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顧念竟然願意花三百兩給顧老三賣罪,周圍的人都震驚了。顧念願意買五十兩的藥給顧老三,本就已經人人交口稱讚,如今顧老三做了那麼些神憎鬼厭的事情,顧念還願意花三百兩把顧老三從牢裡贖出來,更是讓人不由自主的讚歎顧念心有大善。
“許娘子那個爹忒不是人了,有這麼一個好閨女,簡直是組上積了大德啊!”
“許娘子如此心胸,真是令我等自慚形穢!”
好了,顧念的呼聲越來越高,沈易安也有些騎虎難下。
本來吧,顧念也沒想着要把顧老三贖走的,畢竟誰的錢不是錢。但是祝婉月這會兒突然出現,還有意無意的在圍觀的人羣心裡埋下一種“顧念不給顧老三贖罪就是不忠不孝”的看法,顧念就算是識破了祝婉月的詭計,暫時也沒有破解之法,只能如了她的意。
畢竟她可是靠着孝女的名聲才能財源廣進。如果把顧老三從牢裡買回來能讓她的名聲更進一步的話,生意自然也會更好,顧念一咬牙,也就順坡下驢了。
沈易安不知道顧念心裡怎麼想的,大煬也有律法說只要家屬願意出錢的話,不是特別嚴重的流放之罪是可以免去的。
“許娘子!”沈易安穩了穩心神之後,再度開口:“若是顧老三再作惡該如何?”
該如何?弄死他行不行?
顧念在心裡默默吐槽,但是卻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擡頭看着沈易安:“不管他如何作惡,畢竟是我爹,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婆婆和小叔之外,只有這一個親人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顧老三怎麼作孽,她都忍!
“許娘子大善啊!”
“咱們玉華鎮出了許娘子這麼心善的人,可真是菩薩保佑!”
關菩薩什麼事兒?你要謝就謝白蓮聖母教資深教主祝婉月啊!
顧念在心裡已經翻了無數個白眼了。今天這筆賬她定是要算在祝婉月的頭上,不然她顧念這兩個字就倒過來寫!
“那行,”沈易安點了點頭,背過手道:“本官念你心地善良,同意你把顧老三贖走了。一會兒你探完他之後就跟衙役去辦手續吧!”說完,他便就刷袖離開了。
“多謝知府大人!多謝青天大老爺!”顧念誇張的拜了拜沈易安的背影,然後才故作虛弱的在祝婉月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之後,又對着祝婉月福了福身:“謝謝祝掌櫃,要不是你,我今日也不能把我爹帶回家去!”
“小妹說什麼見外話!”祝婉月笑了笑:“快別哭了,一會兒讓顧老爹看到,得心疼的!”說着,還用自己手裡剛剛墊地上的帕子給顧念擦了擦眼淚。
顧念沒有防備,就這麼被祝婉月擺了一道,自然是不樂意的。但是現在人多,她也只能擺出一臉感激不盡的模樣:“我先去看看我爹,改日一定登門拜謝!”
看着顧念匆匆遠去的背影,祝婉月的臉上揚起了一抹溫柔的笑容。周圍人都當她是看到顧念和親爹團聚而歡喜,殊不知她其實是爲自己今天又擺了顧念一道而正暗自得意。
“婉月姑娘心也好,許娘子心也好,咱麼玉華鎮的姑娘真是人美心善!”
“是啊,特別是婉月姑娘,和那顧老三非親非故的,還跪在知府大人面前給他求情,嘖嘖,這要是讓顧老三知道了,心裡該美死了!”
“還有許娘子啊!我聽說許娘子曾經受了重傷,就快沒氣兒了,顧老三還在賭坊裡賭博,青草村的人跑來報信,他還說什麼,‘死就死了,別來我這兒找晦氣’這樣的話,要我說啊,許娘子的心纔是真大善呢!”
聽着周圍人的議論,祝婉月臉上帶着溫婉的笑,在自己的丫鬟陪同之下,款款離開了衙門。臨走前,她看着衆人道:“相信許娘子今後一定會好好對待顧老三,讓他長命百歲的。”
顧念在衙門口受了一肚子的氣,見到顧老三的時候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反而是顧老三,在看到顧念的時候,原本躺在雜草上“哎呦哎呦”的他,彷彿突然迴光返照了一樣,爬到了牢房門口,看着顧念道:“閨女,閨女,你是不是來救爹出去的!爹知道錯了,爹真的知道錯了,你可別讓爹去流放啊!爹都聽說了,去流放的人十有八九都死在路上了,爹害怕!閨女,你一定是來接我回家的對吧!”
顧念沒說話,站在顧老三的面前,覺得他現在可憐到了極點。
“爹跟你保證!不,爹向你娘發誓,爹以後一定改邪歸正,再也不做壞事,再也不……再也不賭博!好好的做你的父親,幫你打理鋪子,照顧好你和你婆婆,好不好?”
狼狽的顧老三一邊說着一邊舉起了自己左手的三根手指,放在腦袋邊上,渾濁的眼睛看着顧念,滿臉的悔恨看起來真像那麼回事兒。
“我本來沒有打算救你出去的,”顧念看着他懺悔夠了之後,這才緩緩開口:“但是今天我改變主意了。與其讓你死在外面,還不如讓你死在我身邊,這樣我還能用你的死換一個孝順的好名聲,你說對不對?”
聽了這話,顧老三的臉色瞬間變得死灰:“你……你該不會……是……是要殺了我吧!”
“是啊,”顧念說着,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看着顧老三的時候,就彷彿看着一條死狗:“不過若是你求我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是不是留你一條命。”
“你這個死丫頭!”顧老三似乎不敢相信的看着顧念,隨後立刻翻臉:“沒有我能有你嗎!你這個畜生!竟然要殺你爹!快來人啊!閨女要殺她爹啊!快來人啊!救命啊!我要死了啊!”
看着顧老三對活下去的渴望這麼強烈,顧念突然感覺,留着顧老三,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了。畢竟這個人爲了活下去,什麼事都能做出來。而顧老三的身體早已經是強弩之末,如果不是顧念花了那麼錢給他買藥的話,恐怕也活不到現在了。
“你想活下去嗎?”顧念蹲下了身子,跟顧老三平視着,緩緩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