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怕。”周子嶽端着薑湯走到顧念的面前的時候,正好看到顧念一臉驚悚的看着自己,不由得露出了孟越的招牌笑容:“你之前被凍了太久,我這裡又沒有暖爐,無奈之下,只能跟你一起躺進毛皮毯子給你取暖了。”
說着,周子嶽把手裡的薑湯放在一旁的矮桌上,一本正經的舉起了自己的兩個胳膊:“你看,我穿着衣服的,你也穿着衣服的,我保證沒有逾矩。”
聽了他的話,顧念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現自己還是和來時一樣的裝束的時候,暗暗鬆了口氣,這才笑了起來:“多謝孟……多謝周先生相助。”
周子嶽原本笑眯眯的看着顧念的,但是那笑容卻在聽到從顧念口中吐出的“周先生”三個字的時候瞬間凝固。
顧念當然知道周子嶽的心情動態,但是她更清楚,眼前這個男人不是孟越,他以後也不可能再是孟越了。
“算了,”周子嶽搖了搖頭:“把薑湯喝了吧,然後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這個時間這幅打扮上牛眼山來。”
聽了他的話,顧念從暖融融的毛皮毯子裡伸出手,接過了那碗薑湯一飲而盡之後,抹了抹嘴巴:“我遇到了點麻煩。”
“什麼麻煩,沈易安解決不了?”
“不是,”顧念說着,整理了一下腦海裡的思緒後,一五一十的把今天從老嚴那裡和沈初微那裡聽來的消息,還有今天被三路人馬跟蹤的消息說給了周子嶽聽。
聽了顧念的講述之後,周子嶽不由自主的擰起了好看的眉毛坐在了火堆的另一邊,道:“如此,你還確實不能找沈易安幫忙。”
顧念挑眉,不予否認。
“但是你找我又有什麼用?”周子嶽問道。
“沒用。”顧念毫不猶豫的說道:“但是至少這段時間我住在你的山寨裡,我就是安全的。”
生意上的事情有李墨,有小蛋黃,有顧星,有十二娘子。顧念大可以放心的躲在牛眼山上,等到那些人把許嘯行從邊關接回來想要大做文章的時候,找不到她人,恐怕就是想要搞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也有心無力。
而只要她是安全的,那麼沈易安不管做什麼,都少了許多掣肘。
“嗯……”周子嶽聽了顧念的話,點了點頭後,道:“但是我們過了除夕就要離開大煬了,你確定你要一直在牛眼山上住着嗎?”
“去哪裡?”顧念愣住了。
現在已經是臘月二十四了,距離除夕不過六日而已。而月妃和裘海德想要利用許嘯行做什麼的話,恐怕不會在年前動手。
“不管去哪裡,都不會再呆在大煬了。”說着,周子嶽笑了起來:“本來一心想要復國的,但是這些年走南闖北,見到了原本水深火熱的百姓們如今安居樂業,不得不承認,大煬的皇帝確實是個好皇帝。我雖然有滿腔抱負,但是我自己更是清楚,我沒有治國之才,與其讓江山在我手裡水深火熱,不如讓更有能力的人來做這個王。”
聽了這話,看着火光映照下週子嶽的臉,顧念恍然覺得,當初在玉華鎮認識的那個孟越孟醫生又回來了。
“怎麼,你這個表情是不信我嗎?”周子嶽被顧念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打趣兒了幾聲。
“不是……”顧念有些尷尬的抿了抿嘴脣,笑了起來:“只是覺得,你擁有我不可企及的廣闊心胸。”
或許是顧念從來沒有這麼直白的誇過孟越,被她這麼一說,周子嶽竟然紅了臉。幸好屋裡熱,他紅臉的樣子沒有暴露,但是卻也莫名的不自在了許多:“不早了,你着了涼,不能見風,今天就先在這兒睡毛皮毯子吧。離暖爐子遠一點,別燙着了。”
“那你呢?”顧念下意識的問道。
“我就在你隔壁,有什麼事情敲牆我就能聽見。”說着,周子嶽站起身。
顧念這才發現,周子嶽原本挺拔的身材如今清減了一大圈,就連袍子穿在身上都有些空落落的感覺了。
“好好睡,就算是出了汗也別把毯子掀開,風邪入體的話更麻煩。”說着,周子嶽甚至還擡手給顧念掖了掖被角,這才轉身離開了屋子。
看着他的背影,顧念不由得有些心酸。
不想復國嗎?
誰不想啊,誰不想坐擁這如畫的江山。
但是放眼天下又有幾個人能明白自己不是治國之才?
更何況,周子嶽曾經就是皇族中人,貴爲皇太子的他,看着原本屬於自己家的江山落入旁人之手,還要承認自己沒有治國之才,甘願放棄復國目標,恐怕……他也很痛苦很糾結吧……
但是人這一輩子,總該是要爲自己活着的。
抱着對周子嶽的感嘆,顧念擁着柔軟的毛皮毯子,在火爐子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夢裡她好像又回到了21世紀,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她已經瘦了許多,沒有再寫東西,但是卻成立了自己的個人工作室。開除了一大堆曾經的老員工,培養了一批年輕人做爲主力軍,在新媒體的世界裡叱吒風雲,很快就取得了甚至連她都達不到的成功。
至於蘭嵐……
顧念的夢裡沒有這個人的存在,恐怕早已經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過上了她不知道的生活。至於是好還是壞……誰知道呢。
真好,她雖然跟自己互換了身體,但是她也有在努力的活下去呢……
一覺醒來,天色大亮。顧念睜開眼睛的同時感覺頭暈腦脹,正打算坐起來,耳邊傳來了周子嶽的聲音:“別動,你發熱了,趕緊把這個喝下去。”
還不等顧念反應過來,嘴邊就被他遞過來一杯散發着嗆人味道的苦藥。幾乎是下意識的,顧念就張開了嘴。舌頭上的味蕾很快就被苦味刺激活了過來。
而顧念還沒來得及反抗,一碗藥就已經被她盡數喝了下去,下一刻,她的嘴裡被塞進了一個蜜餞兒。
“看來我還是比較適合做大夫。”說着,周子嶽笑了起來:“我灌藥的手段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