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要說王太夫人不是故意的,長亭都不太信的,石宛這事兒雖說被刻意壓下,沒那麼沸沸揚揚的,可這有點眼線關係的人家哪個不知道石宛做了件什麼好事兒?王太夫人在這節骨眼上橫插一槓子,簡直是神來之筆,妙哉妙哉...
不過,真的不是她想多了嗎?
長亭便笑起來,問白春,“...邀我赴約這不挺正常的嗎?珊瑚將才躲躲藏藏個什麼勁兒呢?”
白春也笑,餘光瞥向玉娘,“珊瑚說王家來送帖子的人顧左右而言他地旁敲側擊了許久,就琢磨着想來問一問...”白春話到這兒,再瞅了眼玉娘,展眉又笑道,“問胡姑娘要不要一道去呢,若要一道去,王太夫人就讓他們家王朗打馬前行,若胡姑娘不去呢,王太夫人就多邀點兒人家...”白春話頭再一頓,“比如能言善辨的嶽夫人。”
嗯,完全完全完全完全不是她想多了呢。
長亭越發覺得這位王太夫人不僅是個妙人,還真是個聰明人。
“自然是去的。”長亭把帖子再遞給白春,示意她收起來,“我們去,玉娘和張夫人也去。”
滿秀再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哦,我也要去啊?我也要去呀?我去做什麼呀?”
“去看我如何成功地將石宛嫁出去呀。”長亭莞爾一笑,頓覺生命充滿意義。
十八日天晴,牽繮備馬,庾三姑娘的馬車搖搖晃晃地漸行漸遠去,蒙拓奉令將她送出淮河以北,故而長亭帶着滿秀、玉娘還有小阿寧往流水船舫赴約去。建康天晴氣清,盛夏將過,奈何天上仍舊掛着個大大的火紅的太陽,長亭素來懼熱,在馬車上被這麼一悶,悶出了一身汗,有氣無力地端起茶盅喝了口溫茶水,再整了整衣衫方下馬去。
王家要宴客,故而包下了整間畫舫,畫舫外罩着紗幔,綢綾青紗漫天,綠水碧波在畫舫之下,既有團簇錦鯉,亦有小荷初綻顏色極盛,幾位身形頎長的小姑娘湊在畫舫沿邊掐着魚食餵魚,嬉笑打鬧着,都還說着北地的腔調,穿着北地時興的像鑲邊青玉色絛子高襦,實在和這青瓦灰牆的當真不算太配呢。
王家人一見長亭一行人進了畫舫,王太夫人先慈和地笑盈盈地迎了過來,“這一路過來熱吧?夫人趕緊喝口溫茶!”
“熱了得喝涼茶,阿婆!”王太夫人身邊那姑娘笑靨如花。
“可不敢現在就和涼水,仔細燒胃。”王太夫人拍了那姑娘手背一行子,那姑娘便望着長亭笑了笑,隔一會兒再埋頭吐吐舌頭,很嬌俏的模樣,可又沒有石宣那般不諳世事的神色。
王太夫人邀長亭坐了正席,賞花只是由頭,拉關係定婚事纔是目的。石太夫人說了幾句寒暄的話,“...這年份,說是災年荒年也不像,冬天有瑞雪,夏天無旱澇,可城外的流民是隻見多不見少...三郎居被派遣出城鎮壓,我們家阿朗一直和三郎君在同一麾下,只怕也得跟去,建康也不太平呀。”
“總比邕州和幽州好吧。”下首有婦人跟着接話。
王太夫人話便緊跟着順了下去,手上在剝桔子,撇了白色的經絡,伸手遞給了長亭,“邕州是誰在鎮守來着?老身記得是嶽三爺家的大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