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闊回城鎮守,蒙拓出城誘敵,符稽若要攻城必定會選在蒙拓率兵出征而石猛與石閔還未回城,石闊安守幽州之時,若石家想要做黃雀,那麼必定要做到...
“如今且看石闊能不能悄無聲息地回來了。”長亭大舒一口氣輕聲道,身後跟着的白春聽見了,待行過遊廊方輕聲開口,“夫人何不與郡君直說呢?如今您嫁到石家了,說俗氣一點咱們便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何必拐彎抹角呢?”
白春是在石家長大的,一家子都是石府的人,是上一回長亭臨行回平成,庾氏送的,送了一房人,怕長亭在陸家老宅裡站不住腳,故而白春與滿秀最大的差別在於,滿秀全身心地依賴着信賴着長亭,因爲她退無可退。而白春思量卻更多些,比如...現在。
長亭笑了笑,婉聲回她,“你說郡君是我和阿拓親近些,還是同石闊親近些?”
白春毫不猶豫,“自然是二郎君,雖說刺史更看重大郎君,但母子連心,比起外甥與外甥媳婦,當然是兒子更親近。”
“那如果我直接提出讓石闊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襄助阿拓,郡君會作何感想?”長亭微微一頓,笑顏微斂,“刺史志在天下,接他班的只有他那三個兒子,無論定誰上位,阿拓都只能是肱骨能臣,我去請主上來解臣下的圍...如今世道這樣亂,幽州與冀州雖相隔不遠,可路上仍舊不太平,石闊如要回城無異於又是一趟險程,你以爲事過之後。郡君會怎麼想?”
白春確實不是滿秀,滿秀在一旁故作鎮定地冥思苦想之時,白春卻臉色微變,細想卻有些心驚。
如今正逢僵局,讓石闊回來這法子保的是蒙拓也保的是冀州,可僵局一過,心眼多的人便會想。石家正主來解下屬的圍。豈非荒唐?長亭拿不準庾氏會不會這樣想,可她不能寄希望於庾氏怎麼想,她與蒙拓的處境很尷尬。她必須想得更長遠。長亭很明白,她會這麼想,不過是基於她還未把石家人當自家人,若換成真定與陸長英。她連寒暄都不用吧。
白春點點頭表示明白了,長亭拍拍她的手。大嘆一口氣,待崔氏與小庾氏進門,她要想的只會更多。
而庾氏早修書喚回石闊這一行爲讓長亭在意外之餘,仍舊有些動容。同時有些羞愧——其實庾氏是真心將蒙拓當兒子待的,至少,庾氏是真正將蒙拓看做自家人的。
滿秀見二人皆不言語了。想了想頗有些悲憤,喚了一聲。“姑娘...”
長亭心不在焉地答了聲“唉”。
“下回把胡姑娘也帶上吧。”滿秀揪着衣角,甕聲甕氣地說。長亭一愣,問她“怎麼了?”,滿秀擡頭望天,不再言語,帶上胡姑娘一道,至少她還不是最蠢的那個呀...
當事兒陷入僵局的時候,必須有一個出面執刀打破局面,庾氏修書一封到幽州做了這個執刀人,而後事情愈演愈烈,邕州半銅城崩坍之後,蒙拓留在邕州的人馬不停蹄地趕往半銅城,奈何礦工被壓在礦下一時半會救不出來,家屬譁然,鬧得沸沸揚揚,隨後便有有心之人煽風點火,半銅城瞬時勢如水火,半銅城城牆不保,隱隱有危及邕州內城之勢,蒙拓一連三日都接八百里加急信,蒙拓看完信長眼一眯,語聲未有起伏,同長亭說道,“邕州、冀州,總有一座城池,符稽勢在必得啊。”
長亭只能暗暗祈福,希冀石闊回來得能快一點再快一點兒回來。只要石闊一回來,蒙拓即可毫無後顧之憂地帶兵出征以解邕州之圍。
入夜時分,鏡園大門被人“扣扣”敲響,一門傳二門,二門進正堂,燈籠接連亮起,長亭一聽滿秀來報立馬翻身爬起,一眼見蒙拓已穿戴妥當便趕忙換上衣裳梳好頭髮,再着人去請張黎,“...請張先生起來在二門匯合,滿秀你去外院備好轎子,白春你把書桌上的那幾封信箋全都整理好帶上,哦,也忘了把壓在鎮紙最下面那封信帶上啊。”
長亭飛快交待完畢,裹了外衫,便跟在蒙拓身後往出走,深秋初冬的天兒,寒風蕭索,夜深人靜,庭院內極少人當值,一推門,一股子風全灌進屋子裡來,外頭黑黢黢的,長亭不自覺地抖了一抖,裹緊衣襟,蒙拓一伸手將長亭包進懷裡,長亭忽聞蒙拓輕聲說了句話,“下半輩子,我定要叫你睡個囫圇覺。誰也別想再把你半夜三更鬧起來。”長亭還沒來得及擡頭應是,蒙拓頭一埋,一個輕吻便落在了她鬢間。長亭靠在蒙拓懷中,靜聽蒙拓的心跳“砰砰砰”的,有力極了。
蒙拓騎馬,長亭與張黎乘轎,到石家宅邸不過一刻,進大門,石家黑黢黢的,只有幾個提着燈籠的丫鬟來接,蒙拓目不斜視,沉穩發問,“二哥回來多久了?”
“將才...”丫鬟答道,許是一開始就領了叮囑,索性全都說完,“二郎君只帶了三十人隨行,走的稠山老道,將才纔回來,一回來,郡君便派人去請您與夫人過來。二郎君如今正在正堂等着您呢。”
蒙拓點頭,隨後默然不語,加快步子向裡走。
長亭亦步亦趨緊隨其後,一路走來,整個宅邸裡只有正堂燈火通明,門簾一掀,長亭便見端坐在左下首的石闊,他應該還沒來得及換衣裳,黑衣勁裝,頭罩黑布,因深夜趕路,衣角上沾了露水,將衣裳潤成了更深的顏色。石闊聽門口有響動,當即起身快走兩步,蒙拓一個跨步,沉聲喚道,“二哥!”
石闊拍了拍蒙拓後背,未曾寒暄,直接發問,“邕州情勢怎麼樣了?”
蒙拓長話短說,“半銅城譁變,有心人煽風點火將事情越鬧越大,我留下的官吏被百姓指摘無所作爲,如今連刺史府都被人圍了。若我再不去主持局面,邕州內城多半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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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闊再問,“你預備帶多少人去?”
“千人足矣。”蒙拓心中早有溝壑,“必須留下人手護衛冀州,冀州一旦空虛,後果不堪設想。”
石闊看向蒙拓,沒有說話。蒙拓面色未變,再沉聲道,“二哥,邕州我來守。‘
蒙拓聲音逾漸往下沉,“冀州...姨母與長亭,就拜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