際,卻是眉頭微挑,冷聲道:“蘇大人,你單身前來赴任,難道是覺得鬼渡原之中無甚危險,是可以走馬觀花之地?”
蘇離聽出對方不善之意更加明顯,但對於自己這名直接下屬的話卻是又有些不解,微怔道:“怎麼,慣例不是如此麼?”
“這並非蘇大人自己特意要求?”杜牧臉色更寒,“軍部後勤都沒有派嚮導和護送小隊?”
蘇離搖了搖頭:“唯有人將我送到鬼渡原御風營前哨,便讓我自行按地圖前來。”
杜牧一時沉默沒有出聲,和翁卷兩人都是微滯,神色越發古怪,顯然是想到了什麼。
只是片刻,杜牧的臉色竟有些鐵青,緩聲道:“就連甲衣等軍備,也未發放給你?”
聽見了杜牧的話語,蘇離自然是明白了些什麼,自嘲般道:“怎麼,原來不是到了才領?”
杜牧又是沉默,周圍的黑甲軍人眼中異樣的神色也是更濃,目光更冷。
“大人,恕卑職明言。”驀的,杜牧面孔血紅,額上青筋暴起數條,沉聲道:“請大人還是回去,不要妄自在我們這裡送了性命!”
此言一出,原本沉默的所有黑甲軍人呼吸全部沉重了幾分,但眼神卻更加凌厲,尖銳,所有人,都似乎無聲的支持着杜牧,唯有翁卷微微苦笑,似乎覺得這對於蘇離有些不太公平,但卻又是無奈。
蘇離擡頭,看着翁卷。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的臉上卻沒有半分怒意,看着杜牧的神色也是有些古怪了起來。
“這麼不歡迎我?不過你們聽了這麼多,也該知道,不是我不想回去,而是我不能回去。”
看着杜牧怒厲交加的森冷麪目,蘇離只是意味難明的輕搖了一下頭。
杜牧絲毫不避他的目光,沉冷着,沒有出聲,已然徹底表明了態度,後方那些雲秦黑甲軍人都略微朝着他聚攏了些,也是無形中表明瞭自己的態度。
“這和我想象中的差別太大,不過不歡迎我讓我回去,至少說明你對於我而言是個好人。”蘇離看着面前這些人的態度,卻是反而微微的笑了笑,“這又比我想象的要好。”
杜牧微怔,旋即又想明白了其中的某些意味,冰冷的搖頭,“看來你並不算笨,已經想明白了你恐怕不受軍中的有些大人待見,但你要明白,我雖然不是那些不爲榮光而只爲上峰旨意的人,但並不代表我會接受你的到來。我不會因你的這句話,就改變我方纔的態度和決定。”
“我看得出你是名修行者,我們青三連需要修行者,然而我們更需要有經驗,可以帶領我們,做出最正確指令的修行者將領,而不是像你這樣一名年輕人,而且你太年輕了。”杜牧很直接,沒有任何的婉轉,他不想將自己的手下交給這樣的年輕人,這會讓本就半隻腳踏進地獄的這些將士,全部死去。
蘇離皺了皺眉,而是看着杜牧詢問道:“我能不能先問一個問題,你們是不是剛剛死了許多人?”
蘇離的問話,讓四周的情緒變得更加濃烈起來,冰冷的殺意鋪面而來,杜牧的眼光變得銳利無比,一字一頓的說道:“遇到部落軍隊,青三連滿員一百二十一人,戰死三十七人,重傷七人,輕傷二十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