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德潤暖暖的看着她,聲音清潤如水,款款的深情傾瀉而出,“好,都聽你的。”
穆煜雄狠狠的瞪了穆流霜一眼,心悄然落下,幸好王爺並沒有因此惱羞成怒,臉上堆起笑臉,輕聲說道,“王爺,流蘇,多吃點。”
“爹你也多吃點,不用只顧着我們。”
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上泛起了清新甜美的笑容,衝着父親甜甜的一笑,那笑容燦爛如花,盈盈秋水般的眸子眼波流轉間,挑釁的轉到了穆流霜的身上,看得穆流霜肺部都要氣炸了,怒火像火山噴發帶來炙熱的岩漿,幾乎要硬生生的將她逼瘋了。
穆流星在下面忍不住惡狠狠的掐了她一下,壓低聲音說道,“別爲了逞一時之快讓自己後悔無窮。”
穆流霜心裡的仇恨像瘋狂生長的蔓藤叫囂着,差點將她逼瘋了,尖利的指甲掐着掌心,刺進了嬌嫩的肌膚裡。
苦澀的恨意像洶涌的大海,將她包圍淹沒了。
穆流蘇拿着帕子輕柔的擦拭北堂德潤額頭上的汗水,笑眯眯的放下筷子,輕快的聲音像叮咚的泉水,“我吃飽了。”
北堂德潤丰神俊朗的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跟着放下筷子,輕聲的說道,“我也吃飽了,爹你慢用。”
或許是精神不太好的緣故,北堂德潤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虛弱得厲害,穆煜雄很有眼力見的說道,“流蘇,你帶着王爺到清荷軒裡去歇息吧。”
北堂德潤雙腿折斷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要是能夠好好的照顧他,讓他身體好起來,女兒以後的日子也會過得幸福一些。
“是,爹爹。”
穆流蘇柔順的說道,又將頭歪到一邊去,低低的在北堂德潤的耳邊說道,“我帶你到原先我住過的院子去歇會好不好?”
“恩。”
北堂德潤棱角分明的嘴角微微翹起,沒有任何異議的點頭。溫潤琥珀色的眼睛看向穆煜雄,溫和有禮的說道,“中午的太陽挺大的,爹爹也早點休息吧,我和流蘇先下去休息了。”
“微臣送王爺過去。”
穆煜雄站起來,認真的說道。
“沒關係的,有若蘭若語,還有那麼多的侍衛,爹你不用擔心,真的。”
穆流蘇和若語扶着北堂德潤坐在輪椅上,含笑着拒絕了父親的好意,“我們先過去了。”
穆煜雄也不勉強,送他們出了客廳,看着他們走遠了,才滿臉陰霾的折身回來,銳利的眸子裡像噴了火一樣,怒氣衝衝的走到穆流霜的面前,揚起手來用力的扇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啪——
掌風劃破空氣,凌厲的落在穆流霜白皙柔嫩的臉頰上,那力氣之大,讓穆流霜連人帶椅子重重的翻倒在地上,發出驚恐的尖叫聲。
那明豔嫵媚的臉上已經浮起了一個清晰的掌印,漆黑明亮的長髮散落下來,凌亂一片,穆流霜捂着火辣辣的臉頰,眼睛睜得大大的,閃過不可置信的光芒。
“爹你打我?”
她的喉嚨裡像被魚刺哽住了一樣,疼得差點說不出話來,剪水秋瞳般的眸子裡,晶瑩的淚水滾滾落下來,顫抖的瞪着自己的父親,眼睛裡有着深刻的恨意。
“打的就是你,你小小年紀心腸怎麼就這麼惡毒?就是看不得你姐姐得到幸福,就是想要王爺恨她是吧,穆流霜你心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狠毒了,竟然連你姐姐的幸福都想要破壞。我真想將你的心挖出來看看究竟是不是黑的!挑撥離間你都學會了,要是你姐姐得不到幸福,我絕不會放過你!這些年來你們暗地裡害了你姐姐多少次,讓她吃了多少虧,我沒有跟你們計較,現在竟然變本加厲起來了,你真是好樣的,是不是弄不死你姐姐你就永遠都不會消停。你就不怕什麼時候遭到報應天打雷劈嗎?”
