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聽來十分煩躁,沈傾城驚道:“求雨?這能行嗎?”
大凡一個國家興旺發達,多數時候都是風調雨順,可是從今年翻春之後,陸續下了半個多月的雨,便一直沒有多少雨水,加上這兩個月乾旱,園子裡有不少花木都幹蔫了,沒精打采地耷拉着,要不是有專門管園子的人照管着可能更嚴重。
再這樣下去確實不是個事,皇上一定也着急了吧。
“是白虛觀的道士,叫虛無的,據說跟蔡家走得很近。”
沈傾城心裡某處咯噔一下,蔡家,德妃的孃家,她忽然升起一種預感,如果這件事順利的話,蔡家一定會因此得到皇帝極大的信任,那麼,剛走了一個崔家,又一個外戚要騰達了。
此時,蔡德妃便在太后的寢宮中說話,太后對她明顯比之前態度親近了許多,德妃笑語妍妍:“娘娘,我那侄女雖是半道上撿來的,但人品可是沒得挑,她那個師父啊更不必說了,師從前朝國師,聽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呢。”
太后眼裡的笑意更深了,不住地點頭:“這樣甚好,咱們天元王朝就有福了。”
“皇上勤政愛民,澤潤蒼生,一定會平安度過這次難關的。”蔡德妃端莊賢淑,誠懇道。
太后又想起一件事道:“哀家可聽說你那侄女厲害着,聽說皇上讓她跟着老九去過江南,還幫過他,可有這回事?”
“臣妾似乎聽旁人說過,那孩子,跟鋸嘴葫蘆似的,什麼都不說。”德妃抿了嘴笑:“嬌杏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好生一個女兒家,竟然要去做侍衛,像她這樣的花季女子,正該找個好人家相夫教子纔是。”
她連連搖頭,唏噓不已。
太后深以爲然,想了想道:“嬌杏,真是個好名字,一定是個水靈靈的美人吧。”
“是啊,可是她覺得太嬌氣,不喜歡這個名字呢。”德妃掩嘴笑道:“臣妾卻覺得,名字雖然嬌,人卻一絲嬌氣都無,太后娘娘要是見了,也會喜歡她的。”
“聽你一說,哀家也好奇着了。”太后興致頗好,笑道:“改日讓她進宮來吧,哀家也想看看這個孩子。”
蔡德妃大喜:“是,臣妾明天就讓她進來給您磕頭!”
冷嘯風這日回來,臉色比前幾日好了些,沈傾城很高興,就聽他道:“已經決定了,祈雨儀式選在五日後,聽說是大吉之日。”
沈傾城對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沒怎麼上心,這幾日依舊炎熱,連一絲風也沒有,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請了高人祈雨的事,紛紛奔走相告。
日子很快就過了,祈雨當日,百姓們自發地涌至白虛觀,周圍早已經戒嚴,兵士們拿着刀槍緊盯着,閒雜人等都進不去,大家也不願離去,就在觀外的空地上盤腿席地而跪,虔誠至極。
虛無道長身材清瘦,鬚髮皆白,穿着青色道袍,站在祈雨臺做法,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他口裡唸唸有詞,皇帝率衆跪在臺下,雙手合十,氣氛肅穆莊嚴。
沈傾城頭一次親眼見證這樣的時刻,也只能入鄉隨俗,跪坐了整整兩個時辰,起來時腿麻得站不起來,難受了好久才適應過來。
說來也怪,儀式剛結束,天色忽地就陰暗下來,烏雲在天上流動,大有壓頂之勢,風掀動着做法豎起的旗子獵獵作響,雖然沒有即刻降雨,但每日豔陽炙烤下,總算是多了一絲涼爽,到了傍晚時分,竟然真的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
這一下所有人都沸騰了,上至皇帝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婦人,在雨裡奔跑吶喊,歡呼慶祝,都對這位祈雨的道士讚不絕口。
“真是天佑我朝,天佑我朝啊!”
皇帝沐浴着小雨,也十分欣喜,不讓人打傘,感受着久違的甘霖,深深地向虛無道長鞠了一躬。
“道長通天之術,朕深感欣慰,道長有何心願,朕一定滿足。”
虛無道長長鬚一捋,“方外之人無慾無求,只願天佑我朝,百姓安康!”
皇帝大喜:“好一個百姓安康,朕之所願矣!”轉而吩咐身後的嚴總管,“回去之後撥款十萬,擴建白虛觀!”