穆煜雄眼睛裡充滿了熊熊的怒火,臉色鐵青,難掩失望,“我一生正直忠良,怎麼會有你這麼居心叵測的女兒!”
穆流霜側着身子趴在地上,捂着火辣辣的臉頰,任由眼角的淚水刷刷的流下來,也顧不上面前的人是她的父親,忍不住大吼大叫了起來,“是,我是瘋了,我就是看不得她過得幸福,你是不是要殺了我啊?”
她心痛得在流血,溫熱的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流下來,卻澆灌不了她荒蕪的心,“你捫心自問,你是怎麼對待我和流星的。我們也是你的女兒,可是你呢,眼睛裡就只有穆流蘇,從來看不到我和流星的存在,你覺得這樣公平嗎?你這樣對得起我們嗎?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哪怕她以前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她得到的疼愛也比我們多一百倍一千倍,那我們算什麼,我們是孽種,是你酒後亂性之後生下的女兒,所以活該我們得不到你的疼愛是不是?既然這樣,當初爲什麼還要將我們生下來,你直接掐死我們算了,也省得後來那麼多的麻煩。”
撕心裂肺吼聲裡夾雜着深刻的恨意,猛烈的衝擊着穆煜雄的耳膜,他臉色更加鐵青,額頭上的青筋暴漲,氣得眼睛裡咻咻的噴出洶涌的怒火來。
無盡的失望爬上那張堅毅剛強的臉頰,穆煜雄怒極反笑,嘴角竟然微微翹起了一個嘲弄的弧度,近乎殘忍的瞪着穆流霜,“你要是想死,現在也不晚,這些柱子,你往上面用力一撞,轉瞬之間就沒有了氣息,撞啊。”
那渾身散發出來的陰霾暗沉的殺氣,透着陰森死亡的氣息,穆流霜脊背發涼,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胸腔裡的心砰砰的跳着,差點要躍出心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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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父親真是很恐怖,她想要落荒而逃,雙腿卻止不住的顫抖,動彈不得。
那雙嫵媚豔麗的瞳孔裡流露出深深的恐懼來,手腳冰涼,臉色青紫一片,顫抖的說道,“爹。”
穆煜雄眼睛裡異常冰冷,像極地的冰川沒有一絲溫度,冷冷的打斷她,“不要叫我爹,在你心裡還有我這個爹嗎?你覺得我對你不公平,覺得我不像你爹還叫我爹做什麼?”
穆流霜嘴脣一片慘白,嚅動了一下,諾諾的說道,心底蔓延起無盡的害怕,一股冷意從腳底涌上來,差點擊碎她脆弱的神經。
“這些年來吃的,用的,穿的,你們哪一點比你姐姐差?還是什麼時候我對你們冷言相加,對你們拳打腳踢了?她有的什麼東西你們沒有,我請來夫子教流蘇琴棋書畫的時候,少過你們嗎?你講這麼沒良心的話是給誰聽?是,我是對你姐姐傾注的心血比你們多一些,那又怎麼樣?她從小就沒了孃親,以前又得了那樣的癡症,如果我再不對她好難道讓她自生自滅嗎?穆流霜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良心,你們有爹親,有娘疼愛,她有什麼?就因爲我對她的疼愛稍微比你們多,你就容不下你姐姐了,恨不得看到她一輩子活在痛苦裡面你纔開心是不是?穆流霜你心腸怎麼那麼歹毒,這麼冷血,那是你的親姐姐,不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穆煜雄掩飾不住滿臉的失望和心痛,咬着牙恨聲說道,“還有你,流星,你們暗地裡怎麼欺負流蘇的,難道心裡就沒有一點愧疚嗎?現在你姐姐好不容易過得稍微幸福一些,你就嫉妒得不得了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將她的幸福毀去,你們還是人嗎?既然你們看不得流蘇過得開心幸福,我覺得將軍府裡面也容不下你們,等到你姐姐離開之後你們就收拾包裹離開了這裡吧。反正你們也覺得我偏心得太過了。”
穆流霜看到父親眼睛裡漸漸熄滅的怒火和那森寒之際的冷意,強烈的恐懼終於摧毀了她的意志,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悔不當初,跪在地上抱着穆煜雄的雙腿,聲音裡充滿了痛苦和絕望,“爹,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在王爺的面前說那樣的話的,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請你原諒我這一回吧。”
梨花帶雨般的淚眼,看起來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那聲音裡的悲傷絕望那麼強烈,在正廳內空曠的蔓延着。
穆煜雄冷靜下來,堅毅的臉上冷若冰霜,對這個女兒已經徹底絕望了,都是他的錯,他沒有將女兒教好,纔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一切都是他的錯。
既辜負了最心愛的妻子,讓流蘇從小吃了那麼多的苦,又沒有教導好流霜和流星,讓兩個女兒小小年紀就變得自私自利,眼睛裡只看得到自己,再也沒有別人,冷血狠毒,沒有一絲同情心。
都是他的錯啊,害死了最心愛的女人,弄得整個家雞飛狗跳,冷冰冰的,一點生氣也沒有。
鐵骨錚錚的將軍,此刻心像被人用一把刀,狠戾的凌遲成千萬片碎片,疼得每個毛孔裡面都滲出了鮮紅的血,就快要窒息了,就連呼吸都是痛的。
他嘴角勾了勾,臉上泛起了自嘲的笑容,用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說道,“你們沒有錯,錯的是我,要是當初沒有貪杯,沒有招惹你娘,也不會弄得妻子含怨離世,女兒癡癡傻傻,家裡硝煙瀰漫,都是我的錯。”
那雙充滿滄桑卻一向精神矍鑠的眼睛,此刻卻染上了滿滿的疲憊,悽然的話語從他的嘴裡飄了出來,透着說不出的滄桑,聽在穆流霜和穆流蘇的耳朵裡,嚇得兩人心驚肉跳。
穆流星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害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如雨下,眼睛裡充滿了悔恨的痛苦,哽咽着說道,“爹爹,我和姐姐都知道錯了,不應該弄出那麼多的手段欺負姐姐的,都是我們的錯,我們辜負了爹爹的栽培,你原諒我和姐姐年幼無知犯下的錯誤吧,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一定會和大姐姐相親相愛,融洽的相處的,你別生我們的氣了好嗎,彆氣壞了身體。”
“流霜,你糊塗啊,姐姐嫁了如意郎君,過得那麼幸福,你憑什麼看不順眼?她是我們的姐姐,她幸福了,我們應該開心纔是,家和萬事興的道理你難道不懂嗎?你非得刺得姐姐心裡不舒服纔開心嗎?還不快點跟爹爹認錯。姐姐幸福了爹爹會很開心,你以後過得幸福了爹爹難道就不開心嗎?你嫉妒什麼,我們是血濃於水的親姐妹,都是爹爹的女兒,爹怎麼可能不心疼我們。”
穆流星眼淚嘩嘩的流着,瞪着穆流霜滿臉失望的說道。
穆煜雄眼睛裡流過譏誚的光芒,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道歉有什麼用,穆流霜你每一次都是這樣,做錯了事情就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來祈求我的原諒,我一次又一次的原諒你,可是你呢,依舊我行我素,還是不餘遺力的去找你姐姐的麻煩,讓你姐姐受了多少委屈?不用道歉了,也別祈求我的原諒了,我只願你日後離你姐姐遠一點,別給她添堵就謝天謝地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怎麼可能相信,因爲今天的事情流霜和流星能夠記住教訓。要是真的會記住教訓,以前的時候早就改了,還要等到現在。