虛無道長忙上前道謝,皇上心情極好,又賞了他一處宅子,供他回城居住。
此後,接連下了好幾天大雨,各地旱情就得到了緩解,這一場危機總算是過去,可是,沈傾城發現,冷嘯天依舊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看外面陰沉沉的天,黑雲涌動,似乎又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九月,沈傾國已經過了今年的秋闈,並獲得了較好的名次,讓沈伯陶大吃一驚,心裡暗贊,他這兒子深得他真傳,甚至更出乎他的意料,照這樣看來,明年的春闈也可以下場了。
沈府這些日子忙得不可開交,剛送走前來朝賀的人,又要開始置辦二小姐沈沉魚的婚事,沈伯陶如今升了官,兩家的差距小了不少,再加上沈家又出了個九王妃,範家本來有些不冷不熱的態度轉變了許多,便想要提前了婚期。
範家請的媒人前來商量婚期,“明年是寡婦年,不吉利,二小姐爲長,就在其他幾位小姐前面吧。”見沈家人沒有異議,又道;“範夫人請欽天監的人看過了,九月十八、十月初六都是個近期最好的大吉之日,兩位夫人看選在哪天合適?”
沈二夫人和三姨娘一道坐在對面,聽她尊稱一聲夫人,三姨娘心裡就無比受用,如今她雖然名分未升,但行的卻是夫人的權利,沈伯陶似乎並無續絃的打算,她雖然有些尷尬,還是很滿足了。
“就選十月初六吧,二夫人您說呢?”三姨娘轉向沈二夫人,“十八有點趕,就十月初六吧!”
媒人去範府說了,敲定了十月初六這一日成親,不過一個月時間,就辦完了三書六禮中所有事項,就等最後親迎一項重頭戲了。
十月初五,沈傾城回孃家添妝,送了一對金鑲玉的步搖,沈沉魚瞥了她一眼,“我道六妹妹富貴了大方些呢,原來還是小家子氣!”說着就將裝首飾的盒子往桌上一扔,瞧不上的樣子。
其她姐妹便有些尷尬,沈如霜捏了捏自己手中的一個鐲子,半天拿不出手,怯怯地看着沈沉魚。
沈落雁怒了,噌地下站起來,瞪着她道:“二姐姐,添妝本就是取個兆頭,咱們姐妹的情誼可能用些俗物來衡量,你馬上就要出閣了,怎麼好意思算計這些?”
沈沉魚不屑地瞥她一眼:“你不計較?那把爹爹給你添的那些嫁妝都給我啊?”自從沈伯陶做主將沈落雁少了的嫁妝補上之後,沈沉魚便耿耿於懷,這原本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兩姐妹便有了隔閡,大有針尖對麥芒的趨勢。
沈落雁臉上一點一點白了,沒有應她的話。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查,爲何自己的嫁妝會比沈沉魚少出那麼多,府裡的老人雖然不多了,但她輾轉找到幾個放出去的老嬤嬤,隱隱有了一點眉目。
沈傾城聽見姐妹幾人爭執,皺着眉看了沈沉魚一眼,她這是馬上要出閣,再無所顧忌了。若再不指正她,這個脾氣去了婆家定是要吃虧的。
“二姐姐開玩笑了,各人的嫁妝都是分配好的,自然是不可能厚此薄彼。妹妹我的本事只能送這對步搖,你要是看得上就戴,看不上賞了丫鬟或者扔了也行,反正我的心意到了就成,可沒聽說那一個待嫁女挑添妝禮的。”
她涼涼地說完,原本有些瑟縮的沈如霜也拿出了自己備的鐲子,沈沉魚只瞥了一眼,就順手扔到了地上,玉鐲立即摔得粉碎,衆人都愣住了。
沈傾城一個箭步過來推了沈沉魚一把:“二姐姐,我們都是姐妹,沒有人是你的出氣筒,你不要太過分!”
沈沉魚眼神瑟縮了一下,訕訕地看着地上的玉鐲,有些慌亂。
三姨娘忙上來道:“哎呀,大喜的日子怎麼能摔東西呢?呸呸呸,碎碎平安萬事大吉啊!”
她不說還好,一說沈沉魚立即煞白了臉,明天她就要出嫁了,要是真應驗了該怎麼是好?
次日一大早,沈府就熱鬧了起來,沈伯陶嫁女兒,朝賀的人不少,恭維的話不絕於耳,沈伯陶心情也非常好,親家是當朝一品閣老,他臉上也很有面子。
外面新郎官迎親隊伍來了,沈家幾個姐妹都躲在沈沉魚的屋裡,沈沉魚穿着一身大紅嫁衣,看着衆姐妹,忽然心裡頗有些感慨。雖然出嫁前頗有些摩擦,可是這一刻,沈沉魚忽然有些不捨起來,心裡忐忑不安,也不知道出嫁後,別人能不能承受她的壞脾氣。
外面賓客鬧哄哄的,幾個姐妹興致勃勃地議論着,沈沉魚含羞帶怯,不時絞着手指,掩飾着如麻的緊張情緒。
忽然院子裡一陣喧譁,有丫鬟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急急地喊:“不好了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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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忙着,沒空碼字,總算寫出來了,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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