他累了,不願意再看到女兒之間的勾心鬥角,還是快點將這兩個女兒嫁出去吧,省得禍害流蘇。
“爹。”
穆流霜的淚水溢滿了眼眶,嘴脣嚅動了一下,難受得快要窒息了,“你別這樣。”
“我沒有什麼話跟你們說了,以後少弄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來煩我,我很忙,沒時間理會你們的這些小把戲。”
這兩個女兒也只能這樣了,想要讓她們變得更好簡直是做夢,既然這樣,再多說什麼都是徒勞的。爲今之計,他只能儘量的爲流蘇今後的生活做好打算,爭取讓她無憂無慮的過完一輩子。
穆煜雄面無表情,看樣子是深深的被穆流霜的話傷到了,冷聲對着站在門口的管家說道,“我們走。”
魁梧偉岸的背影,修長的步伐沒有任何留戀的踏了出去,那麼決絕,不屑於回頭再看穆流霜和穆流星一眼。
穆流霜淚如雨下,忽然忍不住出聲喚道,“爹,難道就因爲我們是庶出的女兒,所以生下來註定遭到你這樣的冷眼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爲,無異於在我和流星的身上狠狠的紮上幾道凜冽的傷口。我們也會痛,也會難過,也渴望得到像流蘇姐姐那麼多的關愛,就因爲我們不是你最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而是你酒後亂性和一個討厭至極的小妾所生的,所以就註定得不到幸福是嗎?爹你何其殘忍!”
穆煜雄的腳步要跨出客廳的時候,又忽然回過頭來,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眸子裡充滿了憐憫,也充滿了無奈,冷硬的開口,“這跟你們是誰生的無關,我也沒有不喜歡你們,要是你們心地善良,你們也會是我疼愛的女兒,可是你們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讓我失望,我沒有辦法心靜如水的跟你們在一起。在將軍府裡,嫡庶的差別並不是很大,有差別的是,誰懷有一顆善良的心,我就會喜歡誰。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們要是心裡有怨言隨便你們。可是我狠話先放在這裡了,你們要是敢再離間你姐姐和王爺之間的感情,休怪我翻臉無情!”
他已經毀了妻子一生,決不能讓相同的悲劇再在女兒的身上重演,他要讓流蘇像掌上明珠一樣永遠幸福的生活。誰也不能奪走流蘇的幸福,哪怕是流霜和流星!
穆流霜擦乾了眼淚,笑得寒冷,笑得癲狂,眼睛裡帶着破釜沉舟的絕望,靠近父親,微微揚起下巴,聲音清冷,透着幾分飄渺無奈,“既然沒有嫡庶差別,爲什麼昨天丞相大人來提親的時候,爹爹不答應將我許配給秦如風?流蘇姐姐的幸福是幸福,我的幸福難道就不是幸福了,就應該任由你踩在腳底下踐踏嗎?既然你覺得嫡庶沒有差別,那爲什麼我和流星一直都是小妾的女兒,在流蘇姐姐的孃親死了那麼多年以後,你還是不願意將孃親扶正,爹,別說那種冠冕堂皇的話,那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殘酷,也只會在女兒千瘡百孔的心上再狠狠的補上幾刀!”
穆煜雄的臉色由青變紫,再變黑,對上穆流霜充滿怨言的目光,胸臆間的怒火熊熊的燃燒着,憤怒的揚起手,對着另一邊臉狠狠的扇了下去,“穆流霜,什麼都不懂的人沒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我這輩子只有一個妻子,那就是流蘇的孃親,終其一生,都不會再有別的女人能夠取代她,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娘算什麼,你娘那樣陰險狡詐不擇手段的人,就連給流蘇的孃親提鞋都不配,那樣的女人也妄想做將軍府的正牌夫人,做夢去吧!”
他氣得滿臉怒火,恨恨的轉過身,箭步流星的走遠了,臨走之前,那雙銳利的眸子裡還充滿了厭惡和鄙夷,連看都懶得再看穆流霜和穆流星一眼。
穆流霜捂着生疼的臉,淚如雨下,心裡滔天的恨意翻滾着,差點要將她逼瘋了,歇斯底里的衝着穆煜雄的背影瘋狂的喊了起來,“你再愛那個女人又怎麼樣,她已經死了,死了,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再回到你的身邊,再也回不來了,你就在後悔和痛苦中懺悔一輩子吧。孃親的幸福被你毀了,你的幸福同樣也被毀掉了,這個世界很公平。”
狀若癲狂的嘶喊聲讓穆煜雄的背影踉蹌了一下,更加飛快的向前走着,不做一絲停留。
穆流星臉色劇變,忍不住厲聲喝道,“穆流霜你瘋了嗎?惹惱了爹爹你這輩子就真的完了,這樣的話你也敢說,不要命了。”
穆流霜悽然的笑了起來,眼睛裡面一片灰敗,“是,我是瘋了,我早就被穆流蘇和爹爹逼瘋了。這些話就算不說又怎麼樣,結果都是一樣的。”
滾燙的淚水順着臉頰緩緩的流下,穆流霜臉上一片痛徹心扉的寒冷。
她的幸福已經被穆流蘇毀掉了,難道她連喊一聲的力氣都沒有嗎?她就是不想看到穆流蘇幸福,有什麼錯?憑什麼自己在泥潭裡痛苦的掙扎,穆流蘇卻在一旁甜蜜幸福,她不甘心,一點都不甘心。
“好了,別再發瘋了,先回屋去吧,你沒事做什麼去惹爹爹,爹爹心裡也不好受,適可而止吧。”
穆流星滿臉的責備,冷冷的說道,不由分說的讓丫鬟們帶着穆流霜往院子裡走去。
她心裡也叫囂着排山倒海般的恨意,可是能怎麼辦呢,她們現在孤立無援,只有等待時機,抓住機會才能將穆流蘇除去。只是嘴上罵兩句有什麼用,又不會少兩塊肉,反而惹來爹爹的厭惡,得不償失。
穆流霜這個豬腦袋,究竟有沒有分清楚什麼纔是最重要的,竟然當着爹爹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氣死她了。
直到走出正廳很遠,周圍只剩下穆流霜和穆流星的貼身丫鬟了,穆流星的眼睛裡才迸射出毀天滅地的仇恨來,拳頭也捏得咯咯作響。
她也恨,那恨意猶如驚天巨浪差點要將她湮滅了,她死死的盯着穆流霜,惡狠狠的說道,“流霜,這樣的事情你再敢做,休怪我翻臉無情。穆流蘇早就不是以前被我們欺負就只會躲在角落裡哭的那個傻子了,她現在是個魔鬼,有頭腦有謀略的惡魔,在沒有充足的準備之前你去動她就是找死!難道這點你都看不明白嗎?光會逞口舌之快有什麼用,能讓穆流蘇死去嗎,能讓爹爹更加寵愛你嗎?總是做一些沒頭腦的事情只會讓你死得更快你不知道嗎?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穆流霜兩邊臉頰被打得紅腫,眼睛綠幽幽的,像兇狠至極的狼,“可是我恨啊,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了,我受不了她加諸在我身上的恥辱。流星,我的幸福已經被她毀了,我恨她入骨,這輩子我和她勢不兩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穆流蘇究竟對你做了什麼,你說啊。”
穆流星眼神陡的一沉,急切的問道,從那天流霜被人擄去之後,她就覺得流霜變了好多,暴戾,陰霾,冷血易怒。可是不管她怎麼問,流霜都不願意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好像現在一樣。
“總之我和她勢不兩立,流星就算你不願意幫助我,也不要成爲我復仇路上的絆腳石,否則我連你一起恨。”
穆流霜眼睛裡冒着熊熊的怒火,咬牙徹齒的說道,氣勢洶洶的帶着丫鬟走遠了。
穆流星氣得一腳狠狠的踩碎了搖曳的花瓣,恨聲怒吼道,“混蛋。”
清荷軒,穆流蘇扶着北堂德潤在她的小牀上躺下,眼睛裡的溫柔幾乎可以掐出水來,“你先睡會,我守着你。”
剛纔北堂德潤維護她的那番話,讓她心裡暖融融的,心扉被他一點點的打開,不知不覺中已經越來越靠近他,被他的情緒所牽引,忍不住爲他的疼痛而感到心疼,看到他開心,自己的心情也跟着雀躍了起來。
“你陪着我。”
北堂德潤眼眶下面有一圈烏青的顏色,顯然是昨夜沒有睡好的關係,在白皙的皮膚上愈加的顯得清晰。
“我就在這裡,哪裡都不去,你睡吧。”
穆流蘇嘴角噙着柔和的笑意,輕聲的說道。
北堂德潤滿足的閉上了眼睛,呼吸清淺,丰神俊朗的臉上帶着淺淡的笑意。
穆流蘇坐在牀沿邊上,輕輕的拍着他,心裡一片寧靜安詳,甚至想要讓這樣靜謐美好的時刻永遠停下來。
北堂德潤忽然睜開了眼睛,一言不發的看着她,眸子深處有着濃濃的堅定,認真的說道,“流蘇,我不在乎你過去的一切,我只想讓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幸福開心。我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在我心裡你是最好的,沒有人能夠取代你的位置。我也希望我能夠在你心裡有一席之地。”
她現在還沒有愛上他不要緊,他有耐心,他願意等,不管是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都沒關係,他一定能夠等到她愛上他的那一天,到時候過着屬於他們的幸福生活。
穆流蘇被他眼睛裡的認真震懾了,暖流流遍了全身,眼睛晶亮,像天上璀璨的繁星,嘴脣微微動了一下,輕聲的說道,“你一直在我心裡,從我嫁給你的那一天開始,你在我心裡佔據着最重要的位置。”
她看懂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流淌的情意,心像被什麼狠狠的撞了一下,酥酥的,麻麻的,有些不受她的控制了。
她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所謂的喜歡。
“睡吧,我守着你。”
穆流蘇臉上輕輕的笑了起來,聲音裡有着絲絲的情意流淌着,腦子裡隱約的浮起了這樣一個念頭,她想,她是真的喜歡北堂德潤,想要攜手跟他過一輩子的。
北堂德潤凝視着她纖長捲翹的睫毛像蝴蝶顫抖的翅膀輕輕的動了一下,看到那雙明澈的眸子裡溢出的暖流,知道她將他的話聽進去了,嘴角微微翹起,握着她的手滿足的睡着了。
穆流蘇溫柔的用目光描畫着他精緻的面容,喃喃的低聲說道,“我怎麼會不喜歡你,你在我心裡也是最重要的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若語輕輕的推開房門走了進來,附在穆流蘇的耳邊小聲的說道,“小姐,將軍派人請你到書房去,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穆流蘇自然之道爹爹找她有什麼事情,眼神猶豫的看了一眼睡得安詳的北堂德潤,走到梳妝檯前,研墨飛快的在紙上寫了一張字條。
“你們守在門外照顧王爺,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他,要是王爺醒了我還沒有回來,你就將這張紙條給他。”
穆流蘇看着北堂德潤的眼神很溫柔,帶着依依不捨,卻也只能咬着牙,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悄悄的關上了房門。
門口,王府帶來的所有侍衛和丫鬟都站在門口,守着他們,沒有絲毫的倦怠。
她看了密不透風的防衛,稍稍放心一些,飛快的朝着書房走去。
那些嚴謹的一絲不苟的守衛看到她過來,恭敬的對她打招呼,讓她暢通無阻的走進了書房中。
“爹爹。”
穆流蘇輕輕推開書房的門,看到穆煜雄坐在書桌前,皺紋已經悄然爬到了他的臉上,飽經風霜,那兩鬢已經染上了幾分花白,她的心,忍不住就狠狠的抽痛了一下,難受得眼睛發直。
“流蘇,進來吧。”
穆煜雄不知道在那裡想着什麼,看到亭亭玉立站在門口的女兒,飛快的斂去眼中的茫然,衝着她慈愛的笑了起來。
穆流蘇反手闔上門,輕輕的走到穆煜雄的對面,安靜的坐下來,眉眼之間含着乖巧的笑意,像山谷裡悄然綻放的幽蘭,美麗異常。
“爹爹找女兒來是爲了流霜的事情嗎?”
穆流蘇溫柔的聲音輕輕的響起來,沒有任何的拐彎抹角,開門見山。
穆煜雄一向威嚴的臉上佈滿了慈愛和關懷,顫抖的開口說道,“流蘇,王爺他對你好嗎?在敬親王府裡有沒有受到什麼委屈?”
雖然已經看到了女兒和北堂德潤伉儷情深的樣子,可是沒有親耳聽到女兒說,他終究不能完全放下心來。
穆流蘇臉上綻放開了燦爛的笑容,十分認真的說道,“爹,王爺對我真的很好,我嫁進王府過得很幸福也很開心,真的,你不用擔心我。”
明媚的眼角眉梢之間流露出的幸福,都是從她的內心裡散發出來的,沒有一絲勉強。穆流蘇的眼睛裡充滿了真誠的幸福,再一次強調。
被父親無微不至的關心,她的心裡真的很感動。
“你是爹最心疼的女兒,爹當然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委屈,只要你過得幸福,爹就放心了。不然日後到了九泉之下,你娘心裡一定很怨我,怨我沒有把你照顧好。”
穆煜雄眼眶含着熱淚,聲音裡面多了幾分哽咽。
他已經失去了摯愛的妻子,絕對不能再讓女兒失去幸福。
穆流蘇走到北堂德潤的身邊,摟着他的脖子,心疼的說道,“我現在真的很幸福,爹不要再爲過去的事情耿耿於懷了。孃親在天之靈肯定也不希望看到爹爹老是活在悔恨中。”
穆煜雄舉着袖子擦乾了眼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復了激動的情緒。
“爹不難過了,能夠看到你這麼幸福,爹心裡也就開心了。”
穆流蘇輕輕的蹭了蹭父親的肩膀,重新走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臉上的笑容淡去,輕聲的說道,“我們來談談重的事情吧。”
穆煜雄的脆弱已經不見了,認真的點了點頭,“丞相昨夜上門來了,想要讓流霜嫁給秦如風,還是以隆重的正妻之位迎娶她。流蘇,你的意見是什麼?”
穆流蘇眼眸微微閃了一下,前所未有的認真涌上那雙璀璨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父親,聲音很堅定,“如果爹爹是想問我最真實的想法,那麼我要說,我不同意,我不願意讓流霜嫁給秦如風。”
“爲什麼?能告訴爹真正的理由嗎?”
穆煜雄雖然猜到女兒會反對,可是沒想到她的態度那麼強硬,沒有任何的迂迴婉轉,直截了當,鏗鏘有力。
穆流蘇的臉上一片嚴肅,紅脣輕啓,清冷的聲音在書房裡蔓延開來,“爹你覺得秦如風爲什麼想要娶流霜爲正妻?說得難聽一點,流霜不過是一個庶出的女兒,她的身份和秦如風之間差了不是一截兩截,憑什麼秦如風要娶她爲妻?丞相是玄月國的當朝首輔,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想要娶兒媳婦,大把大把的名門望族家的嫡出千金就算擠破了腦袋都不一定能夠嫁給他。可是現在秦青江竟然願意紆尊降貴來求取一個庶女爲兒媳婦,你不覺得圖謀太過明顯了嗎?再說了,秦如風那樣的卑鄙小人,就算流霜嫁過去,爹爹覺得她會幸福嗎?更何況我和秦如風之間曾經有過婚約,和姐姐無緣,又要求娶妹妹,京城裡那些人家會怎麼看我們將軍府,會怎麼看我?所以我堅決不同意穆流霜嫁給秦如風,哪怕是正妻我也不同意。”
穆煜雄看着女兒激動的臉,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忽然說道,“其實我也是不願意的,嫁進那樣的人家,流霜以後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呢,可是流霜哭着鬧着一定要嫁給秦如風,就跟中邪了一樣,不管我怎麼勸都不聽,昨天晚上還鬧上吊了。雖然她以前明裡暗裡欺負了你很多次,可是不管怎麼樣,她還是我的女兒,是你的親妹妹,我怎麼捨得讓她受折磨呢。”
穆流蘇嗤笑一聲,眼睛裡的寒霜幾乎要將空氣給凍僵了,“爹,你現在要是一時心軟讓流霜嫁給秦如風,到最後悔不當初的一定是你。你那麼精明,不會看不出來,丞相是在圖謀你的兵權,你手中那六十萬的兵權就是他最想要的,根本不是穆流霜。秦如風的陰險狡詐你也見過了,能夠教導出那樣兒子的人,你覺得他的心腸能夠好到哪裡去?要是哪一天穆流霜將我們府裡的秘密泄露出去,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給爹爹,給整個將軍府帶來滅頂之災了。鳥飛盡,彈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麼淺顯的道理爹你不會不知道,到那個時候,你覺得穆流霜會幸福嗎?”
她絕對不會給穆流霜攀附權力巔峰的機會,那個女人就像陰險的毒蛇,只要一抓到機會就會瘋狂的咬她,與其等到日後後悔,她不如現在就掐滅所有的希望。
璀璨的眸子深處飛快的閃過一絲嗜血的寒芒,穆流蘇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她咬着嘴脣,認真的盯着穆煜雄,清晰有力的說道,“爹,不管是從將軍府的角度來說,還是從我私心裡來說,我都不願意流霜嫁給秦如風,堅決不同意。”
穆煜雄眼睛裡的震驚還沒有完全退去,直直的看着臉不紅氣不喘的說了一大堆話的女兒,像是從來都沒有認識她一樣。能夠流利的說出這麼一番利害關係的少女,真的是他的女兒嗎?就像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一般,句句切中要害,讓他震驚得快要說不出話來。
“爹如果覺得我的想法太過自私了,惱我怨我也罷,我也沒有辦法,反正我不同意流霜嫁給秦如風,那個卑鄙無恥的小人背後包藏着怎樣的禍心,雖然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沒有安好心。就算流霜現在風光大嫁,日後也一定會吃盡苦頭。”
穆流蘇平復了自己的情緒,認真的說道。
“不,流蘇,你說得很對。爹只是很欣慰,你竟然能夠看得到背後的涵義,你知道的,想到的讓爹很震撼。”
穆煜雄眼神裡的震驚平靜下來,臉上泛起瞭如釋重負的微笑,“爹真的很開心你能看得懂這些。流蘇你放心吧,既然這樣,我也覺得還是不要應下這門親事,至於流霜,我再找合適的人家將她嫁出去吧。”
穆流蘇低下頭去,眼睛裡閃過譏誚的光芒,穆流霜這輩子再也嫁不出去了,在這個將女人的貞潔那麼看重的朝代,有那個男人願意娶一個殘花敗柳?做妾還差不多,可惜穆流霜那樣心高氣傲的人,又怎麼甘心委身做妾?
穆煜雄走到書房門口,打開門,讓不遠處給花兒澆水的丫鬟走過來,平靜的說道,“你去叫二小姐到書房來。”
那丫鬟一溜煙飛快的跑遠了,朝着穆流霜的院子跑去。
“爹爹,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穆流蘇臉上掛着溫柔的笑容,輕聲的說道。
“流蘇你不用迴避,你是家裡的長女,這些事情爹爹沒有必要避着你。”
穆煜雄不容置疑的說道,他就是讓流霜看清楚,這個家裡究竟是誰纔是最重要的,在他心裡,誰纔是無可取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